城里，城外

劉東東

去年夏天，我走進了一座城。

外面的人說，這座城里的人身上都有光。里面的人說，外面的人就是我們的太陽。

我在外面的時候，有人告訴我：有些人進去了，但大部分人不敢進去;有些人進去了，但部分人又從側門逃跑了;有些人進去了，但少數人卻把心落在了外面。我曾走到城門下，試著擁抱這座城，可城里的吶喊聲太響，把我的心堵在了城門外；城里的光太刺眼，把我積攢了若干年的勇氣驅散殆盡；城里的腳步聲太過匆匆，使我的整個世界都凌亂了。

因為懵懂，所以無畏；因為年輕，所以無懼。

有意或無意地，我用高考叩開了城門，跌進了這座城。這里的城墻不叫城墻，叫紀律，高千尺，闊萬丈，不可逾越。

我試著在這座城里生存，找到自己的位置。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行進在這簇橄欖綠中，每走一步，多份沉重；每次呼吸，多份憂郁；每次回眸，多份焦慮；每次嘆息，多份感慨。每每凝望城外璀璨的燈火，我會苦苦思索，外面的時間是否過得更快，每每聽見城外的喧鬧聲，我會懷念城外的世界。正當我仰望城外的自由，從城門縫中窺探城外的世界時，城外，地動山搖。

我匍匐在城里，而城墻的另一邊，卻快要支離破碎。城外的人用尖銳的吶喊聲召喚我們，此時，城里的人早已抑制不住沸騰的熱血。城外，便成了我們新的戰場，城里的“長老”率領我們沖出城門，為榮譽而戰，與天災人禍抗衡，緊緊擁抱我們的太陽，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城外人伸出援助之手，我們的榮光愈加耀眼。

我把心臟貼在城墻上，感受城外的呼吸，似乎，找到了我們存在的意義。城里，城外，唇亡齒寒，生死相依。

我開始試著在這座城里生活，而不是生存。

不再單單為自己而活。我把靈魂從城外拉回城內，為我如行尸走肉般的軀殼注入二次生命，我把城外人那沉重的寄托化成永恒的動力，在城里不斷奔跑，不再是蠕動。黑夜里，我不再感到彷徨，我的思緒散落到了風里，飄到了城外。寂寞來襲時，我試著在空洞的腦海里開出一朵花來，花瓣灑落一地，花香卻永留人間。城里不是世外桃源，也不是人間仙境，可是，這座城在我心里卻已經站成了永恒。城外的人啊，千萬別忘了，你們是我們的太陽啊，我們這一身的橄欖綠因為你們才會光芒四射啊。

看哪，當旭日東升的時候，城外的年輕人又在叩擊城門了。

城里的人看著城外，就像城外的人看著星星，那么遠，那么近。

挺住意味著一切。

自己給自己

一個堅持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