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集聚度越高對產業成長及經濟發展越有利嗎？
——基于江蘇制造業實證的思考

■劉小鐵

產業集聚度越高對產業成長及經濟發展越有利嗎？
——基于江蘇制造業實證的思考

■劉小鐵

傳統觀點認為，產業集聚度越高，其對產業成長及區域經濟發展越有利嗎？但事實并非如此，當產業集聚達到一定限度時，往往會產生“擁擠效應”，導致惡性競爭、資源短缺、土地和人力成本上漲、市場環境惡化等現象，促使集聚效應下降，不利于產業成長。本文以江蘇省制造業26個行業數據為例，實證分析了區域產業集聚與產業成長的關系，并針對存在的問題提出相應的對策措施。

產業集聚；產業成長；江蘇省；制造業

劉小鐵，江西財經大學產業集群與企業發展研究中心、工商管理學院副教授，博士。（江西南昌 330013）

產業集聚作為區域經濟發展的重要方式，已經得到世界許多地區的充分肯定。但是，現實中產業集聚并不一定能給區域經濟發展產生積極的經濟效應，如我國東北老工業基地、美國底特律汽車產業集聚區等一些曾經發展勢頭良好的集聚區正逐步走向衰退。對此，已有的產業集聚理論并不能給出令人滿意的解釋。不少學者經過研究后認為，產業的集聚發展是有限度的，產業集聚在發展過程中存在規模效應的同時也會產生“擁擠效應”。本文以江蘇省26個兩位數水平（行業的統計編號）制造業為例，分析江蘇制造業集聚發展對產業成長的影響，試圖進一步解釋區域產業集聚與產業成長的關系。

一、相關研究綜述與研究假設

近十多年來，學術界出現了大量關于區域產業集聚與產業成長關系的實證研究成果，主要表現為三個方面。一是產業集聚與產業成長呈正相關關系。Ciccone發現產業集聚對勞動生產率有顯著的提升作用，從而促進產業效率的提高，最終促進區域經濟增長。國內學者羅勇等學者采用不同的方法，從不同的角度都得出產業集聚對產業的成長具有顯著正向作用的結論。二是產業集聚對產業成長沒有影響或者兩者關系不顯著。Bautista利用墨西哥32個州的數據做實證分析，發現兩者并沒有明顯的關系。Bode在前人的研究基礎上，對德國的相關數據進行研究，發現產業集聚與產業效率兩者之間并沒有顯著的相關關系。三是產業集聚過度對產業成長具有抑制作用。Brakman等首次提出了產業集聚的“擁擠效應”，認為當集聚處于快速成長期時，擁擠效應不存在或不明顯，集聚有利于集聚效應的發揮，而一旦集聚發展到一定程度時，其會產生明顯的擁擠效應。我國學者閆逢柱等將產業集聚作為一個影響因素納入C-D生產函數，結果發現我國制造業總體上已經進入集聚過度發展的階段，不利于產業的成長。唐根年等則以我國東部沿海制造業為研究對象，計算并比較分析各個行業的集聚效率，發現有的制造業生產要素配置效率與其空間集聚程度呈正相關關系，有的正相反。

縱觀已有的研究成果可以看出，絕大多數偏重于研究區域產業集聚與產業成長之間的正向關系，這可能與目前區域產業集聚過度現象較少有關。但隨著區域產業集聚的發展，尤其是我國東南沿海地區產業集聚的快速發展，產業集聚與區域資源和環境的承載能力正在發生沖突，一些地區產業集聚過度已經開始顯現，在一定程度上既制約了區域經濟的發展，又不利于資源的有效配置。因此，有必要通過實證分析，進一步厘清區域產業集聚與產業成長的內在關系，為提升區域經濟發展水平提供理論指導。

為了研究需要，依據現有的理論成果，本文提出以下假說：產業集聚在初始階段會帶來正向的外部經濟，因此對區域產業發展有著積極的作用。然而，隨著產業集聚規模的進一步擴大，產業集聚程度會超過某一個特定水平，從而使集聚區內出現資源擁擠、競爭增強、土地價格上漲等現象，導致企業收益下降，這時候集聚對區域產業發展具有負向作用。

二、產業集聚與產業成長關系的模型構建和數據來源

為了進一步考察區域產業集聚與產業成長的關系，本文借助拓展的C-D生產函數，將產業集聚作為一個變量引入其中以構建計量模型，并進行相關實證分析。式（1）是C-D生產函數的一般形式，其中，Y代表產出，K代表資本投入，L代表勞動投入；α表示資本的產出彈性，β表示勞動的產出彈性；A代表技術水平，t代表時間。

本文認為，經濟增長的一個重要源泉就是產業成長,因此可以用經濟增長的框架來分析產業成長的問題，并采用將產業集聚直接納入生產函數的方法來考察產業集聚對產業成長的影響，具體模型如式（2）所示：

其中，Y、K、L、t、α、β的含義同式 （1），j代表產業，M表示產業集聚程度，θ表達的意思和α、β一樣，表示產業集聚程度變化對產業成長的影響。θ如果大于0，則表示集聚發揮正向集聚經濟，這時集聚區內的產業要素生產率與該地區的產業集聚程度呈正相關關系；如果θ等于0，說明該地區的產業集聚程度與產業要素的產出效率兩者之間沒有關系，即產業的集聚或者分散狀態不會對要素的產出彈性產生影響；如果θ小于0，則說明產業的集聚不僅沒有提高集聚區產業要素的生產效率，反而降低了產業要素的生產效率，兩者呈現負相關關系。進一步，本文假設技術為外生變量，且其變動速率不會發生變化。產業成長指數用報告期產出水平相對于基期的來表示，令基期為0，則式（2）可以轉化為式（3）：

為了簡化分析，定義YindexjT=Yjt/Yj0為報告期相對于基期產業的成長指數，gT=Ajt/Aj0為報告期相對于基期的技術進步指數，ljT=Ljt/Lj0為資本投入增長指數，kjT=Kjt/Kj0為勞動投入增長指數，mjT=Mjt/Mj0為產業集聚變化指數，式（3）進一步變為式（4）：

為了將非線性的指數函數關系轉化為線性函數關系，同時消除序列數據可能存在的異方差現象，對式（4）兩邊取對數，可以得到如下的線性函數關系式（5）：

式（5）用來說明產業集聚對產業成長的影響，其中α、β、θ、gT為影響系數，分別表示勞動、資本、產業集聚、技術變化對產業成長的貢獻率。本文假定在研究期間技術進步為一固定常數c，即排除技術進步的影響。因此，在考慮誤差項的情況下，式（5）可以進一步變成式（6）。

式（6）中的各個符號所代表的具體含義見表1。

表1 各變量對應的具體含義

本文所有的數據均來自于2004—2012年《江蘇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之所以以江蘇省為例進行分析，是因為江蘇對我國經濟的發展貢獻很大，其產業集聚現象比較普遍。但是，伴隨著集聚經濟的發展，其也出現了資源短缺、土地和人力成本上漲、市場環境惡化等問題。研究表明，江蘇省已經存在很強的產業轉移沖動，其產業結構轉型升級也很迫切，因此，其具有較強的代表性。

三、實證分析

本文采用最小二乘法參數線性模型對2003—2011年江蘇省制造業26個行業的面板數據進行估計。由于Hausman檢驗值為P=0.00 < 0.05，故采用固定效應模型。根據統計量F值的不同，固定效應模型有不變參數模型、變截距模型和變系數模型三種類型。通過計算，得到兩個統計量分別為：F2=1.39，F1=1.46。在給定5%的顯著水平下，相應的臨界值為：F2（116，180）= 0.75，F1（87，180）=0.73。由于F2>0.75，所以拒絕不變參數模型，又因F1> 0.73，所以也拒絕變截距模型。綜上，本文選取變系數模型進行分析，回歸結果見表2。

（一）從作用方向角度分析

根據相關分類標準，對作用方向進行整理歸納，結果見表3（a）。可以發現，在26個行業中已經有16個行業的集聚發展對產業的成長表現出抑制作用，這說明江蘇省制造業大部分行業的集聚發展已經出現不利于產業成長的跡象，也進一步說明產業集聚并非只有正集聚效應，從而驗證了本文的研究假說。對顯示為正向作用的10個行業進行分析，可以發現：10個行業中只有紡織服裝鞋（C18）處于高度集聚水平，其他行業均處于一般集聚水平和低集聚水平，這與主流集聚理論的結論相符，即適度的集聚水平有利于產業的成長。有利于產業成長的行業多呈現中慢速成長特征，占到70%，這些產業成長速度一般，有些已經出現衰退的趨勢，集聚對產業成長有利的行業主要是資本和技術密集型行業。對顯示為負作用的16個行業進行分析，可以發現：大多數行業屬于衰退型行業，成長速度較慢；呈現負作用的行業主要集中在勞動或資源密集型以及低技術密集型行業。

表2 回歸結果

表3（a） 產業集聚、行業特性、影響方向與作用強度

（二）從作用強度角度分析

對表3(b)結果進行分析發現：作用強度大的行業多表現為中高集聚行業，主要集中在低技術密集行業，產業成長速度以中高速為主；而作用強度小的多表現為低集聚行業，主要集中在資源與勞動密集型行業和中高技術密集型行業，產業成長速度以慢速為主。正向作用的10個行業里只有3個行業的集聚因素的作用強度大于資本和勞動，表明勞動和資本投入的增長仍然是江蘇省制造業成長的主要來源。

表3（b） 產業集聚、行業特性、影響方向與作用強度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產業集聚存在一個最佳規模，并不是集聚程度越高越好。在達到最佳集聚規模之前，集聚會產生正效應，這時產業集聚有利于提高區域內企業生產效率、優化區域資源配置、加速區域創新速度等，從而導致產業快速成長。當集聚過度時，集聚效應會慢慢消失甚至出現集聚負效應，加劇集聚區的競爭、土地價格上漲、人力成本價格上漲、基礎設施擁擠、環境惡化等，這些因素的綜合作用導致集聚區內社會資源的非生產性消耗增加、企業的運行成本提高、經濟收益降低。

四、研究結論與對策

（一）主要結論

1.江蘇省制造業產業集聚程度較高。從整體來看，江蘇省制造業存在較明顯的集聚優勢，與全國平均水平相比，有12個制造業行業具備集聚發展優勢。其中，集聚程度最高的是化學纖維制造業（C28），LQ（區位商，用來測度某一產業在某一區域的集聚水平）指數為2.22，然后是通信設備計算機及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C40）、紡織業（C17），LQ指數分別為1.72、1.52。

2.江蘇省產業集聚負效應凸顯。在江蘇省制造業26個分行業中，有一半以上行業的集聚是不利于產業成長的。因此，產業集聚發展并不是越高越好。根據產業發展的生命周期軌跡，對潛在的集聚負效應采取措施進行規避和補償，防止“過度集聚”現象的發生。

3.產業集聚的發展具有周期性。同產品的生命周期一樣，產業集聚也有產生、發展、成熟、衰退的周期。產業集聚達到飽和狀態時，其集聚效應開始由正轉變為負，集聚區走向衰退，不利于區域產業及經濟的發展。

4.江蘇省制造業存在規模報酬優勢。勞動投入與資本投入變化的回歸系數均為正數，說明勞動與資本作為企業生產過程中必不可少的要素，是企業得以生存和發展的基礎，兩者仍然是產業發展的主要源泉。另外，兩者之和大于1，說明江蘇省制造業存在規模報酬優勢，這與江蘇省積極開展產業轉移、大力引進外資和先進技術、對產業進行結構升級有關。

5.產業集聚對產業成長的影響與行業特性有關。出現負作用的行業主要集中在資源密集型與勞動密集型行業和低技術密集行業，這與過度集聚所導致的“要素擁擠效應”相符，并且集聚有利于產業成長的行業多為低中集聚行業，這說明適度的產業集聚有利于產業成長，與目前大多數集聚理論的研究成果是一致的。

（二）對策建議

研究表明，江蘇省制造業中的大部分行業已經出現產業過度集聚現象，特別是勞動、資源密集型等傳統行業，它們正失去或者已經失去比較優勢，具有很強的產業轉移沖動。為此，提出如下對策建議。

1.合理調整產業布局和制定產業集聚政策。集聚在本質上就是產業要素的一種重要配置方式，一方面要實行產業布局非均衡戰略以獲取正集聚效應，另一方面又要在其發展過程中把握“適度”的原則，避免因過度集聚而產生集聚負效應，以提升整體生產效率，使其健康可持續發展。

2.提升技術創新能力，加快產業結構升級。出現產業集聚負經濟效應的主要是一些資源、勞動、資本密集型行業，而對于技術密集型行業來說，特別是高技術行業還處于集聚顯著促進產業成長的階段。因此，要借助先進技術，大力發展高技術產業，不斷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同時，要用先進技術對傳統行業進行升級換代，使這些行業重新煥發活力，使其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

3.采取適當的優惠政策，加快產業區域轉移。鑒于自身的經濟發展空間相對比較狹小以及要素價格快速上漲的局面，江蘇制造業要實現升級發展，應當采取“騰籠換鳥”的做法，制定優惠政策，支持和促進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并淘汰或轉移失去比較優勢的行業，有效減少“擁擠效應”對產業成長的抑制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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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保林】

F279.2

A

1004－518X（2015）12－0043-05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我國文化產業集群發展水平評價及對策研究”（12BJY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