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看過英國的一個系列紀錄片,名為《重返危機現(xiàn)場》(原名:Secon。ds FromDisaster),多達67集,記錄了20世紀以來人類遭逢的許多重大災難,如1912年泰坦尼克號沉沒事件、1986年蘇聯(lián)切爾諾貝利核事故、2011年日本福島第一核電站事故等等,這個節(jié)目最大特色是借助生還者的回想、目擊者的描述、官方資料和嚴密的技術分析,尋找每場事故的起因和發(fā)生經(jīng)過,然后再以電腦成像的方式,按事件發(fā)生的時問順序,真實還原和冉現(xiàn)了事件發(fā)生的全過程。編導制作者的意圖很明確,就是要從各種災難中汲取教訓,找出引致災難的起因,避免重蹈覆轍,進而言之,就是敬畏生命。由此聯(lián)想到百年前問世的《新青年》,關于《新青年》及“五四”的話題,人們已經(jīng)說了許多,可人們還在繼續(xù)說。為什么?因為其偉大其重要,是理解近現(xiàn)代中國歷史的“關鍵詞”等等,這樣的解釋正確,但并不完全。為什么?原因很簡單,一部圍繞《新青年》及“五四”的闡釋史有著濃厚的火藥味,在觀念、思想、意識形態(tài)上各不相同的人,盡管都在說“五四”的偉大和重要,只是“偉大”、“重要”的含義卻往往大相徑庭,甚至水火不容。所以,《新青年》及“五四”拉開的歷史帷幕后面,是一個慘烈的思想戰(zhàn)場,是一個你方唱罷我登臺的大劇場,何時落幕,誰也不知道。盡管我們無法像《重返危機現(xiàn)場》紀錄片那樣,給《新青年》及“五四”開啟的歷史做出一個客觀科學的評判,但是,這部紀錄片敬畏生命的文化含義應該給我們一個啟迪:像敬畏生命一樣敬畏歷史,唯此,才能最大限度地還原歷史,并在還原中走出曾經(jīng)的迷思。
100年前,公歷1915年,農(nóng)歷甲寅年,民國4年,《新青年》雜志在上海問世,我們今天看到對《新青年》誕生的種種描述,都給人晴天一個霹靂,橫空出世的感覺。其實不然。《新青年》始名為《青年雜志》,從名字可以看出,陳獨秀的初衷無非是辦一個雜志,一個面向青年讀者的雜志。當時的上海灘,雜志多矣。民國肇始前后,介紹各類新鮮思想、知識的書刊一下成為暢銷書,出版商們瞄準了政治急劇變革中的文化商機,以編寫各類新教材、辦新派雜志為時髦,滬上出版商尤甚。如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期刊有《繡像小說》(1903)、《東方雜志》(1904)、《政法雜志》(1911)、《小說月報》(1910)、《教育雜志》(1909)、《婦女雜志》(1915),有正書局191 1發(fā)行的《婦女時報》、中華圖書館1914友行的《女子世界》)、《學生雜志》C1914)、《少年雜志》(1911)、《英文雜志》(1915)等,中華書局有《大中華》(1914)、《中華小說界》(1914)、《中華教育界》(1912)、《中華婦女界》(1915)、《中華學生界》(1915)、《中華童子界》(1914)、《中華實業(yè)界》(1914)、《中華兒童畫報》(1914)等。對于辦報刊,陳獨秀可謂行家里手,1903年7月他在上海協(xié)助章士釗主編《國民日報》,1904年初在安慶創(chuàng)辦《安徽俗話報》,1914年又到日本,幫助章士釗創(chuàng)辦《甲寅》雜志。但是,辦《青年雜志》之前的陳獨秀,辦報刊的目的是純政治性的,都是鼓吹反對帝制的革命,決定辦《青年雜志》時的陳獨秀,思路似乎發(fā)生了較大的變化,即從政治革命到文化革命的轉向,陳獨秀在《青年雜志》的發(fā)刊詞《敬告青年》中闡述的六大辦刊宗旨:“自主的而非奴隸的、進步的而非保守的、進取的而非退隱的、世界的而非鎖國的、實利的而非虛文的、科學的而非想象的”,便是明證。為什么會如此?魯迅調侃辛亥革命不過是“城頭變幻大王旗”的鬧劇,想必是當時曾經(jīng)鼓吹、參與過革命的知識精英們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一個很嚴肅又很無奈的問題:僅靠一場政治革命,能夠從根本上解決中國問題嗎?被激進革命家們冷淡過的那些看似空談的文化命題——嚴復、梁啟超一再絮叨的人心比革命更重要的言說——如今被當初只想革命的激進革命家們接著言說了。我們曾在嚴復、梁啟超和陳獨秀及追隨者之間劃過一條線,前者為“舊”,后者為“新”,為辨析這新舊,大概是費了一兩代學者們的聰明與才智。其實,陳獨秀所言的六大辦刊宗旨——所謂啟蒙意義上的文化革命——在嚴復、梁啟超的言說中,早已有之,僅就雜志的文化啟蒙T作而言,商務印書館1904年創(chuàng)刊的《東方雜志》更是做了大量務實、富有成效的工作。“從變法維新到辛亥革命再到五四新文化運動,啟迪國民、促民覺醒的基調未變,但是不同時代背景下啟蒙的具體內(nèi)涵卻幾易其實,能夠‘適者生存’堅持開辦不停的報刊已是鳳毛麟角,并且從辦刊起就明確主張知識啟蒙且在中國近代啟蒙思潮的發(fā)展中自始至終堅持下去的則只有《東方雜志》一家。同時,《東方雜志》45年的辦刊歷程中,前20年(1904-1923)正處于1895年至1923年中國思想史上的由古典到現(xiàn)代的‘轉型時代’,而此清末民初的近30年正是中西文化激蕩,亦即近代中國的啟蒙時代。中國近代啟蒙思潮的發(fā)展歷程中須臾離不開知識啟蒙,而從頭至尾堅持擔當知識啟蒙重任的刊物又僅僅是《東方雜志》。”
所以,《青年雜志》的問世,在紛紛嚷嚷鬧得不可開交的文化界、思想界,開場很是寂寞的,魯迅也說過《新青年》問世時既無人反對,也無人喝彩。1915年的陳獨秀,因“反袁”失敗,東躲西藏已兩年。1913年,陳獨秀“亡命上海,閉戶過冬”時,想必還不為生活犯愁,故得閑撰寫了《字義類例》書稿。此時從日本返回上海的陳獨秀,卻過著“窮得只有一件汗衫,其中無數(shù)虱子的生活”。所以,到上海辦雜志,首先是個生存問題,時年36歲的陳獨秀,不能老靠朋友周濟過日子吧,他唯一能討生活的技能就是辦報寫文章了。這么說,并不是貶低獨秀先生的雄才大略,他以青年為刊物的對象,其實就是慧眼獨具,握住了百年前中國社會文化即將大分化、大裂變的起爆器,只不過,他以為他的工作至少得十年、八年后才能見其效果。以這樣的期許看來,《青年雜志》第一期的發(fā)刊詞確實發(fā)出了日后“五四”新文化運動啟蒙的呼聲,但綜觀雜志的編輯思路,與當時流行的人文期刊相比較,是大同小異的,1935年,鄭振鐸回憶說,早期《新青年》是一個名符其實的以青年為擬想讀者的普通雜志,《青年雜志》是一個提倡“德智體”三育的青年讀物,與當時的一般雜志“無殊”。如創(chuàng)刊號廣告中有大量歐美青年文學叢書和數(shù)、理、化、生、地、醫(yī)學等科學教科書的廣告,今天很多研究者從這些廣告中讀出“《新青年》雜志刻意追求民主與科學氣氛”的意義,實恐牽強,在我看來,這恰好反映出陳獨秀是認真地在準備辦一份至少能收支平衡、略有收益的期刊,宣傳啟蒙思想的意圖肯定有,但以登文教廣告增加期刊收入的編輯策略,不僅是晚清民初期刊的通則,也是當時的陳獨秀必須的商業(yè)考慮。群益書社規(guī)模小,資金并不雄厚,身為群益書社老板的陳子沛、子壽兄弟兩人是受友人亞東圖書局館經(jīng)理汪孟鄒之托幫助陳獨秀出版《青年雜志》的,每月200元編輯費及稿費,月出一本。陳獨秀不可能不考慮群益書社的經(jīng)濟利益,按照當時出版業(yè)的行情,一本雜志發(fā)行2000本才能保本,還不包括編輯費和稿費在內(nèi)。起步階段的《青年雜志》,連贈送、交換在內(nèi)也不過1000份,陳獨秀經(jīng)濟上的窘迫可想而知。在這種窘迫的生存狀態(tài)下,如何才能讓雜志活下去呢?在聲名正旺的《甲寅》上做廣告,是陳獨秀為雜志做的自我推銷,也可能是老朋友章士釗施以援手。《甲寅》連續(xù)兩期刊出《青年雜志》的大幅出版廣告,其詞日:“我國青年諸君,欲自知在國中人格居何等者乎?欲自知在世界青年中處何地位者乎?欲自知將來事功學業(yè)應遵若何途徑者乎?欲考知所以自策自勵之方法者乎?欲解釋平昔疑難而增進其知識者乎?欲明乎此,皆不可不讀本雜志。蓋本雜志,實欲與諸君共和研究、商榷、解決以上所列之種種問題。深望諸君之學識志氣,因此而日益增高,而吾國將來最善良的政治、教育、實業(yè)各界之中堅人物,亦悉為諸君所充任,則本雜志者,實諸君精神上之良友也。”推敲此則廣告的含義,無非表明雜志的編輯思路:只和青年人談思想文化,聊事功學業(yè),長學識志氣,別無其他。《青年雜志》1卷1號假借讀者來信及編輯回復再次申明此意:“記者足下:別后聞在滬主持青年雜志,必有崇論閎議,喚醒青年。惟近有驚人之事,則北京楊度諸人發(fā)起籌安會,討論國體問題是也。……切望大志著論警告國人,勿為屑小所誤,國民幸甚,國家幸甚”。針對讀者要求刊物具有政治傾向的意見,編輯回復說:“尊欲本志著論非之,則雅非所愿。蓋改造青年之思想,輔導青年之修養(yǎng),為本志之天職,批評時政,非其旨也。國人思想倘未有根本之覺悟,直無非難執(zhí)政之理由。”“批評時政,非其旨也”,一是表明此時的陳獨秀對辛亥革命的反思,“國人思想倘未有根本之覺悟”,讓雜志僅作政治宣傳,又有何益?二是借錢辦刊已是謀生之舉,合作者還指望依賴陳獨秀的名望為出版社賺點小錢,看來,后來被胡適譏為“老革命黨人”的陳獨秀,此時此景,都不得不政治上采取低調:不“非難執(zhí)政”,經(jīng)濟上“在商言商”,大量刊載廣告,廣設分銷機構,為招徠一流作者而承諾高稿酬。
從《新青年》前幾期的發(fā)行看,肯定是虧損的狀態(tài),幸而編輯部遷往北平,倚靠北京大學的人脈資源,方使雜志在青年群體中廣為流行,倘若繼續(xù)留守上海,在商務印書館等老牌出版商經(jīng)營的期刊市場里,《新青年》不可能覓得自己的生存空間,等待它的命運只能是無疾而終。由此推論,我不認為是《新青年》的啟蒙話語征服了閱讀《新青年》的青年讀者,科學、民主這些話語,晚清民初幾百種期刊里,已訴說了幾十年,閱讀《新青年》的青年讀者早已從其他期刊里獲得了這些已成為常識的啟蒙知識,呂思勉1923年寫過一篇文章名《三十年來之出版界( 1894-1923)》,他認為:晚清出現(xiàn)《時務報》《新民叢報》《民報》后,輿論大變,“自由、平等、熱誠、冒險、毅力、自尊、自治、公德、私德諸多名詞,乃為人人所耳熟。今日中年以上之人,其思想,尚多受諸此報者也。”《朱德自述》里的描述亦如此:“一九一九年,遠在北京發(fā)生了‘五四運動’,跟著這運動——同時受了國際上蘇俄革命勝利的影響,在中國新文化運動的熱潮中,在《新青年》時代,我們思想上起了大的轉變。……在那時,除《新青年》外,還看了達爾文的《進化論》,還有盧梭的《自由論》等很多革命書籍,而且在新學堂時自由、平等、義務、公德之類,已講過,已充滿了腦筋。”類似史料何其多也。讓“五四”前夜青年們眼前一新的是:他們景仰的中國最高學府——國立北京大學的教授們,那些從海外回來的青年才俊們,把這些常識變成了批判的武器,朝著本已潰不成軍的傳統(tǒng)文化一路砍殺過去。1900年出生的曹聚仁,后來回憶《新青年》的影響時,記錄了他和施存統(tǒng)的對話:“《新青年》中的寫稿人,都是北京大學的教授!陳先生,他還是北大的教務長呢!這便是五四運動的風信旗,《新青年》正是五四運動的紀程碑。”《新青年》移師北京,有了北京大學的金字招牌,有了一呼百應的同人群體,我們熟知的激烈批判舊文化、舊道德的陣陣吶喊呼嘯而出,爆得大名的《新青年》一夜間成為時代心理的宣泄場,一代青年的內(nèi)在壓抑和無名激情在閱讀中釋放出來了,“一九一七年春我看到了《新青年》,一眼就覺得它的命名合乎我的口味,看了它的內(nèi)容,覺得的確適合當時一般青年的需要;登時喜出望外,熱烈擁護,并常與反對者展開爭論。當時同學中尊重孔子學說、反對白話文的還占多數(shù)。無條件贊成新思潮、徹底擁護白話文者雖占少數(shù),但他們具有蓬蓬勃勃的熱烈精神。新舊之爭,就在課堂中、宿舍里到處展開著。在爭辯之中,守舊論者的論據(jù)漸漸動搖起來了,不少的同學陸續(xù)轉變到贊成新文化運動方面來。新文化運動在北大就這樣一步一步的站穩(wěn)了它的陣地。”“一眼”就喜歡、擁護,“無條件”就贊成的背后,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社會心理呢?這樣的探究還沒有進入我們的研究視野,我們習慣用“愛國情感”給此時的青年心理貼上一個美麗的標簽,但檢索歷史的碎片,答案未必這么簡單。后來同樣成為早期共產(chǎn)黨領袖的惲代英,對《新青年》的最初看法就不同于張國燾,“《新青年》雜志倡改革文字之說。吾意中國文學認為一種美術,古文、駢賦、詩詞乃至八股,皆有其價值。而古文詩詞尤為表情之用。若就通俗言,則以上各文皆不合用也。故文學是文學,通俗文是通俗文。吾人今日言通俗文而痛詆文學,亦過甚也。”1919年2月10日,惲代英鄭重致函陳獨秀,“勸其溫和”。援引此則史料,無非想說明,1906年科舉停考至“五四”期問的一代人,他們的求學經(jīng)歷、人生態(tài)度、思想和情感,包孕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斷裂與重生的所有磨難,后人各種鮮明的邏輯言說,看似化繁就簡,其實往往遮蔽了歷史的本來面目。一代青年之所以對《新青年》產(chǎn)生了狂熱的認同感,如同70年后的青年對崔健《一無所有》的狂熱追捧,其問復雜的社會心理,絕非一兩個關鍵詞可以概括的。我們不要忘記,《新青年》開始和青年發(fā)生大規(guī)模思想、情感互動的時候,距離“五四”還有兩年的時問。
1916年9月,《新青年》2卷1號刊出一則《通告》:“自第二卷起,欲益加策勵,勉副讀者諸君屬望,因更名為《新青年》。且得當代名流之助,如溫宗堯、吳敬恒、張繼、馬君武、胡適、蘇曼殊諸君,允許關于青年文字,皆由本志發(fā)表。嗣后內(nèi)容,當較前尤有精彩。此不獨本志之私幸,亦讀者諸君文字之緣也。”1918年3月,《新青年》又刊出一則編輯公告:“本志自笫四卷一號起,投稿章程業(yè)已取消,所有撰譯,悉由編輯部同人公同擔任,不另購稿。其前此寄稿尚未錄載者,可否惠贈本志?尚希投稿諸君,賜函聲明,恕不一一奉詢,此后有以大作見賜者,概不酬資。”與創(chuàng)刊時經(jīng)濟、作者隊伍的捉襟見肘相比,此時的陳獨秀,“老革命黨人”指點江山的氣概,愈加鋒芒畢露,咄咄逼人,“孔家店”、“桐城謬種、選學妖孽”這些詞語,可以調動青年的情緒,但并不是革命的具體對象,熟知革命韜略的陳獨秀,1918年9月在《新青年》上發(fā)難,撰《質問<東方雜志>記者》,副標題是《<東方雜志>與復辟問題》,次年2月,陳獨秀冉發(fā)表《再質問<東方雜志>記者》,1919年1月,羅家倫在《新潮》刊發(fā)《今日之雜志界》一文,對商務印書館所辦各種雜志予以評析、譏諷,由此引發(fā)了中國現(xiàn)代思想史上空前的一次大論戰(zhàn)。有研究者認為陳獨秀主動挑起與《東方雜志》的理論論戰(zhàn),是為了在雜志界產(chǎn)生廣告效應,以此擴大知名度,爭奪讀者市場。此說太膚淺,陳獨秀絕非尋常書商,以啟蒙自居的《新青年》群體對《東方雜志》的啟蒙路徑進行猛烈的抨擊,本是值得追問究竟的思想史事件。不管怎樣,大獲全勝的陳獨秀和《新青年》,已成為青年一代的精神導師,論爭結束后,《東方雜志》主編杜亞泉被時人認為過于保守,商務印書館的決策層擔心雜志會因此給讀者留下落伍于時代的印象,決定讓杜亞泉離任。這或許是一個標志性的事件,它既預示著中國近代以來啟蒙隊伍分化重組的開始,同時也宣告陳獨秀正式告別了他四年前的辦刊宗旨:“蓋改造青年之思想,輔導青年之修養(yǎng),為本志之天職,批評時政,非其旨也。”短短四年的時問,從蟄伏上海灘的《青年雜志》到火遍全國的《新青年》,這樣一個從丑小鴨到白天鵝的華麗轉身過程,該有多少值得我們頻頻回顧的細節(jié),追憶百年前這段撲朔迷離的故事,歷史的敬畏感也就油然而生。
1923年,胡適說了一段廣為人們引用的話:“二十五年來,只有三個雜志可代表三個時代,可以說是創(chuàng)造了三個新時代:一是《時務報》;一是《新民叢報》;一是《新青年》。而《民報》與《甲寅》還算不上。”這樣說的理由是什么,胡適并沒有說,大概“創(chuàng)造”“新時代”的提法,盡管模糊不清,卻符合后來史家們的口味。沒想到九十多年后,競有人把胡適的話變成了中學生的一道試題:
胡適先生曾說:“《新青年》雜志代表和創(chuàng)造了一個新時代。”這個“新時代”指的是()
A.君主立憲時代
B.民主共和時代
C.民主科學時代
D.社會主義時代
出題者當然有其標準答案,我不想在此評說出題者的標準答案是否“標準”,而只想問:歷史,是一個有標準答案的選擇題嗎?或許,有了這樣的追問,我們才會步入真實的歷史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