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繼培

【摘要】本文采用定量分析與定性分析的方法,通過對網絡新聞報道的抽樣調查和內容分析,總結出了目前對女記者的媒介形象存在的誤讀和消費主義偏向。特別是在以“娛樂”和“消費”為主導的網絡時代,女記者該如何定位自身的職業身份,成為了亟待研究的問題。
【關鍵詞】媒介形象模式化再現內容分析
在中國的封建男權社會,女性一直處于文化劣勢,社會普遍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女性沖破封建束縛,投身新聞事業可以追溯至晚清時期。時至今日,女記者在社會上已經不再是“鳳毛麟角”。新聞記者也一度被認為是適宜中國女性從事的職業之一,從事采訪報道的女記者大多被尊稱為“無冕皇后”。與此同時,女記者因為其性別和職業的特殊性,一方面是報道的主體,采訪和報道新聞事件;另一方面也成為了報道的客體,被媒體塑造、展示在大眾面前。
一、網絡時代女記者的媒介再現:“無冕皇后”抑或“花瓶”
“擬態環境”理論認為,人們所接觸到的環境是通過媒介的二次創造,同樣媒介也是個人和群體形象的加工廠。人們對某一群體的認知,并不完全來自于自身的直接接觸,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媒介的形象再現。
大衛·麥克奎恩認為,所有的再現都是有選擇性的、有限制受框架制約的、單意性的、是機械加工潤飾的結果。媒介總是傾向于用一種易于辨認的類型和模式來構建其再現世界。按照伯頓的看法,我們日常生活中經常能接觸到的大眾媒介有責任通過外貌、行為等重復性因素來再現和塑造特定類型的人,這就是所謂的“模式化再現”。“模式化意味著關于某類人群或事物的一些觀念會反復出現在媒介中。其做法是把一些容易被設想成為某類人群共同外部特征或性格特點的東西凸顯出來,讓它們成為此類人的代表特性。”
在“娛樂”和“消費主義”之風盛行的網絡時代,女記者們大多出于對記者職業和自我人生價值的美好崇景而進入新聞業;然而在日常的采訪實踐中,她們不僅要克服普遍要面臨的困難,同時還要接受同行們的形象構建。
本文運用內容分析法,分析網絡新聞中女記者形象及其媒介呈現。在百度新聞中檢索2013年12月1日-2013年12月31日關鍵詞為“記者”的新聞,總篇數超過720萬篇,二次篩選出其中關于女記者的新聞篇數共25000篇,經過事件性去重,即針對同一新聞事件的報道只選擇其中一篇,共整理出23篇新聞報道(見表1)。
在具體的內容分析中,主要以“事件類別”、“展現形式”作為基本的歸類單位。根據內容分析客觀、系統、定量的原則,從女性記者的人口形象、外在指標、人格指標、功能指標以及工作狀態指標五大類目設計了量化的內容分析指標。
從女性記者人口形象來說,上述報道中,年輕、單身女性記者多于已婚、年老女記者。被再現的23個女性記者形象中,青年女記者14位,占總數的60.9%;中年女記者2位;另有7名女記者根據相關表述無法準確判斷其年齡情況,介于青年與中年之間。
從女性記者外在特征角度考查,主要考查衣著及外貌的描述。衣著方面,13名女記者平時著裝以休閑服飾為主,占56.5%。外貌評價方面,18名女記者被描述為漂亮,占女記者總數的65.2%,另有3名女記者被描述為性感,占女記者總數的13%。
從女性記者人格形象角度考查,用來描述女記者人格形象的詞匯大概分為六類:弱勢(8)、勇敢(5)、善良(4)、敬業(5)、搞笑(1)、風騷(1)。23位女記者的樣本形象,只有1名女記者是絕對負面形象,有1名女記者有負面人格傾向,其余均為正面或中性形象。
從女性記者的工作形象考查,樣本顯示,有18名女記者來自電視臺,4名女記者來自報紙,1名來自新聞網站。其中有16名女記者表現出了記者在工作上遭遇人身安全或道德上的風險。包括8名女記者遭遇到毆打、恐嚇威脅、性騷擾等的報復;有3名女記者在采訪過程中遭遇惡劣天氣、自然災害等的威脅。
從上述數據分析中不難看出,媒介在構建女記者的形象時存在著一定的“模式化”。這種模式化的呈現給女性記者帶來的是社會輿論的種種懷疑、輕視、品評。
二、網絡新聞中女記者形象模式化再現的框架分析
美國學者甘姆森認為框架“一類指界限之意,可引申為對社會事件的規范,人們借以觀察客觀現實,凡納入框架的實景,都成為人們認知世界中的部分;另一類則指人們用以詮釋社會現象的架構,以此來解釋、轉述或評議外在世界的活動。”網絡新聞主要是通過外顯、忽視、錯位等框架模式來再現女記者形象。
忽視,即一些網絡新聞有意或無意地忽視女性記者的職業形象。女性記者在職業中所取得的一些成就,以及她們的優秀職業表現沒有得到很好的再現。反而,媒體大肆塑造“美女記者”的花瓶形象,這也是社會主流意識形態在網絡中的體現。
外顯,即在新聞報道中通過不斷重復女記者的外貌、穿著、舉止使記者形象外顯在大眾眼前。一般來說新聞采寫是記者的基本工作,相機、話筒等成為判斷一個角色是不是記者身份最重要的外在標準,甚至被符號化為記者的標志。在網絡新聞中外顯的女記者形象大多是“采訪者”,只出鏡采訪而不體現后期的新聞處理工作,也無法評估出女記者在采訪背后的準備工作。
錯位,記者的職責是對新近發生的事實進行及時、客觀、全面地報道。在網絡新聞再現的世界中,女性記者角色出現嚴重的錯位。女性記者不再只是對客觀事實進行客觀報道的旁觀者、記錄者,更多的是事件的參與者,由報道的“主體”成為了報道的“客體”。
三、女記者媒介形象的歷史沿革
女記者的媒介形象被塑造成“交際花”并不是今天才出現的,而是伴隨著女記者的誕生就一直存在著。
曾經采訪過廬山會議的《申報》記者謝寶珠,是當時上海新聞界公認的“記者之花”。當時的報紙稱她為“色藝雙絕”,對她也進行了大量的報道。這些報道并非圍繞她的職業成就,而是圍繞她如何活躍于社會名流之中,與上層人士有怎樣的交情等等。對于她所采寫的新聞報道,“則毫不客氣地斷言為‘色、香、美采訪得來”如果報紙對于謝寶珠的評價尚有贊賞之意,那么《中央日報》對女記者的評價則是赤裸裸的貶低。徐翊于1946年7月23日在《中央日報》上撰文諷刺上海女記者們每天出人于公館、機關、記者招待會,“當我們想起她,我們就只覺得除了一只花蝴蝶在空中亂穿亂飛一陣之外,別得就什么也沒有了。”
戰時后方新聞界“四大名旦”——浦熙修、楊剛、彭子岡和戈楊是女性記者的典范,以其職業成就和職業聲望改變了人們對女記者的刻板印象。除此以外,民國時期一些女記者通過去性別化的身份建構來改變人們的刻板印象。所謂的“去性別化”的策略,是指女記者通過剪發、穿軍裝、像男人一樣去工作和戰斗等方式來淡化自身的性別身份,抹平和男性的性別差異。
如果說民國時期女記者的媒介形象構建主要是受當時“男尊女卑”的舊觀念影響的話,如今的女記者形象構建主要是受到了“消費社會”的影響。女記者被符號化成了一種可供消費的話題和噱頭。誠如網絡語言中所描述的“女漢子”遍地,時至今日“去性別化”也已經無甚用處,如何走出這種女記者的媒介形象閑境,是學界和業界都應該關注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