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萬里的民主遺產(chǎn)

兒子正念高中，閑暇時我也輔導一下他的語文功課，于是有機會溫習了《曹劌論戰(zhàn)》。不同的年齡讀書就會有不同的體會，于這篇經(jīng)典課文，以往最津津樂道的是“一鼓作氣”，但如今讀來，感受最深的則是下面一段文字——十年春，齊師伐我。公將戰(zhàn)。曹劌請見。其鄉(xiāng)人曰：“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劌曰：“肉食者鄙，未能遠謀。”乃入見。問：“何以戰(zhàn)？”公曰：“衣食所安，弗敢專也，必以分人?！睂υ唬骸靶』菸磸蹋窀囊?。”公曰：“犧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睂υ唬骸靶⌒盼存?，神弗福也?！惫唬骸靶〈笾z，雖不能察，必以情?！睂υ唬骸爸抑畬僖?，可以一戰(zhàn)。戰(zhàn)則請從。”

春秋戰(zhàn)國被稱為中國歷史上最有民主氣氛的朝代，真不是浪得虛名啊。你瞧，曹劌一介草民，想見國君就能見；而且對著魯莊公指手畫腳、評頭論足，簡直是一點上下尊卑的觀念都沒有；最讓人跪舔的是，“可以一戰(zhàn)”這樣的重大決策居然也是他做出的，堂堂一國之君簡直成了擺設(shè)！

但魯莊公的形象就因此矮化了嗎？當然不，幾千年過去，人們還在稱譽這位有著寬廣胸襟和民主意識的國君。假如他當時受不了曹劌的咄咄逼問，一怒之下拖出去砍了，他就只能與桀紂為伍了。

扯這么長閑篇，其實我是在為悼念和緬懷萬里同志作鋪墊。就在本期雜志清樣付梓之際，傳來萬里同志逝世的噩耗。作為親身享受了聯(lián)產(chǎn)承包等改革實惠的過來人，心下大慟！對于這位打響改革第一槍的卓越領(lǐng)導人的豐功偉績、人格魅力，媒體已做了詳盡梳理，無需贅述，我這里只想就其在民主建設(shè)方面的作為稍作追念。

萬里同志在擔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期間，在民主與法制建設(shè)上事功甚偉。摘錄幾段他的語錄——“不講民主與法制的社會不是文明的社會，也不會是安定的社會?！薄叭绻谌嗣駜?nèi)部政治問題都不能爭鳴，只能領(lǐng)導人獨鳴，又怎能談得上什么‘高度民主’呢？”“領(lǐng)導人要尊重人們充分發(fā)表意見的民主權(quán)利，不要害怕別人講不同意見的話，甚至講反對自己的話。過去說‘言者無罪，聞?wù)咦憬洹?。這是正確的，但還有點消極。積極的說法應(yīng)該是，‘言者有功，聞?wù)呤芤妗??！?……

若以萬里同志的要求和“曹劌論戰(zhàn)”的案例為標尺，來觀照現(xiàn)實的政治生活，我們定會感慨萬千。現(xiàn)如今，還有多少領(lǐng)導干部能這樣虛懷納言？又還有多少人能有曹劌那樣的責任感和權(quán)利意識，不媚上，敢直言？不諱言地說，從“上”和“下”兩個維度，良性互動、民主決策的氛圍都在逐漸消褪。

這種境況必須改變！緬懷萬里同志的豐功偉績，繼承萬里同志的政治遺產(chǎn)，請自此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