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鑫 陸陽
他,把能研究一些問題當做人生最美好、最有趣的生活。年屆九旬的他,如今依舊聲如洪鐘、文思泉涌。
一天,南開大學的一個年輕人去天津圖書館翻閱民國時期發行的《京津泰晤士報》。報紙的合訂本很厚,上面堆積著灰塵。管理員說,這份報紙除了一個卷發的老爺爺看過一段時間,幾乎沒有被人翻過。一聽到“卷發老爺爺”,青年學者心頭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一定是魏宏運先生!
“90后”魏宏運,身為南開大學歷史學教授、博士生導師,是國內現代史研究的開拓者和奠基人之一。至今他不掛筆,也不閉門謝客,雖然沒有了在職時的硬性任務,卻依舊給自己制定了一個計劃,每日讀書做文章。
他把能研究一些問題當做人生最美好、最有趣的生活。
若非親眼所見,你很難想象年屆九旬的“卷發爺爺”依舊聲如洪鐘、文思泉涌、精神矍鑠。耄耋之年仍有如此精力,他說這很大程度上受益于自己畢生所摯愛的事業:“搞歷史的人,腦子不能閑著,多用腦子,心智也就不會那么快地衰老。”
守愚而能苦學
回望70年的治學生涯,魏宏運給自己的畫像是“守愚而能苦學”。他常說,學術征途上沒有平坦的大路,要下苦功夫。只要付出辛勤的勞動,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有人覺得歷史研究很枯燥,但魏宏運卻“一進入研究狀態,就感到其樂無窮”。20世紀50年代,教育部計劃設立中國近現代史課程,學校安排他講授該課。當時很多人不把中國近現代史當做學問,認為研究歷史越古越好,他卻樂于開風氣之先。
1980年代初,為配合教學,他主持編寫了我國第一本中國現代史教材《中國現代史稿》,先后被百余所大學選作本科教材,并遠銷美、日、法等國。他成為學界公認的現代史研究奠基人之一。
魏宏運率先將社會學研究方法應用到中國現代史領域,運用社會調查等方法研究華北區域史和抗日戰爭史,體現出“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治學風范。1990年開始,他先后數十次到華北農村開展社會調查,采訪過的農民不計其數,搶救了大量的一手資料,2012年出版了逾千萬字的4卷本《二十世紀華北農村調查記錄》。
早年就讀輔仁大學時,外教的授課給魏宏運打下了很好的語言基礎。他給學生透露學習英文的秘籍:在于堅持。即便是“文革”時期,他被紅衛兵監督燒鍋爐,心里還在默背英文版的毛主席語錄。時至今日,他依然保持了每天閱讀China Daily的習慣。
改革開放后,魏宏運曾受邀遠赴歐美、日本、澳大利亞,在40多所大學、研究機構講學。1983年至1984年,魏宏運作為富布萊特學者,到美國蒙塔納大學任教。尚未開學,當地報刊就刊登了他的大幅照片和學術簡歷,以至于一見面,一位當地的教授就說:“你已經成為我們這地方的名人了!”
“四大皆空”
魏宏運一般不逛街、不看電影、不參加娛樂活動,把行政工作以外一切時間都用來做學問,被人笑稱為“四大皆空”。
年輕時,由于工作非常繁忙,兒子出生要施行剖腹產,他都沒能及時趕到醫院簽字。
在學生們眼中,“卷發爺爺”的生活極為簡樸。據南開大學歷史學院院長江沛教授回憶,上世紀90年代,他隨老師一同去北京接一位美國學者。等候期間,在高級賓館的大廳里,老師毫不避諱地拿出從家里備好的雞蛋、燒餅、咸菜,與學生分享。
魏宏運出生于陜西農村的一個清貧之家,從小飽受饑寒之苦。慈母早逝,父親隨楊虎城將軍常年在外征戰。
他對歷史的興趣源于父親的影響。小時候,父親常給他講《水滸傳》《三國演義》。稍長,又教他讀《左傳》《讀通鑒論》《古文觀止》。1946年,由于仰慕著名史學家陳垣先生,他考入輔仁大學。1948年,解放軍已經兵臨平津城下。作為中共冀熱察城工部天津支部3名成員之一,魏宏運在上級黨組織的指導下,調查國民黨在天津的軍事部署及設施、軍隊布防情況。1951年,他畢業后,留在南開任教。從一個革命學生轉變為一個教師、學者,開始了教學人生。
魏宏運的家中有一個小圖書館,里面的書籍是幾十年中陸續積攢下來的。他覺得自己像是個館員,在書籍的天地中,所有的雜念都會被拋諸腦后,所想的是獲得更多的知識。別看他生活上很“吝嗇”,對于學術事業卻“出手闊綽”。他剛工作不久,為了更多地搜集資料,常常去圖書館抄錄卡片,有時候一個人忙不完,他就雇人抄錄,每張卡片3角錢,以至于家庭開支除吃飯費用外,全部投入搜集資料。
今天,著作等身,桃李滿天下的魏宏運先生,仍滿腔熱情地在指導著青年教師、博士生們進行研究工作,仍堅持出席各種學術會議,仍保持著泡圖書館、翻舊報刊、做資料卡片的老習慣……“歷史并不單純,它復雜而曲折,當你有興趣去深入探究,就會覺得非常有意思。”
“卷發爺爺”說自己還要繼續耕耘,把“歷史長河中形形色色的過往歸納整理,記錄下來”。
(責編:蕭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