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教學”與“自主學習”的溯源與辨析

陳帥 陳璐

摘 要：對“放羊教學”和“自主學習”的歷史演進進行了梳理，從理論基礎、教學計劃、教學目標、教學內容、教學關系、教學方法等十幾個方面對兩者進行了對比分析，明確了“放羊教學”與“自主學習”的特征、內涵和區別。指出自主學習是眾多學習模式的一種，它主要應用于知識技能學習之后的消化、理解、鞏固和提高。所以，要與“接受式學習”等多種模式相結合，才能發揮它的最大作用。

關鍵詞：放羊教學；自主學習；溯源；辨析

中圖分類號：G633.9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2410（2015）04-0022-02

一、“放羊教學”與“自主學習”的溯源

1.“放羊教學”的由來

“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歐美的教育思想，特別是杜威的實用主義教育思想在中國開始傳播，它提倡天才教育、發展個性、注重興趣，主張以兒童為中心。當“兒童中心主義”思想進入學校體育教學時，加之當時師資水平普遍較低、部分教師不負責任、場地設施匱乏等種種原因，教學主要從學生的“興趣”和“愛好”出發，使教師退居次要地位，否定教師的主導作用，實際上等于對學生的放任自流，就形成了后來的“放羊式”教學。

1953年，中央人民政府第二任教育部長張奚若先生，于《人民教育》上發表的“學校行政應切實加強對學校體育工作的領導”[1]一文中，首次正式出現“放羊式教學”的提法。張奚若先生指出，“我們現在有不少學校，既未按照體育鍛煉標準進行鍛煉，體育教學亦無任何改進，仍舊是老一套。還有一些中等學校，所謂上體育課，即是拿出一個球讓學生隨便玩玩，有人把這稱為‘放羊式的教學法。在體育活動中因缺少指導和保護，常發生一些傷害事故。”在文章的最后，張奚若先生再次指出，“體育教師應當積極工作，拿做好工作來爭取學校領導的重視，鉆研改進教學方法，注意對學生體育活動的指導和保護。至于對學生體育活動敷衍塞責以及那種‘放羊式的教學法自然都是完全要不得的。”從張部長的言詞間可以看出，當時的體育教師、體育專家和教育部的領導已經認識到“放羊式教學”的危害，以及對“放羊式教學”外在表現有了大致的認識。

1960年，周云卿發表在上海體育學院學報上的《如何提高中小學體育課的質量》[2]一文中指出，“有組織的上下課對中小學完成課的任務，特別是教育任務具有很大的意義。但仍有個別學校，個別教師對于這個問題重視不夠，上課時沒有嚴密的隊形，下課時沒有小結，不能做到有組織的上課，甚至有個別教師還有放羊式或半放羊式的教學，這是很嚴重的問題，應該由教師自己負責，并要求教師立即采取措施，加以克服和糾正。”從這可以看出，在向蘇聯學習學校體育經驗的背景下，放羊式教學現象還依然存在。另外，文中對“放羊式教學”的課堂表現形式進行了更為細致的描述，即“無組織的上下課、沒有嚴密的隊形和下課小結”。進而又指出教師應負有責任。

“文化大革命”后的1979年，廣東省教育局體育衛生處，在《體育教學與訓練》上發表了題為“以體育教學為中心，進一步做好學校體育工作”[3]的文章，文中對“放羊式教學”現象的解釋是，“部分學校至今還沒有按新大綱上課，教學內容隨意選擇，不編訂教學工作計劃，不認真備課寫教案，‘放羊式或‘半放羊式教學的現象依然存在。”至此，對“放羊式”教學的認識又上升到是否有明確的教學計劃、教學內容和教案等教學文件層面上。

1987年，“放羊式”首次出現在體育學術期刊的文章題目中。傅校文在《人民教育》上以“關于放羊式的謅議”[4]為題，提出“如果把學生喻為‘羊，那么教師當然就是‘牧羊人了。怎樣才能使羊群茁壯成長？自然要靠‘放，而不能靠‘喂。因為‘放才能體現出教師的主導作用……反之，就是‘喂，學生只能吃教師‘供給的現成的東西，沒有多少選擇、咀嚼的余地，很難使學生嘗到學習的樂趣。這種‘封閉式的教育很容易導致教學上的‘注入式和‘填鴨式。”文中提出要為“放羊式”教學恢復名譽，但并沒有說明“放羊式”教學的理論依據和具體操作方法。

1992年，王占春先生在“小議放羊式體育教學─復一位小學體育教師的來信”[5]一文中，從四個方面，即，“放羊式的實質；體育課是必修課程，不是課外體育活動；教師是主導和學生是主體；體育課有自己科學體系和理論基礎，論證了不能給‘放羊式教學恢復名譽”。自此，學界似乎對“放羊式”教學的爭論停止了。

但自2002年至今，間或有研究者在提“科學放羊”的概念，筆者不贊同“科學放羊”的說法。首先，無論是“放羊”，還是“科學放羊”，都不應該看作是教學方法或教學方式，因為所謂的“科學放羊”根本就沒有明確教學目標、程序和評價等要素；其次，從對“科學放羊”的界定看，是把“放羊”加上了“科學”的外衣，其實質要么含糊不清，要么是對自主學習的片面理解；再者，即使是提出新的教學方法，也不應延用“放羊”這樣一個被廣大體育工作者否定的特指詞匯，這樣很容易造成混淆，導致更大的誤解；最后，把學生當作“羊”，或把某種教學方法稱為“科學放羊”都是不妥當的。

2.“自主學習”的由來

20世紀以來，“自主學習”越來越引起學科教育研究領域的重視。有人甚至主張培養自主學習者是教育的根本目標（Water House，1990）。事實上，明確提倡“自主學習”的主張可以追溯到本世紀70年代；而涉及“自主學習”教育思想的觀念可以追溯到更久遠。

從現有的文獻中獲悉，最早將“自主學習”列入學校教學大綱的是日本文部省于1978年8月公布的高中教學大綱。此大綱1980年開始過渡，1982年全面實施。在其“各科目的改善要點”中的商業學科中提到，“作為促進學生興趣、愛好的‘自主學習的一環，新設了以‘商品‘文書事務為內容的‘事例研究。”隨后，在1980年《日本問題研究》第八期的“日本中學的啟發式教學─自主學習”一文中對自主學習的解釋是，“日本的啟發式教學又叫自主學習。它是在教師的指導下，引導學生自己思考，自己實踐的學習活動。”

“自主學習”首次出現在國內體育學術刊物上是在1985年，當時毛振明教授在《學校體育》上，發表了題為“日本學校體育教學的指導形態─小集團學習”的文章。文中介紹了“小集團學習”的產生和發展過程，并指出，“小集團學習是把學生作為學習的主體，以促進自主地、協同的學習為目的。為使學生做到自發地、自主地學習，充分體驗到運動學習中的樂趣，就要使學生有自己明確的學習目標，如，‘用新學的技術去參加比賽等等；在此基礎上，小組也有自己的目標，如，‘這次課有四個人完成了動作，下次爭取全體都完成。這樣自主的學習也就產生了。”由此可見，“自主學習”的實施是要有周密的課前安排、明確的教學目標和教學過程，以及適合的教學評價等。

二、“放羊教學”與“自主學習”的辨析

毛振明教授（2006年）在“如何正確理解與運用自主學習”[6]一文中，對“放羊式教學”的解釋是，“是特指某些不負責任的體育教師，不認真備課，不寫教案，上課集合后，或布置完某個練習后，讓學生自己活動，教師撒手不管的那種‘教學現象。”作者把它簡單地概括為，“體育教師課前無計劃，課中無管理，課下無總結的教學現象。”

2011版的“體育與健康課程標準”積極倡導自主、合作、探究三種學習方式，這也是當今世界學習研究領域的重要課題。應該說“自主學習”是合作和探究的基礎，沒有“自主學習”的前提是無法開展進一步的合作與探究的。

國外使用的與“自主學習”有關的術語很多，如自我調節學習（self-regulated learning）、主動學習（active learning）、自我教育（self-education）、自我計劃的學習（self-planned learning）、自我定向的學習（self-directed ）、自我監控的學習（self-monitored learning），等等。由于不同的研究者對自主學習研究的理論基礎和視角不同，導致并沒有形成統一的自主學習定義。比較有代表性的觀點如下：

西方對“自主學習”研究最具代表性的學者是齊莫曼（1997年），他認為，“當學生在元認知、動機和行為三個方面都是一個積極的參與者時，其學習就是自主的。”他進而又從學習動機、學習方法、學習時間、學習的行為表現、學習的物質環境、學習的社會性六個方面對“自主學習”的實質做出了解釋。他認為，“自主學習”的動機應該是內在的或自我激發的， 學習的方法應該是有計劃的或已經熟練達到自動化程度， 自主學習者對學習時間的安排是定時而有效的， 他們能夠意識到學習的結果， 并對學習的物質和社會環境保持高度的敏感和隨機應變能力。

近年來，國內學者也對自主學習的實質進行了較深入的研究。龐維國（2003年）認為，自主學習一般是指個體自覺確定學習目標、制訂學習計劃、選擇學習方法、監控學習過程、評價學習結果的過程或能力[7]。

余文森（2004年）認為[1]，自主學習的內涵包括以下三方面的含義：①主動性。它表現為我要學，是基于學生對學習的一種內在需要。②獨立性。它表現在我能學。③自控性。表現在學生對為什么學習、能否學習、學習什么和如何學習等問題有自學的意識和反應。

綜上所述，國內外學者對“自主學習”的看法雖有不同，但在幾個方面已達成共識：第一，“自主學習”并不是自學，它是在教師的指導下的積極參與的學習；第二，“自主學習”離不開教師的引領、設計和控制，并不是完全的“自由學習”。筆者綜合各家觀點認為，體育教學中的自主學習可以理解為：“在教師指導下，學生根據自身情況，制訂學習計劃、選擇學習內容和方法、利用教學資源完成學習目標的一種學習模式。”

明確了“放羊式教學”與“自主學習”的特征和內涵，將有助于我們辨析兩者間的區別，更好地推進體育教學的科學化。自主學習是眾多學習模式的一種，它主要應用于知識技能學習之后的消化、理解、鞏固和提高。所以，要與接受式學習等多種模式相結合，才能發揮它的最大作用。“放羊式教學”與“自主學習”的區別（見表1）

參考文獻：

[1]張奚若.學校行政應切實加強對學校體育工作的領導[J].人民教育，1953（12）.

[2]周云卿.如何提高中、小學體育課的教學質量[J].上海體育學院學報， 1960（2）.

[3]廣東體衛處.以體育教學為中心，進一步做好學校體育工作[J].體育教學與訓練，1979（4）.

[4]傅校文.關于“放羊式”的謅議[J].人民教育，1987（11）.

[5]王占春.小議“放羊式”體育教學——復一位小學體育教師的來信[J].學校體育， 1992 （1）.

[6]毛振明，賴天德.如何正確理解與運用自主學習[J].中國學校體育， 2006 （9）.

[7]龐維國.中學生自主學習的教學指導模式研究[J].心理科學，2003（2）.

[8]余文森.論自主、合作、探究學習[J].教育研究， 2004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