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鵬飛等



摘 要?演基于京津冀一體化的背景,從異質性視角實證分析京津冀1990~2012年產業升級對第三產業就業波動的影響。從產業結構變動和產業技術變化兩方面衡量產業升級,不僅關注產業結構變化,更關注勞動節約型的技術進步導致的“就業擠出”效應和資本節約型技術進步形成的“就業促進”效應,有助于政府解決產業升級和就業促進兩大難題。研究發現產業升級與就業波動之間存在顯著關系,產業結構升級和產業技術進步能提升就業規模,但產業技術進步速度和產業結構調整速度抑制就業增長速度;京津冀分組研究表明,三地產業升級對就業波動的影響差異性大。
關鍵詞?演產業升級;就業波動;區域異質性;就業擠出;就業促進
[中圖分類號]F062.9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673-0461(2015)07-0075-05
一、引 言
產業升級與促進就業是目前我國經濟發展面臨的兩大重要問題。一方面,我國憑借低成本勞動力優勢將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嵌入全球生產鏈條,勞動力市場不斷擴展;另一方面,我國就業形勢依然嚴峻,人社部公布的城鎮登記失業率由2000年的3.1%增長至2013年的4.1%,就業數量矛盾、就業結構性矛盾日漸突出。產業結構變動對勞動力轉移存在著十分重要的影響,研究就業變化和產業演進的關聯性及其互動影響機制,對優化產業結構和就業結構、緩解現階段的就業結構性矛盾等方面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當前正值京津冀一體化發展的關鍵時期,產業升級加速。因京津冀三地具有產業發展的梯次性、資源稟賦的互補性等特點,立足當前環境,探究京津冀三地產業布局特征、勞動力結構,促進產業與就業協調發展,從而推動區域共生進步,是當前社會關注的一個重要課題。
現有產業與就業關系的文獻,為本研究提供了寶貴的借鑒。但大多數研究產業與就業關系的文獻,至少存在以下幾個值得進一步研究的問題:一是在研究產業升級對就業的影響方面,著重分析產業升級中的結構升級或技術進步的一個方面,忽略了結構調整與產業技術變化的綜合就業效應,;二是在樣本選擇方面,傾向于開展全國性的綜合研究,或以某一省份作為研究樣本開展研究,以經濟圈為樣本,尤其是基于京津冀一體化背景下開展的相關研究較少。在為數不多的以經濟圈為對象的文獻中,樣本選擇過于寬泛,區域內部研究不夠細致?;\統的總樣本分析,忽略了區域內各省份的產業布局、資源稟賦等異質性特征,導致結果缺乏足夠的解釋力。
針對上述問題,本文立足于京津冀一體化的背景下,基于區域異質性視角,選取作為吸納就業主渠道的第三產業為研究樣本,實證分析京津冀三地1990~2012年產業升級對第三產業就業波動的影響。
本文的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已有文獻僅以北京作為研究樣本,未將其納入當前京津冀一體化社會發展背景來統籌考慮該經濟圈內三地的產業、就業協調發展問題。本文置身京津冀一體化視角下,研究產業升級對就業波動的影響,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第二,考慮了京津冀三地的區域異質性特征,實證分析京津冀三地產業升級對第三產業就業波動的作用機制和影響路徑,有利于拓展產業發展、就業研究的視野,為區域經濟協同發展、促進就業提供新的證據;第三,細化了產業升級、就業波動的相關變量,尤其是從產業結構變動和產業技術變化兩方面衡量產業升級,不僅關注產業結構變化,更關注勞動節約型的技術進步導致的“就業擠出”效應,和資本節約型技術進步形成的“就業促進”效應,希望有助于為政府解決產業升級和就業促進兩大難題,對促進京津冀一體化發展提供政策建議。
二、文獻綜述
產業結構是直接反映各個生產要素在國民經濟各產業部門的比例以及相互依存關系的指標;就業結構則直接反映勞動力資源在國民經濟各個產業部門分布的比例和利用情況。如果產業結構與就業結構不匹配,或產業吸收勞動力的速度小于勞動力分配的速度時就可能導致失業。
配第—克拉克定理研究了產業結構演進與勞動力轉移之間的關系,認為隨著產業結構的不斷升級,勞動力從第一產業向第二產業、再向第三產業依次轉移。之后庫茲涅茨的發現與配第-克拉克定理存在輕微差異,發現就業結構與產值結構的變動存在不同步和不一致的現象,即一定時期尤其在工業化初期,相對于產業結構的變動,就業結構的變動存在滯后性,但從長期來看二者的變動存在一致性,并且第三產業有著十分顯著的就業效應。
針對產業結構變動的主要研究觀點有,一是產業升級能解決就業矛盾,化解就業結構問題(Tian,2008;孫建,2008;常麗,2010;黃小勇和唐斌2010;田洪川和石美遐,2013)[1-5]。孫建[2](2008)利用結構方程對中國產業結構與就業結構的相關關系進行了探討,發現產業結構與就業結構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黃小勇和唐斌[4](2010)通過對江西省的研究得出解決地區產業結構與就業結構嚴重偏離的途徑就是促進產業升級,提高產業對就業的吸納能力的結論。二是,產業結構變動負向影響就業(朱軼和熊思敏,2009)[6],蒲艷萍[7](2008)通過對 1997~2004 年中國省級面板數據的分析顯示產業結構的快速變動抑制就業增加。
針對產業技術變化的研究,主要存在兩種主要觀點,一是技術進步促進就業(Vivarelli,1995;田洪川,石美遐,2013)[5-8],田洪川和石美遐[5](2013)通過研究制造業產業升級對中國就業數量的影響發現技術效率能夠促進就業的增長;二是技術進步減少就業(Meyer,1992;Pianta,2000;唐國華,2011)[9-11],Pianta[10](2000)對5個歐洲國家1989~1993年21個制造業部門的研究發現產業技術創新對就業總體影響是負面的。
魏燕,龔新蜀[12](2012)基于我國四大經濟區31個省級面板數據對技術進步、產業結構升級與區域就業差異進行了實證研究,這是較新的有關產業升級與就業關系的研究文獻,但其只關注了結構升級對就業的影響,忽略了產業技術進步對就業的影響,其文中的技術進步是針對區域的技術,而不是產業的技術進步。endprint
基于上述文獻,我們發現針對產業升級與就業關系的研究,樣本多集中于研究制造業,而且著重分析產業升級中的結構升級或技術進步的其中一個方面,忽略了結構調整與產業技術變化的綜合就業效應;另外,大部分文獻忽略了產業布局、資源稟賦等區域異質性特征影響,使結果不夠令人信服。因此,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著重分析產業結構與技術變化對就業的綜合作用;另外,在區域的選擇上,本文不同于已有文獻,本文基于京津冀一體化的背景,從區域異質性視角,研究三地產業升級對就業波動的影響;在產業選擇上,選取作為吸納就業的主要渠道的第三產業為研究樣本,探討京津冀三地的第三產業升級對就業規模和就業增長速度的影響。
三、產業升級影響第三產業就業波動的實證分析
⒈ 數據來源
本研究數據來源于《中國經濟信息網的經濟統計數據庫》,該數據庫詳細提供了各省市的國內生產總值、第三產業的產值和增加值以及就業狀況等。本文以1990~2012 年為樣本區間,選取所需數據,運用 Eviews6.0 軟件進行檢驗分析。
⑴數據與模型設定。變量如下:
因變量——就業波動
針對就業波動,本文從就業規模和就業增長速度兩個方面進行衡量。就業規模,即就業比重,以年底第三產業從業人數占總就業人數的比重表示,就業增長速度的衡量公式是(當年的就業人數—上一年就業人數)/上一年就業人數。
自變量——產業升級
區別于已有文獻,本文從產業結構的變動和產業技術的變化兩方面衡量產業升級。
產業結構的變動以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表示,產業變動的速度=(當年的產業結構變動—上一年的產業結構變動)/上一年的產業結構變動;產業技術的變化用第三產業勞動生產率和資金產值率兩方面來表示,這樣既能體現勞動節約型的技術進步導致的“就業擠出”效應,也能體現出資本節約型技術進步形成的“就業促進”效應。以此類推,產業技術變化的速度從第三產業的勞動生產率的增長速度和資金產值率的增長速度兩方面表示。
控制變量——區域異質性
本文以區域的市場化指數衡量區域異質性(見表1),數據來源于樊綱[13-14]等(2001,2011)《中國市場化指數——各地區市場化相對進程報告》。
模型設定:本文采用多元回歸模型進行分析,根據上文分析所確定的變量指標構建模型如下:
em=α1is+α2lp+α3cp+βmi+ε(1)
ems=α1iss+α2lps+α3cps+βmi+ε(2)
由于本文采用的是面板數據,因此在模型選擇時優先考慮“固定效應模型”,而且固定效應模型也適用于以樣本自身效應為條件進行的研究。
四、結論與建議
1. 結果與討論
表2和表3提供了變量的相關系數與描述性統計,由此可知,京津冀三地之間的第三產業就業規模和勞動生產率之間存在顯著的差異(二者的標準差較大)。而且選取的自變量之間不存在嚴重的共線性問題(相關系數均小于0.5),回歸結果可信。
關于第三產業升級與就業波動的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模型(1)是產業升級對就業規模的影響,模型(2)是產業升級對就業增長速度的影響。由模型(1)知,第三產業結構變動、勞動生產率、資金產值率對第三產業的就業規模具有顯著正向的影響,說明隨著第三產業的發展,會產生新的用人需求,進而促進吸納就業,提升第三產業的就業比重;由模型(2)知,產業勞動生產率增長速度和產業結構變動速度均對第三產業的就業增長速度產生顯著負向的影響,阻礙第三產業就業增加速度。產業技術的進步能節約成本、降低產品價格,擴大銷售規模,進而推動產業的發展,提高第三產業勞動力就業比例。
因此,產業結構變動對就業規模具有正向影響。隨著第三產業在國民經濟中占比不斷增加,其就業吸納能力日漸凸顯,此時的產業結構變動是增量結構的變動(張浩然,衣保中,2011)[15],能夠吸納新的從業人員,從而提升就業規模。而且伴隨產業技術進步,第三產業就業吸納能力提升,體現出“就業促進”效應。但是,產業勞動生產率增長的速度越快,產業結構調整的速度越快,第三產業就業人員增長的速度就越慢,顯現“就業擠出”效應。這是由于一方面勞動生產率的快速增長,在短期能夠減少產業對勞動力的需求,從而降低第三產業就業增長的速度;另一方面,產業結構的調整本身就會產生結構性失業,影響就業增長速度(張浩然 ,衣保中,2011)[15],若此時產業調整的速度過快,既會加劇原有的結構性失業,也可能由于勞動市場上缺乏所需人才,而使產業從市場中吸納的勞動力不足,抑制產業就業的增長速度(見表4)。
由上文的描述性統計,我們發現京津冀三地的就業規模存在顯著差異。為了考察三地之間的影響因素的差異,本文又進行了分組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模型(4)和模型(7)是對北京市的回歸結果,模型(5)和模型(8)是對天津市的回歸結果,模型(6)和模型(9)是對河北省的回歸結果。由表5知,三地產業升級對就業波動的影響確實存在差異。從就業規模而言,只有北京市第三產業的資金產值率對就業規模產生顯著正向影響,天津與河北都不顯著,這說明天津河北兩省的資金產值率需要提升以促進就業;勞動生產率只有河北省是顯著正向的,這同時也說明北京的第三產業技術進步偏向于勞動節約型,河北偏向于資本節約型,天津偏向于中性技術進步。而河北省產業結構的變動對就業規模的影響是負向的,這說明河北省的第三產業提升空間很大,目前就業吸納的潛在效應還未充分發揮出來。對就業增長速度來說,京津冀三地僅有北京產業結構的變動速度對就業的影響存在差異,只有北京市對就業增長速度的影響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是正向顯著的,河北省和天津市均為負向影響,這說明相對天津與河北來說,北京市的結構性失業較低,可能由于擁有豐富的高端人才,能夠迅速適應產業結構調整對勞動力的需求,從而拉動就業增長。endprint
本文研究結果表明;①總樣本研究結果顯示:就整體而言,產業升級與就業波動之間存在顯著的關系。產業結構的發展和產業技術的進步能增加產業就業的規模;勞動生產率變化速度和產業結構變動速度抑制產業就業的增長速度,資金產值率增長速度對產就業影響不顯著。②京津冀分組回歸結果顯示:京津冀三地產業升級對就業波動的影響確實存在差異。在就業規模方面,只有北京市第三產業的資金產值率對就業規模產生顯著正向影響,天津與河北都不顯著;河北省產業結構的變動對就業規模的影響是負向的,這說明河北省的第三產業提升空間很大,目前就業吸納的潛在效應還未充分發揮出來。在就業增長速度方面,只有北京市產業結構變動對就業增長速度的影響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是正向顯著的,河北省和天津市均為負向影響,這說明相對天津與河北來說,北京市的結構性失業較低,可能是由于擁有豐富的高端人才,由產業結構調整而產生的勞動需求能得到滿足,提升就業增長速度(見表5)。
2. 政策建議
基于以上結果的政策建議如下:
(1)關注三地“產業梯度”特點,資源稟賦的差異,因地制宜制定政策,形成互補發展。在區域合作過程中政府的作用主要是促進要素資源合理流動,糾正市場失靈,以實現區域協同發展。京津冀產業升級對就業的波動存在區域差異。目前,北京市已經形成了“三、二、一”的國際化都市型產業格局,處于工業化的高級階段;天津市形成了“二、三、一”的工業城市產業格局,處于工業化中級階段;而河北八市的產業格局差異較大,但整體處于工業化初期階段。京津冀要素稟賦不同,北京市、天津市擁有豐富的科技、文化和教育資源,高端人才聚集;河北省具有廣闊的產業承載空間,擁有勞動力、土地等成本優勢,但由于發展資源不足,產業轉型升級壓力較大。因此,從第三產業技術進步影響就業波動方面來看,北京偏向于勞動節約型,河北偏向于資本節約型,天津偏向于中性技術進步型。
根據上述研究結果,在制定產業政策方面,政府要關注三地的產業發展的梯度轉移規律,發揮三地資源稟賦的互補性,通過推動產業有序轉移,可以實現三地互利共贏。北京在疏導非核心產業、促進產業升級時,不僅要考慮首都功能定位,還應兼顧河北的支持功能、天津的經濟功能,保持合理的產業技術進步速度;河北要加快產業升級,促進第三產業的發展,從而擴大第三產業的就業規模,并注意產業技術進步的速度和產業結構調整的速度;對天津而言,最主要的就是注意產業結構調整的速度和技術進步的速度。
(2)大力發展第三產業,兼顧產業升級的 “就業擠出”效應和“就業促進”效應,有序推進產業結構調整,注意產業進步節奏。當前,產業升級與產業調整勢在必行。產業結構調整、產業技術進步必然會帶來產業、就業結構性矛盾。三地既需要關注技術進步帶來的“就業促進”效應,還需關注“就業擠出”效應引發的就業穩定問題,合理有序推進產業結構調整,在盡量減少結構性失業的同時,快速吸納新的就業人員,既促進產業就業規模,又提升了產業就業的增長速度。
(3)加強勞動力的教育和培訓,提升勞動素質,滿足產業發展對勞動力的需求。目前整體的產業技術進步速度、產業結構調整的速度都對產業的就業吸納產生負向影響,因此,三地要根據各地的要素稟賦異質性,結合城市功能定位,實現區域優勢產業資源的合理布局,實現人力資源的共享、實行流動機制,加強人才培養的力度,提高勞動者素質,使勞動者能夠適應產業發展需求,減少勞動力市場供需矛盾,促進產業升級與就業發展的動態適應性,從而避免、降低產業升級引發的結構性失業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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