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羅倫薩的“故宮”

段旭

佛羅倫薩，一座典雅的意大利之城，詩人徐志摩將它的名字翻譯成“翡冷翠”，無論哪個名字，都透露出這座意大利中部城市濃濃的藝術氣息。14世紀開始的文藝復興運動，給佛羅倫薩帶來了不朽的聲譽和許多珍貴的藝術品。烏菲茲藝術博物館則是佛羅倫薩這個藝術之城最閃亮的明珠。

美第奇與佛羅倫薩的文藝復興

談到文藝復興，不能不談到佛羅倫薩;而談到佛羅倫薩，美第奇家族又是不能繞開的話題。烏菲茲藝術博物館也與美第奇家族有著極深的淵源。

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是整個歐洲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它占據了當時東西方貿易的有利位置，自身又有發達的工商業。經濟的高度發達使得最早的資本主義經濟也誕生在意大利。但是，此時的意大利卻正處于極度分裂中。佛羅倫薩、熱那亞、威尼斯和博洛尼亞等意大利城市形成了城邦國家，以雄厚的經濟實力支撐自己的獨立，又不斷與其他城邦攻伐征戰，造成了意大利的混亂。但是混亂也帶來一些好處，比如，經濟上的富足和政治上控制力的削弱，使得當時的意大利人獲得了空前的自由：他們探索世界，研究宗教，投身藝術創作，點燃了偉大的文藝復興的火種。

意大利文藝復興的中心城市是佛羅倫薩，這既與其發達的經濟和自由的文化氛圍相關，也與美第奇家族的大力獎掖有著直接的關系。美第奇家族的祖先最初是佛羅倫薩的一個沒落商人，但是，從吉奧瓦尼·德·美第奇開始，美第奇家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其家族銀行與羅馬教廷建立了聯系，開始為教皇管理財政事務。這不僅為美第奇家族帶來了巨額的財富，使其成為意大利最富有的家族，而且使美第奇家族獲得了教皇在政治上的支持。15世紀，僅僅一代人之后，科西莫·美第奇便推翻了奧比奇家族的統治，控制了佛羅倫薩的政治，成為了這個共和國的“無冕之王”。自那時起，美第奇家族在佛羅倫薩的統治延續了3個世紀。

佛羅倫薩名義上是一個民主城邦，實際上是美第奇家族在佛羅倫薩實行僭主統治，一方面統攬大權，另一方面也需討好民眾。因此，美第奇家族花費大量金錢，甚至自己出資建造公共建筑，美化城市，組織游行和狂歡節。美第奇家族也有著愛好文化和藝術的傳統。科西莫·美第奇，這位美第奇家族權力的奠基者，非常喜歡希臘學術，尤其熱愛柏拉圖，創建了柏拉圖學院。美第奇家族最卓越的領導者、外號“豪華者”的洛倫佐·美第奇，則是一位詩人和文藝評論家，達芬奇和拉斐爾都曾為他服務過，而他又親自提攜了米開朗基羅。

在美第奇家族當權的300余年里，他們從沒有停止過對藝術的欣賞和贊助，這也使得美第奇家族在藝術史上留下了不朽的名聲。美第奇家族還重金收購各種藝術品，整個家族積攢的大量的杰出藝術品，大都收藏在烏菲茲藝術博物館，該博物館也因此成為佛羅倫薩最著名的藝術博物館。

文藝復興時期的優雅“故宮”

烏菲茲在意大利語中的意思是“政務廳”，原本是美第奇時代政府的辦公之所。它始建于1560年，本來是第一代托斯卡納大公——科西莫一世·德·美第奇的辦公室。其設計者是喬爾喬·瓦薩里，米開朗基羅的得意弟子。瓦薩里還是一位畫家，他曾為佛羅倫薩和羅馬的宮殿畫過壁畫，但是他在繪畫上的成就遠遠不如他在建筑上的成就。烏菲茲藝術博物館和瓦薩里走廊是他的代表作。值得一提的是，瓦薩里最為重要的成就是他寫作了一本名為《藝苑名人傳》的著作，這是西方歷史上第一本藝術史著作，“文藝復興”這一概念也來自于這本著作。

烏菲茲藝術博物館的建筑風格極具特色：它的南邊緊挨阿爾諾河，北邊又通向市政廣場，從外面看上去，它是一棟高大雄偉的4層石質建筑，裝飾并不繁復，卻有著文藝復興時期特有的優雅和華麗。烏菲茲藝術博物館最為著名的則是兩座主體建筑之間那條為模仿城市街道而設置的狹長走廊。這條走廊既長又窄，兩側的建筑又如此高大，置身其中仿佛是走在舞臺中央。有許多建筑史學家認為，這是歐洲第一條“經過規劃的街道”，其理念也影響了T型臺的發明。走廊的兩側是典型的羅馬建筑：底層有柱廊和拱門，托斯坎尼式圓柱成雙間隔排列，將底層的走廊勾勒得威嚴莊重;其上是3個一組的夾層樓窗，用米開朗基羅式的卷渦形托石隔開;再往上是帶欄桿的窗，下面的走廊帶有極其突出的檐口。兩棟主體建筑之間僅憑一個高大的拱門聯系起來，拱門之上有廊橋供人行走。

作為佛羅倫薩的政治中心，烏菲茲的設計顯得非常特別。瓦薩里拋棄了一般宮殿設計的緊湊、堅實的風格，采取了“去中心化”的策略;他甚至沒有給烏菲茲設計一個緊閉的大門，而使之完全暴露在城市之中。那條著名的狹長走廊的設計意圖更是非常明顯，我們甚至可以想象出，當佛羅倫薩舉辦游行的時候，熱鬧而華麗的游行隊伍從烏菲茲中間招搖而過的美麗場景。

宮殿設計的“去中心化”的策略，可能與烏菲茲始建年代的政治背景有關。1569年，科西莫一世·德·美第奇終于從教皇那里獲得了托斯卡納大公的稱號，得到了統治佛羅倫薩的合法資格。雖然科西莫一世已經獲得成功，但是佛羅倫薩城里依然有許多人思慕共和國，懷念共和國的精神。在這種形勢下，科西莫一世也必須做出一些姿態，安撫那些擔憂他可能會成為專橫的獨裁者的公民。烏菲茲的建造就是科西莫一世的統治策略之一，這座政務廳被設計成開放式的、不設防的建筑，并刻意低調，彰顯著大公對共和國精神的繼承以及對自己統治的自信。可惜，科莫西一世最后還是成為了一個專橫的獨裁者。

匯聚大師杰作的藝術殿堂

走進烏菲茲藝術博物館，參觀者都會被它內部富麗堂皇的陳設所震驚。這座高大的建筑當年曾容納了整個統治中樞和國家檔案館，可謂佛羅倫薩的心臟地帶。幾百年來，美第奇家族不斷地將家族藏品存放在這座建筑中，也使得它成為整個佛羅倫薩最重要的藝術中心。美第奇家族的最后一位成員安娜·德·美第奇留下遺囑，將家族所有珍藏作為文化遺產捐獻給佛羅倫薩市政府，烏菲茲自然也就成為了一座博物館。現在，烏菲茲的頂上3層已經被開辟成了46個畫廊，收藏著10萬件名畫、雕塑、瓷器等，享有世界性的聲譽，每年要接待幾百萬參觀者。

遵從建筑師瓦薩里的建議，烏菲茲的畫廊按照年代順序排列，從13世紀到18世紀，每一個百年都有數個展廳對應展出精彩的作品。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難能可貴的是，在烏菲茲藝術博物館我們可以一次便欣賞到“文藝復興美術三杰”3位大師的作品，這是因為烏菲茲藝術博物館是世界上少數幾個同時藏有達芬奇、米開朗基羅和拉斐爾的畫作的博物館。

烏菲茲的第15室內集中展覽了達芬奇的作品，許多都是達芬奇早年在佛羅倫薩的畫作。比如，他與老師韋羅基奧聯合創作的名畫《基督受洗》。據說，在畫完這幅畫之后，韋羅基奧再不作畫。同時，收藏于烏菲茲的《博士來拜》則是標志著達芬奇的藝術風格走向成熟的作品。

另一位大師拉斐爾的繪畫以圣母像最為著名。烏菲茲藝術博物館保存了他在佛羅倫薩時期的作品，最著名的一幅當屬《帶金鶯的圣母》。此外，拉斐爾在羅馬創作的作品在烏菲茲也有收藏。《教皇列奧十世與紅衣主教》是拉斐爾應教皇之請為其創作的肖像畫。據說，這是拉斐爾晚年唯一一幅沒有助手幫助的作品。與以上兩位大師不同，米開朗基羅主要是一位雕塑家和壁畫畫家。他在畫架上完成的繪畫少之又少，而烏菲茲則藏有他的這類畫作，如創作于1503年的《圣家族》，是米開朗基羅早期的作品。

當然除了“文藝復興美術三杰”的作品以外，烏菲茲藝術博物館還藏有很多大師級畫家的作品，如波提切利的《維納斯的誕生》，這幅作品可謂家喻戶曉，有著世界性的影響力。同樣描繪維納斯的名畫還有提香的《烏爾比諾的維納斯》，提香是威尼斯畫派的代表性畫家，《烏爾比諾的維納斯》完美地體現了提香的藝術風格，該畫作在藝術史的地位也是不可取代的。

除了油畫作品，烏菲茲藝術博物館還藏有大量其他類型的藏品，如大師創作的素描、構思圖或者手稿;還有許多中世紀晚期和文藝復興時期的雕像，甚至羅馬時期的雕像。對于美術史學者來說，這些都是最珍貴的珍寶。不過由于館藏實在太多，一些有名的雕像已經不得不轉移到巴杰羅美術館去展出;其他類型的展品，只能偶爾在此展出。

據說19世紀法國著名作家司湯達曾經來到佛羅倫薩游歷，盡情地欣賞了佛羅倫薩的藝術杰作數天之后，司湯達感到虛汗陣陣，不停地發抖和眩暈。1979年，這種癥狀被醫學家命名為“司湯達綜合征”。時至今日，佛羅倫薩的醫院依然經常接待患了司湯達綜合征的游客。烏菲茲藝術博物館是其中送去患者人數最多的機構。烏菲茲藝術博物館其藏品之精、之廣，從這個小故事中可見一斑。

【責任編輯】張小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