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治中“婢”而不“卑”

樊樹林

人稱“和平將軍”的張治中，作為蔣介石的“八大金剛”之一，1924年起追隨蔣介石，逐步成為蔣介石的心腹重臣。特別是他擔任蔣介石的侍從室主任（一處）多年，一直盡心盡力為蔣介石排憂解難，不辭辛苦，還往往換不來蔣的好臉色。因此，當時國民黨政界不少人嘲笑他為蔣介石的“灶下婢”。而張治中的兒子張一純在對父親的回憶中曾講道：“在蔣的面前肯說話和敢說話的人很少，而在軍人當中，張治中算是最肯也是最敢說話的一個了。”也就是說，張治中并不是對蔣介石毫無原則地唯命是從，可謂“婢”而不“卑”。

蔣介石喜歡搞集權制，這是眾所周知的。他曾兼過中央大學校長、教育部長、行政院長等職。抗戰時期，因要設一個“交通運輸統制局”，人事部門請示局長人選，沒想到這樣一個職務，蔣介石也感興趣，在簽呈上大筆一揮：“自兼。”張治中感到不可思議，于是簽上一條：“這個運輸統制局，以最高統帥兼任，實在不成體制，可由何總長兼之。”蔣介石無言以駁，批了一個大大的“可”字。還有，蔣介石曾一度兼四川省主席，張治中與陳布雷都認為不可，向其條陳利弊，蔣介石還是兼了。蔣介石每去成都，張治中、陳布雷都要隨同，實在名不正，理不順，以致鬧到張治中、陳布雷要“同盟罷工”的地步，蔣介石這才被迫辭了。

張治中對蔣介石在沖動時發出的指令，有時也搞“陽奉陰違”。蔣介石性情急躁，一次見一輛軍用三輪車上坐著一個穿便服的人，大怒，批示槍斃那個人。副官請示張治中怎么辦。張治中在蔣介石的批示后加上一批：“此人有無死罪，應交軍法執行總監部依法審訊。”同時電告軍法總監說，這不過是委員長一時動了氣，非了得的事，“關幾天就夠了，有什么事我負責任。”

張治中除了在經濟、軍事等方面多次提出意見，還為有關“中共”的問題與蔣介石發生過爭論。1945年11月，重慶正在準備召開軍事會議，為發動內戰做準備。張治中在新疆連夜寫就萬言書，通過郭寄嶠帶給蔣介石。張治中在信中力言對“中共”問題采取政治方式解決是獨一無二的途徑，反對重起內戰。他在萬言書中說：“我國經8年之長期抗戰……民窮財盡，無日不在水深火熱之中……倘戰爭再度爆發，必益增人民之痛苦，違反人民之愿望。”

1949年參與北平和平談判期間，張治中還給蔣介石寫過長篇改革建議。此前，張治中在溪口勸蔣介石出國未成，在北平更感蔣介石留在國內是對和平的最大障礙，所以在萬言書里痛陳利害，但蔣介石看后沒有接受他的建議。談判中，國共雙方為整編后保留軍隊的數量問題論爭激烈。張治中向蔣介石匯報時，坦率地提出自己的意見，蔣介石很不高興，兩人爭得不可開交。馬歇爾恰好進來，見狀很是吃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蔣介石怒氣沖沖地說：“我正在同共產黨的代表談判！”張治中忙向翻譯示意，不可直譯，雜以他語，遮掩而過。

作為心腹重臣，張治中能在蔣介石的強權統治下，敢于直言上諫，大概就是因為他有極強的大局意識和民族大義至上的原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