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記者應具備的邏輯和科學素養

寧丹丹

【摘要】柴靜推出的紀錄片《穹頂之下》引起了較大的社會轟動，但是該片在邏輯和科學方面尚有不少存疑的地方。本文以該片為分析樣本，結合以往其他新聞作品中曾經出現的類似爭論，淺議記者應該具備的邏輯和科學素養。

【關鍵詞】記者 邏輯素養科學素養

2015年2月28日，由央視前記者柴靜推出的紀錄片《穹頂之下》，一天內傳遍全網，截至2015年3月2日14點，該片在騰訊視頻的點擊量為7008萬，愛奇藝的點擊量為1225萬，加上土豆優酷樂視等網站，粗略估計點擊量超過1億次，引發社會熱議。甚至在3月2日周一滬深股市開盤時，彩虹精化、菲達環保等十多只環保股票漲停，成為“柴靜概念股”。由以上數據可以看出，該片從傳播學角度看是一個非常成功的片子，從受眾角度看，有1億多人次觀看了該片，傳播范圍廣泛；從}義程設置功能來看，成功吸引了受眾注意力，使“霧霾”和“環保”等詞匯成為了公眾的討論熱點。

《穹頂之下》也引發了各行業專業人士的討論，大多數人認可柴靜的努力和其引發的社會效應，認為她喚醒了人們的環保意識，也為解決霧霾問題提供了一些解決思路。但是不少科學界人士指出了片中的科學錯誤，如因果關系分析方面和數據分析等，認為柴靜以偏概全得出了錯誤的結論。本文將以柴靜的《穹頂之下》作為分析樣本，結合以往其他新聞作品中曾經出現的關于科學與否的爭論，淺議記者應該具備的邏輯和科學素養。

一、邏輯思維

邏輯思維中的因果性和相關性是新聞記者容易出現問題的地方，通俗來講因果性是指因為有A事件的發生，所以有B事件的出現，相關性是指A事件變化的同時，B事件也在變化，AB兩件事有相關性。舉例來講，火車運輸的繁忙和爆竹的銷售高峰時間上總是重疊，火車運輸最忙的時候恰好也是爆竹銷售最火爆的時候，能說是因為爆竹銷售火爆導致了火車運輸的繁忙嗎？不能，它們都只是恰逢春節，具有相關性而已。

但是在我們的某些新聞報道中作者就犯了這樣的錯誤，如刊載于《國家地理雜志》的《誰》一文中，認為“從2008年以來……為發展新能源產業，內蒙古地區傾力打造‘風電三峽’，裝機容量從2007年底的58萬千瓦，發展到目前的1848.86萬千瓦，五年內暴增了近32倍，躍居全國第一，……巧合的是，京津冀地區霧霾天氣的劇增，也正是從2008年前后開始。”雖然作者用了“究竟是純粹的巧合，還是略有影響，抑或構成因果關系？”沒有下定論，但是用了蝴蝶效應這一眾所周知的案例進行了暗示，表達了作者的明確意見，即認為內蒙古的風電偷走了北京的風。

那事實是如此嗎？中國科學院氣象學博士后李汀拿出了反對的證據，她說“《Nature》上發過通訊文章，氣象學家Rohert Vautard及其團隊，利用區域氣候模型，對歐洲2012年全部風力發電場，以及未來（至2020年）即將建設的風力發電場，進行了測定。結論顯示，風力發電場對氣候產生的影響非常微小，甚至不如自然氣候本身的變率大。”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誰“偷”走了北京的風》的作者簡單的把內蒙古風電的增加和京津冀地區霧霾天氣的劇增兩件具有相關性的事件定義為因果性事件，不僅犯了事實性錯誤，也犯了邏輯性的錯誤。

二、統計知識

1、縱向對比與橫向對比

新聞記者在面對龐大的數據時，要學會從中抽絲剝繭，找出內在的規律及其所反映的事實，但是不能為了論證自己的觀點而只進行單緯度的對比。

《穹頂之下》引發了人們對于霧霾和肺癌之間關系的討論，在該紀錄片中，柴靜展示了一個數據，告訴大家“我國肺癌死亡率近30年來飆升465%”，并通過一例肺癌患者的手術向大家展示了霧霾對大家肺部的感染。

這是一個讓人感覺觸目驚心的數據，近年來空氣污染天數的增加和肺癌死亡率的上升如此同步，公眾自會得出空氣污染是肺癌的主要原因。從這個數據的使用上看，柴靜進行的是我國歷史數據的縱向對比。

那如果我們進行橫向對比，結論又是如何？根據World Cancer ResearCh FundIntemational提供的數據，2012年癌癥發病率排名前十的國家包括丹麥、加拿大、美國這些空氣質量好于中國的國家，中國是第十1四位。從這樣的橫向對比看，空氣污染和肺癌之間的關系是否又弱化了？

2、局部數據與整體數據

新聞記者要著眼整體，學會算總賬。面對一個事件時，不僅要計算該孤立事件的數據，更要將它放入整個社會大環境中，進行通盤考慮，計算總體的得失和收獲。

《穹頂之下》在分析了霧霾是什么，它從哪里來之后，又給出了解決之道，建議公眾使用更為清潔的能源，關閉河北污染嚴重的化工廠，降低城鎮化進程等。我們可以根據這幾個建議來粗略估計它可能帶來的后果。

（1）原材料價格上升與居民物價。柴靜在片中認為人們應該使用更清潔的能源，提到了煤炭選洗加工。根據中國煤炭網刊登的《看完柴靜有感——我眼中的中國煤炭選洗加工業》，我們可以知道原煤和進行選洗加工后的洗精煤價格相差一倍以上。

根據《能源技術與管理》2011年第5期刊登的《煤炭價格上漲對我國物價的影響》一文中得出的結論。根據2007年的數據推算，煤炭價格每上漲10%，則物價總指數上漲0.5549%。原材料價格的上漲帶來將是全社會物價的上漲。

（2）失業率與自殺率。在《穹頂之下》中，柴靜對于關閉鋼鐵工廠之后的工人去路沒有給出答案，她只是播放了英國煤礦工人的采訪，認為另找工作就是。但是在我國龐大的人口基數面前，再就業并不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大量關閉工廠只會帶來失業率的增加。據網易新聞2015年2月20日的報道，著名醫學雜志《柳葉刀：精神病學》（The Lancet PsyChiatry）發表了一篇報告，根據一項對63個國家和地區的數據分析顯示，失業是與自殺風險相關的重要因素，這一因素可能要為每年約45000例的自殺負責。根據以上報道，關閉工廠帶來的將是失業率上升導致的社會混亂和自殺率的上升。

（3）城鎮化與女性死亡率。《穹頂之下》對如今城鎮化的規模進行了質疑，2014年，中國的城鎮化率才54.77%，還遠遠落后于西方國家。城鎮化中涉及的也不僅僅是錢，也有大量的人命。隨著快速的城鎮化，中國婦女的自殺率快速下降，從每十萬近30人下降到如今的每十萬不到10人，每年就挽救約6500條生命。

另外，中國每年H{生1600萬人口，而男女比例為1.17：1，假設正常的男女比例是1.06：1，那么可以計算出每年因為“重男輕女”等觀念而導致的“被殺女嬰”大約有80萬之多。城鎮化是最有效地解決男女歧視問題的方案，通過進一步的快速城鎮化，我們可以每年挽救80萬無辜的女孩。

三、學科知識

中學時代的數學物理化學基礎知識應該是每個新聞記者應具備的基本科學素養，可是在不少新聞報道中依然出現了讓人忍俊不禁的錯誤，請看以下例子：

《人民政協報》 2000年11月10日“……在整個犯罪當中，男性受害人所占的比例是百分之五十一，女性受害人占百分之三十六。……從犯罪者來說，男性占到百分之九十五，女性犯罪在百分之三左右。”數學知識去了哪里？

《武漢晚報》 2008年9月11日“3秒鐘！一趟高速列車就可跨越長江。昨日，天興洲長江大橋鋼梁全部合攏，建成通車后，可允許列車時速達250公里。據了解，天興洲大橋正橋全長4657米，……”這又是中學物理知識缺陷，簡單的速度和距離汁算出錯，按作者的算法，該趟列車時速將達5588公里。

結語

由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看出，記者不僅要有新聞行業的素養，具有良好的寫作能力、采訪能力和新聞敏感性，還應具備良好的邏輯和科學素養，能夠在紛繁復雜的新聞事實中找出邏輯和相互之間的關聯，不僅要向公眾報告新聞，還應該正確報告新聞背后的故事，為公眾和決策者提供正確的信息和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