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最能“ 鬧事”的男生

吳毓華

課間操后，詹杰跑到六年級二班“鬧事”，被二班的兩位大個子男生按倒在地，其中一人拔下詹杰的一只鞋子，扔到了三樓的樓檐上。詹杰從沒吃過這樣的虧，可又干不過對手，就耍賴，躺在講臺腳下。鈴聲響過，二班的陳老師進了教室。問明情況后，陳老師批評了自己班上的同學，要詹杰站起來回班上課。詹杰一聲不吭躺著一動不動。陳老師只好讓班長去辦公室叫詹杰的班主任張燕燕來。

六年級辦公室里，沒課的老師們正在閑聊。王老師發著感慨：“哎呀，我要是有張燕燕那兩下子，班上那幾頭野牛，我也把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張燕燕從作業堆里抬起頭，說：“‘老干部，你別往我臉上貼金……”話沒說完，二班班長沖進辦公室，朝著她急急喊著：“張老師，你班詹杰在我們班上躺著，陳老師叫您趕快去！”張燕燕二話沒說，甩開步子趕向二班……

“詹杰，你站起來！”張燕燕聲音不大，但透著威嚴。詹杰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拎起，站了起來。張燕燕整了整詹杰的衣服，輕輕一推，詹杰走出了教室。

詹杰是班里最能“鬧事”的男生。五年級時，上科學課故意跟朱老師打岔，上英語課往肖老師后背扔粉筆。一不高興出口罵人動手打同學，時常“威逼”班上弱小同學幫他做值日，等等。上學期期末，他伙同幾個“小兄弟”把一堂英語課攪“黃”了。肖老師請班主任蔣老師進班教育，沒想到，詹杰公然與蔣老師作對。瘦弱文靜的蔣老師含淚以對，氣得生病住了院。新學期，張燕燕從畢業班下來，接手這個班。老師們說，只有張燕燕才治得了詹杰。

張燕燕與詹杰斗智斗勇，聊天，掰手腕，講道理，甚至抓住他的缺點痛罵一頓，很快就把他“鎮住”了。但詹杰的缺點就像不能斷根的疾病，一段時間就發作一次，很讓張燕燕傷腦筋。她自嘲倒霉，教一輩子書都沒碰上這樣的學生。

在走廊上，張燕燕問這是怎么回事？詹杰撅著嘴不回答。張燕燕說，先上課，下課后找你。詹杰氣呼呼地說，沒鞋子怎么上課？怎么說也不肯去上課。張燕燕了解詹杰的秉性，他是要借鞋子再鬧事，此事不了，他不但不上課，還會到二班找人算賬，說不準要鬧出多大的事來。她急速地運轉著大腦，想出了一個主意：幫著撿回鞋子。

這個想法是有緣由的。有一回詹杰“犯事”，張燕燕找他談心之后，他說張老師我服你。張燕燕問怎么服我，詹杰說張老師你負責任，大家都這么說。張燕燕暗暗地樂，臭小子，你心里明鏡似的。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工作的認真態度和滿腔熱情，是教育學生的法寶。

“走，撿鞋去。”張燕燕和顏悅色地說。他們從五樓來到三樓，看見鞋子躺在樓檐的邊上。這是個長方形的樓檐，擋雨用的，兩根水泥梁前伸拉住樓檐，下面懸空，要用手撿回鞋子，必須踏上水泥梁走出三米左右。那可有點驚險啊！張燕燕找了一根長桿，但夠不著。她決定走樓檐。她脫下高跟鞋，翻過欄桿，右臂抱住柱子，伸出左腳一點一點往下，踩著水泥梁。

“張老師，我不要鞋子了。”詹杰怯怯地說。

“閉嘴！”張燕燕回應。她放下右手，讓右腳踩上了水泥梁。水泥梁長了青苔，滑膩膩的，她張開雙臂作平衡狀，深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小心點！

詹杰心里緊張了起來。

“我不要鞋子了！”

“閉嘴！”

張燕燕穩穩邁出一步，又一步……詹杰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動也不動，好像他不是看張老師撿鞋子，而是在看一場驚險的表演。

張燕燕踏上樓檐撿起了鞋子，又小心地往回走著水泥梁，再翻越欄桿，回到了三樓。她將鞋子遞給詹杰，說：“看傻眼了吧？”詹杰接過鞋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看到張燕燕的腳臟了，他小聲地說：“張老師，你去洗洗腳。”張燕燕望著詹杰，眼眉舒展微笑起來。這時，她感覺右臂微微地疼，一看，刮破皮滲出了血絲。她趕緊捂住，生怕被詹杰看見。

“鞋子事件”已悄無聲息。一周時間里，詹杰規規矩矩，見到老師主動問好。

早讀課上，詹杰也不像往日一般放本書在課桌上裝裝樣子，而是捧著課本讀出聲來。張燕燕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心里掠過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