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展在翡翠上的瑞士

蔡利華

詩人、作家、高級工程師，北美東西方文化交流協會理事、中國詩歌學會會員，重慶市作家協會會員。上世紀 80 年代，與李亞偉、胡東、萬夏、馬松、二毛、梁樂等創立了莽漢主義詩歌流派。出版有詩集《重金屬的夢魘》、詩合集《秋語》。

瑞士是典型的山地國家，行走在大山之中，飽覽眼前的田園風光，我才發現，原來山區還可以這樣富庶，還可以如此美麗……獅子紀念碑上，雕刻著一頭瀕臨死亡的雄獅！難怪美國小說家馬克·吐溫說它是“世界上最哀傷、最感人的石雕”……遠眺阿爾卑斯山脈，巉巖峭壁在陽光下威武雄壯，山下的湖泊宛如藍寶石鑲嵌在翡翠鋪成的地毯上……

朋友告訴我說，阿爾卑斯山貫穿瑞士全境，其整個國土聳立在高山上，在歐洲，具有如此地貌的國家很少。所以，瑞士與意大利不同——瑞士沒有羅馬，也沒有佛羅倫薩，但瑞士的自然風光卻享譽世界。

我知道阿爾卑斯山是歐洲名山，記憶中最深刻的歷史事件，就是當年拿破侖翻越阿爾卑斯山，途經瑞士前往意大利打擊奧地利軍隊的壯舉。至于阿爾卑斯山到底有多險峻，我以前確實沒有親身感受，無法想象它的壯美，而眼下正好借前往瑞士的機會，打開自己的心靈與名山交流。

翻越阿爾卑斯山

吃過早餐，我們就離開了米蘭，向瑞士出發。在意大利與瑞士的交界處，在一個名叫布羅格達的地方，領隊告訴我們說，布羅格達海關的檢查非常嚴格，要求我們坐在車位上別走動，也不要下車，隨時準備接受海關人員查詢。還好，我們的駕駛員與領隊不一會就辦好了過關手續，因此我們順利地進入瑞士，往這個國度的腹地進發。

我們離開布羅格達海關不久，就開始爬山。汽車在A2級公路上行走，路面雖然寬敞，公路等級較高，但是，由于山勢陡峻，蜿蜒起伏的盤山公路，對于我這個比較恐高的人來說，心里還是有點發怵。從山下爬到山上，公路由若干回頭彎和跨峽谷的橋梁組成，構成了山地筑路的一大奇觀：雄偉、壯觀，氣勢奪人，對于我這個諳熟土木工程的人來說，也不得不為之驚嘆。

翻越阿爾卑斯山，雖然說不上驚心動魄，卻也稱得上觸目驚心！在相對高差近1000米的范圍內，公路就這樣來回折騰，上到一座橋，就可以俯視下面剛剛跨過的橋。如果你不低頭俯視車窗外的山峰，你就會感覺到自己穿行在云中。

瑞士是典型的山地國家，崇山峻嶺比我想象的還險要。行走在大山之中，飽覽眼前的田園風光，我才發現，原來山區還可以這樣富庶，還可以如此美麗。那是一種讓自己覺得渺小的美麗——那里，沒有一片土地裸露在天空下，大地不是被山林覆蓋，就是被草坪和莊稼覆蓋，而且所有的草坪都得到了主人的精心剪裁、呵護，使得草坪就像一塊昂貴的地毯，鋪展在陽光和藍天下而那些佇立在田野、山林與草坪間的農舍，就像一把珍珠，隨意的撒落在翡翠上，與自然融合得天衣無縫。

卡佩爾橋和“最哀傷的獅子”

到了琉森，我和朋友漫步在卡佩爾橋上。這座純木結構的廊橋橫跨琉森湖，橋兩側的木柵欄上掛滿了鮮花，因此有人又稱之為“百花廊橋”。

琉森湖水量充沛，水色蔚藍，水流湍急，水面沒有漂浮物，漂浮在水面上的，是那些羽毛潔白的天鵝，還有一些灰褐色的野鴨。天鵝是野生的，但絕不害怕人。如果你走近水邊，手里拿著食物，那么天鵝還會從你手中奪食。應該說，像如此潔凈、水量充沛的湖泊，還真是少見。在我的視野中，沒有被污染的水域幾乎難以尋覓。我去過西湖，也到過洞庭湖，就水質而言，還真無法跟琉森湖比擬。

在廊橋的橋頭邊，我找了個露天靠背椅靜靜坐下，觀察來來往往的各國游客。不一會，3位圓號手就走到附近，開始演奏起來。一支大號、一支薩克斯管，一支小號，合奏起《我心永恒》。看來，只有音樂沒有國界、民族之分，只要是美麗的音樂，總能引發人的共鳴，抹去心里的隔閡。此時，我坐在藍色的湖邊，身披溫和的陽光，享受美妙的音樂，使得我有了不愿離開琉森湖的想法，更愿意與音樂一道，一生守候在美麗的湖畔。

正在臆想自己的瑞士夢，朋友過來叫我去看獅子。于是，我們來到一處被森林掩藏的微型湖邊，站定后抬頭向湖對岸看去，但見一大塊自然狀態的巖石聳立水邊，因為巖石陡峭，形成了一片光禿禿的石壁，石壁正中被鑿了個石窟，窟中雕刻了一頭躺倒的獅子。原來這是瑞士著名的獅子紀念碑。獅子紀念碑和我國的摩崖石刻一樣，同屬于石刻藝術。

紀念碑上雕刻的獅子被一支利箭深深地插進背脊，獅子滿面痛苦，前爪按住盾牌和長矛，盾牌上有瑞士國徽。這是一頭瀕臨死亡的雄獅！難怪美國小說家馬克·吐溫說它是“世界上最哀傷、最感人的石雕”。這時天色已近黃昏，金紅色的余暉正好照在石獅的身上，凸顯出一種悲劇效果，讓我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瑞士當年貧窮、落后，工業、商業均不發達，國家的主要收入靠為他國作戰，為他國提供雇傭兵。瑞士雇傭兵絕對忠于雇主，英勇善戰，但榮譽和金錢掩蓋不了雇傭兵制度的殘酷。在法國大革命期間，為了保護路易十六國王和瑪麗王后，瑞士雇傭兵戰死786人，無一人生還。為了紀念這些戰死的官兵，瑞士人雕刻了這座獅子紀念碑。也因為這次殘酷的事件，瑞士從此停止外派雇傭兵，僅留下在梵蒂岡為教廷服務的雇傭兵，并把雇傭兵改稱為“瑞士近衛軍”，并保存到現在。當然，那只是一種象征性的文化符號。其實，真正擺脫雇傭兵制的原因在于，從那以后，瑞士逐漸富裕起來，國家有能力為人民謀求福利，所以才停止了雇傭兵制度。如今，瑞士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國家之一，人均收入和人民的福利均屬世界一流，因此就再也沒有人想去當雇傭兵。也許，在一般瑞士人的心目中，連“雇傭兵”這個詞也已經漸行漸遠了。

琉森湖畔懷想

當晚，我們住在琉森湖畔。晚飯后，我信步來到琉森湖的另一端。夕陽金紅色的光線灑在廣闊的湖面，身邊，一排白色游船在金光四散的湖面搖動。我極目遠眺游船上的桅桿，心里竟冒出些許妒意來。也許你不知道，湖上那些白色游艇都為私人所有，一到休假日，船主就來湖邊度假，劃船、游泳，很是愜意。

瑞士比意大利富裕，凡是有工作的人都有3套住房，一套在自己上班的地方，一套在山上，一套在湖邊。工作的地方有房子就不用說了，那是為了上班；山上的房子，也許我們中國人想不過來，其實，那是瑞士人享受生活的高級表現，瑞士人在冬天會住到山上去，目的就是為了滑雪；到了夏天休假時，瑞士人又住到湖邊來享受了。

在鐵力士雪山上，就能感知瑞士人在山上的生活。鐵力士雪山海拔3238米，終年積雪，是瑞士十大滑雪場之一。站在雪峰最高點，遠眺阿爾卑斯山脈，千溝萬壑盡攬眼中：那些巉巖峭壁在陽光下威武雄壯，山下的湖泊宛如藍寶石鑲嵌在翡翠鋪成的地毯上……到了冬天，這些崇山峻嶺則身裹素裝，一片耀眼，瑞士人便來到滑雪場，乘云御風般地穿梭，那 12 公里的坡道，那 2000 米的落差，那急速的體驗，真讓人難忘。

我不是瑞士人，我只是匆匆過客，暫時在湖邊借風景一觀。我收攏上午的回憶，注目眼前的湖面，想想瑞士人的生活，臉上禁不住冒出一絲苦澀的微笑。當然，我也沒有什么好自卑的，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們的生活質量也會大大提升。

在湖邊停留一會，天色漸漸暗淡，我漫步走向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