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孝榮
于燈下讀書,是我心里最大的一抹溫暖,是我心靈的原野上盛開的最大的一朵花朵。因為在燈下讀書,幸福的滋味就像是世界上質地最柔軟的一種物體將我緊緊地擁抱著。身邊的寧靜也變得異常聽話,就靜靜地待在我的旁邊,看著我,隨著白紙黑字和書中情節,跟著我思維的箭頭在一條看不見的寬闊的路上一路前行,通往知識的殿堂,通往幸福的巔峰。
這個時候,時間和身外的世界也都非常知趣,不再在我的意識里出現半絲蹤影。人間的煩惱和生活中的瑣碎也都善于察言觀色,都遠遠地離開了我。我只沉浸在屬于我自己的幸福之中。燈光也變得非常溫馨和柔軟,它似乎是非常喜歡我這個樣子,就靜靜地照射著我,看著我,似乎面帶著微笑。書的芳香和書中所呈現的知識,也都是那樣的乖巧聽話,令我陶醉。翻動書頁的聲音,就像是世界上最柔軟的羽毛,輕輕地在我耳邊響起,似乎是在撫摸著我的心靈。
在這個世界上匆匆忙忙地行走,尋找一片屬于自己的溫馨和寧靜,變得是那樣的奢侈,而在燈下讀書,恰恰是這種奢侈之中最奢侈的。匆忙的節奏和金錢強大的魅力,也已經把人們的注意力從書本轉移到了金錢上。于燈下讀書已經成了遙遠的夢想,只是屬于天邊的一抹淡淡的云彩,很難迫降到人們在現實生活之中了。
然而無論有多忙,我都必須選擇時間在燈下捧一本自己喜愛的書,靜靜地沿著書中給我提供的道路沉醉其間,在那里昂首闊步。每當讀自己喜愛讀的一本好書的時候,我的心靈就得到了最好的撫摸。那個時候,我覺得我就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個王者,內心里充滿了一種滿足感和喜悅感,整個世界似乎都穩穩地裝在我的心里了。捧一本好書,就是結交一位最好的朋友,讀一本好書就是和最心愛的朋友足膝談心,那個時候我覺得我成了世界的中心。
于燈下讀書,是我很早就養成的習慣。我出生在鄂西一個邊遠的農村,那個時候家里還非常窮,山里也沒有通電,我的燈下讀書,只能是在煤油燈下讀書。當夜晚到來的時候,一盞煤油燈放在火垅里,供一家人照明。母親在燈下納鞋底,我則捧著一本書坐在燈下靜靜地閱讀。煤油燈使用起來非常不方便,它就像長著一雙昏花的老眼,有時候當我讀到忘情的時候,我就將屁股下的椅子一點一點地往煤油燈下移動。有時候一直觸到煤油燈下,將煤油燈打翻,或者是額頭碰到了煤油燈的燈罩,或者是頭發被煤油燈的火苗燒著了。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被煤油燈侵犯了,于是我驚叫出聲。我的驚叫聲驚動了母親,母親從她的鞋底上抬起頭來,沖著我說:“你不能慢點兒啊?”
我沖著母親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因為這不是我所能把握的,當我沉浸在書中的時候我已經完全忘卻了身外的事情,只是煤油燈沒有為我指出書中的字,書中的字變得越來越模糊,我只能一點一點地向煤油燈靠攏。那個時候的鄉村靜極了,靜得似乎可以擰下水來,根本就聽不見一絲聲音。我沉浸在書中,忘記了時間,直到父母催我去睡覺,我才急急忙忙地從書中抬起頭來,極不情愿地走進我的臥室。
后來我長大了。再后來山里有了電,于燈下讀書就變得更加方便了。
有些書是需要坐著讀的,有些書則適合躺著讀。對于那些適合躺著讀的書,我也養成了一個習慣,常常喜歡躺在被窩里開著燈讀書。那個時候,妻子總是嗔怪,說我開著一個燈,影響了她的睡眠。但是沒有辦法,這個習慣我總是很難克服掉。
因為長時間于燈下讀書,慢慢地我便就知道了,于燈下讀書事實上就是為自己的人生打制一把保護傘。無論是人生是處在晴天,還是處在陰雨天,它都可以提供最好的保護。當人生處在晴天的時候,它會為你遮擋耀眼的光芒,讓你不至于黃塵漫卷。當人生中的風雨朝你襲來的時候,它可以為你擋風和遮雨。因為當自己的人生處在逆境之中的時候,自己所學的那些知識就可以成為最強勁的力量,把你從逆境的沼澤之中順利地拔出來,走上寬廣的道路。
于燈下讀書,也是為自己的人生慢慢地修筑一條寬闊的高速通道。在那條寬廣的道路上,時間就會在慢慢地積累之中,把那條道路修筑得更加寬廣,甚至鋪成質量最高的瀝青路,并且可以打上路標,讓你的那輛人生高速列車,能夠順利地在那條道路上暢通無阻地前行。那些路標也成為最好的指引,能夠讓你行駛的速度越來越快。
于燈下讀書,也是為自己的人生修筑一棟大廈。最初在燈下讀書的時候,或許自己并沒有所獲,但恰恰是從那一刻開始,你就在為自己的人生大廈筑好了第一塊基腳石。隨著時間的推移,你于燈下讀書,就是為那棟大廈添筑一磚一瓦。慢慢地,那棟大廈就在時間的推移下筑成了,人生就會從此一步步走向屬于自己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