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老年“小神仙”

趙湘

爺爺97歲了，卻仍然過著開荒墾地自給自足的田園生活。

鄉下老厝，一張木桌，幾把竹椅，散布著薄塵。清晨的光線透過清冽的空氣鋪灑在門前的菜園子里，以及一直延伸入田間的小路上。爺爺坐在門前的矮凳上，戴著老花鏡，翻開一本《三國演義》，用他獨特的方式閱讀。奶奶在世時，爺爺讀給奶奶聽；奶奶去世后，爺爺讀給自己聽，讀給耳邊的風聽，遠遠望去，一幅寧謐溫馨的畫面，周遭是不悲不喜的存在，與老人相關，又似乎與他無關。這畫面有一種溫度，暈著暖光的溫度。季節流轉，景色變換，畫中的老人始終如此寧靜地印刻在畫面的一隅，保持著初始的美感。

午后，陽光漸漸轉弱，爺爺佝著身子，緩緩地向鎮上走去，河畔橋頭的唱戲班子該來了吧？喜歡看，喜歡哼幾句，更喜歡和鎮上的老友嘮嗑。生活就是一卷軸不竭的歡樂啊！老了老了，卷軸蝕了，但是快樂仍在，而經過時間沉淀后的快樂是那樣平實、從容。

走過市集，小販的叫賣聲長長短短。會會老友、指點貨色、問問價錢，老日子也能過成一道風景。突然，爺爺眼前一亮，急急走過去，拿起販攤上一個電動玩具，擰開開關，隨著玩具沒心沒肺的鬧聲，爺爺“呵呵”笑起來。在熙攘的人群中，在流動的光影里，這個老人的笑就如孩子般清純無邪，母親跟在一旁，不禁笑道，老小，老小，原來真的是這樣。

黃昏的菜地里，天色漸暗。爺爺拾起礙事的石塊扔向田埂，動作稍顯吃力，但是完全能勝任。彎腰割菜，起身施肥。從熏風暖柳到冰雪寒梅，爺爺的四季在田間嬗變。豌豆花大把大把地香開來，番薯葉一莖一莖綠油油地茂盛生長。掬一把麥粒，割一束青菜，這塊土地哺育了爺爺一生，那是爺爺心中的圣土。

記錄爺爺的一天：田埂之上，土堤之下，市集之中。人到老年仍然過著一份恬淡的神仙日子。

爺爺是當地有名的長壽老人。媒體造訪時，父親介紹說，爺爺心靜啊！爺爺一旁插話：“人好不眼紅，人差我幫扶。”如此，才是修得百年壽的秘訣吧！

說這話時，爺爺背手站在田邊，夕陽照在那一小塊水田里美麗的倒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