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回望20世紀的50年代和60年代,為配合建國初期的社會主義建設,我國的文藝方針除沿用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的主要精神,也遵循《共同綱領》的新規定,試圖求得適應新中國建設需要的、符合社會主義主旋律的文化藝術。舞蹈藝術在馬克思主義的指導下對資本主義文化適當揚棄,但并沒有取得我們期望的現代性的質變和飛躍,總體上仍處在政治先行的階段中,主要具有以下兩大特點:民族民間舞蹈攀越了歷史高峰,芭蕾舞緊隨著時代的腳步。
[關鍵詞]舞蹈藝術;民族民間舞蹈;芭蕾舞
中圖分類號:J709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15)08-0121-02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于北京天安門廣場舉行開國大典,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正式成立了。在新中國成立伊始,我國的文化藝術領域仍存在大量的封建糟粕,人民群眾不能恰當地區分封建殘余和社會主義文化,“因為文化滯后,加上又無任何先例可循,社會主義文化跨越式發展的艱巨性、復雜性就可想而知。這種艱巨復雜不僅來自本土政治、經濟和文化帶來的困難,同時也與蘊含在現代性之中的矛盾息息相關。”[1]因此,文藝工作的首要任務就是在總結解放區和國統區文藝工作經驗的基礎上,運用社會主義思想對封建殘余進行徹底剔除,創造出符合社會主流價值觀的文化藝術。1949年7月,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在中南海懷仁堂開幕,戴愛蓮、吳曉邦、梁倫和胡果剛作為舞蹈屆的正式代表出席了此次會議,并于此次大會期間成立了全國舞蹈工作者協會。可以說,第一次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的召開和全國舞蹈工作者協會的成立確定了新中國舞蹈工作的方向,在50年代和60年代的二十年中,我國的舞蹈藝術主要秉承著鞏固社會主義、宣傳愛國主義、弘揚革命精神、恢復民族文化、創造紅色作品的歷史任務,旗幟鮮明地具有民族性和時代性:民族民間舞蹈在這一時期得到了空前發展,攀登上了歷史高峰;而芭蕾的中國化也因為“達時務”的時代特征被書寫進了中國現當代舞蹈史。
一、為人民而舞
如何發展人民的舞蹈事業?新中國給我們的答案非常肯定:大力扶持民族民間舞蹈。早在1942年的延安楊家嶺,毛澤東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已明確指出文藝工作的方向:“文藝首先要為工農兵、為廣大群眾服務。”這次講話掀起了一次轟轟烈烈的文藝工作——延安新秧歌運動。“我們習慣說的‘歌舞升平’,也有舞蹈興盛反映一種國泰民安的盛世景象的含義,‘國興則歌舞升平,國衰則舞步凋零’。”[2]建國后的十年中,民間民間舞蹈又迎來了繼延安新秧歌運動后的第二春,“向民間舞學習的第二次熱潮是在建國后的前十年。”[3]除了延續、鞏固和發展延安新秧歌運動的指導精神,50年代的民族民間舞蹈得到了全方位的提高,民族更加多樣,范圍更加廣闊,影響力也更大。“建國伊始,在舞蹈的發展中,民族民間舞蹈幾乎占據了半壁江山。尤其是在50年代,繼承和發展民族民間舞蹈遺產成為舞蹈工作者的指導性方針,出現一大批在原有民間舞基礎上加工改編的作品。”[4]在內容上,這一時期的民族民間舞蹈主要歌頌新中國成立這件開天辟地的大事,群舞較多,舞姿矯健豪邁、氣勢雄偉磅礴、節奏歡快急促,反映了廣大人民群眾獲得人民解放戰爭勝利的歡欣雀躍和對美好新生活的向往;在形式上,50年代民族民間舞蹈的復興從模仿起步,追求動作的形式美,從傳統的民族民間舞蹈中提取動作元素,編排成豐富的模式化語言、大量的典型造型以及行云流水般的流動造型,充分地展現舞蹈語言的形式感;在編排上,基于建國初期文藝政策的支持,大批專業舞蹈工作者深入田間地頭,集中搜集、整理和加工了許多民族民間舞蹈,編排出一大批優秀的舞蹈作品,激發了群眾學習、繼承民族民間舞蹈的熱情。
在五六十年代,民族民間舞蹈的各色花朵競相開放在中國大地。1952年8月1日,全軍第一屆文藝匯演(又稱全軍體育、文藝運動大會)在北京舉行,此次匯演中的舞蹈作品《藏民騎兵隊》以藏族舞蹈基本動作為原型,塑造了藏族騎兵戰士勇敢、熱情的英雄形象,《藏民騎兵隊》引領了50年代初期部隊舞蹈的創作方向,是至今仍在演出的民族民間舞蹈。真正開啟50年代民族民間舞蹈學習浪潮的當屬第一屆全國民間音樂舞蹈會演,1953年4月1日至14日,10個民族、93個節目、408位藝術家,民族民間舞蹈的饕餮盛宴上演于北京。在這次會演中,“華北區的《跑驢》、《獅子舞》,華東區的《花鼓燈》、《采茶燈》,東北區的《花鼓舞》、《單鼓舞》……”等優秀舞蹈作品紛至沓來,給民族民間舞蹈的舞蹈家們提供了學習、交流的珍貴機會,同時,文化部部長、著名文藝理論家周揚還指出,第一屆全國民間音樂舞蹈會演除了能夠使文藝工作者們提高藝術創作的水平,更重要的是把這些民族舞蹈的瑰寶進行加工后,重新還給人民,造福人民。另外,這一時期還涌現了一大批優秀的民族舞蹈家,創作了許多至今仍保持活力的民族民間舞蹈作品:新中國蒙古族表演性舞蹈的奠基人賈作光創作的《鄂爾多斯舞》和《擠奶員舞》、中國當代舞蹈之母戴愛蓮創作的《荷花舞》、刀美蘭創作的傣族舞蹈《水》、崔美善創作的朝鮮族舞蹈《長鼓舞》、阿依吐拉創作的新疆舞《摘葡萄》、莫德格瑪創作的蒙古族舞蹈《盅碗舞》等。
二、為時代而舞
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左”傾冒進思想影響了舞蹈事業的發展,舞蹈創作過分追求“大躍進”,不注重創作質量,陷入以數量論英雄的極端道路,這種浮夸風直接導致了舞蹈作品的藝術性大打折扣,缺乏舞蹈本身的藝術特點,而僅僅是對政治綱領的機械宣傳。歷史的車輪繼續向前,“文革”時期“左”的思想極大地影響了舞蹈藝術的發展,僅存的寥寥舞蹈作品內容趨同、含義空洞,形式主義的端倪迅速擴大,一切舞蹈都成為了革命主義和歷史主義的宣傳工具,50年代發展迅猛的民族民間舞蹈被扣上了各種各樣的政治帽子,豐富多彩的民族民間舞蹈作品被打回原形,迅速地在文革時期的舞臺上、甚至人民群眾的生活中銷聲匿跡,舞臺上只剩下兩部芭蕾舞的樣板戲獨占鰲頭,芭蕾的一舞獨大使其他舞種的發展受到了影響。反觀50年代初到60年代末舞蹈藝術的曲折發展,我們必須承認,這種“重政治、輕藝術”的歷史現象使舞蹈藝術離開了自己本身的發展規律,有了消極發展的趨勢。
然而,政治路線的偏移雖然限制了舞蹈家們的身與行,卻也激發 了他們順應時代號角的決心,“文化藝術工作的中心和關鍵,是創作的發展和提高。”[5]創作出“達時務”的兩部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和《白毛女》,全國的八個樣板戲中有兩個隸屬于舞蹈藝術,足以見得當時芭蕾舞在中國的地位。時至今日,談到“文革”時期的舞蹈藝術,恐怕也只有這兩部芭蕾舞劇能夠保持活力至今,因此,那個特殊時代給予舞蹈的不僅是打擊,時代也造就了《紅色娘子軍》和《白毛女》的經典性和唯一性,使這兩部芭蕾舞劇成為永不磨滅的時代寵兒。“時代性”是某一時代的性質和特征,具象到藝術領域,是指這一時代反映的思想文化、審美方式和價值取向在藝術上的反應。究其本質,舞蹈是一種社會現象,是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反映,現實生活是舞蹈藝術的創作源泉。任何一種舞蹈種類都以表現當時所處時代的思想意識和物質文化為生存手段,不同時代的社會生活千差萬別,這就要求舞蹈作品要辯證地進行自我優化,好的舞蹈作品必然會主動吸收其他先進藝術的營養,從而為自我的生存和壯大提供保證。雖然舞蹈藝術在歷史的長河中偶有興盛和衰敗,但其之所以能夠流傳至今,說明每一個時代的舞蹈藝術都在努力適應著當時時代的審美取向。舞蹈藝術若想在60年代緊張的政治環境中保留一席之地,便只有接受時代的特性、把握時代的潮流,才能夠不被時代的浪潮所淹沒,才能夠健康長久地生存下去。《紅色娘子軍》和《白毛女》是我國舞蹈全面“蘇化”的產品,它們繼承了蘇聯芭蕾舞和歐洲芭蕾舞的訓練機制,融入了社會主義的革命題材,是革命的現實主義和革命的浪漫主義形相結合的產物,是芭蕾民族化在中國土地上的表現方式。雖然這兩部芭蕾舞劇有著“舞不夠、歌來湊”、“舞不夠、其他來湊”等缺陷,但他們在特定時代中的地位是不可磨滅的,后來由中國舞劇團演出的現代芭蕾舞劇《沂蒙頌》和《草原兒女》正是在《紅色娘子軍》和《白毛女》的經驗基礎上創作的。
結語
總體來看,五六十年代的舞蹈藝術在不斷地革新、改造的過程中,取得了不小的成績。舞蹈教育的起步、舞蹈刊物的開辦、北京舞蹈學院的建立、第一部大型民族舞劇《寶蓮燈》的誕生、集大成之作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的上演、全面“蘇化”的機制……中國的舞蹈藝術同剛剛成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一樣,摸索著、探尋著,在初生的道路上成長著,縱然成長的過程中有過波折、有過迷茫,但建國初期民族民間舞蹈的輝煌和紅色經典作品的問世仍然獲得了極大的成功。當今的舞蹈編導身處在時代的洪流中,回顧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舞蹈發展史,應以史為鑒,立足傳統,推陳出新,找準作品定位,避免迷失方向,努力創作出適應時代需求的、健康的、積極的、富有民族精神的、具有社會責任感的舞蹈作品。
正所謂“攀新峰、達時務”,放眼我國當下的舞蹈創作,若想推出更多被世界認可的中國舞蹈,便定要秉承這兩條標準:具有民族特色、把握時代精神,這也是五六十年代的舞蹈發展史給予我們的重要經驗。為人民而舞,為時代而舞,五六十年代的舞蹈印象并未遠去,而是如一面明鏡,站在歷史的不遠處與我們對望。
[參 考 文 獻]
[1]吳遐.轉折時期的艱難確立—論中蘇建國初期的文藝政策及其經驗教訓[J].海南師范學院學報(社科版),2006(01):96.
[2]慕羽.當代舞蹈編導類群的價值定位—兼談舞蹈編導的社會責任問題[J].北京舞蹈學院學報,2005(12):89.
[3]馮雙白.舞蹈,社會民心的風向標[J].藝術評論,2007(08):30.
[4]許銳.建國60年中國舞蹈創作的發展與繁榮[J].北京舞蹈學院學報,2009(12):33.
[5]陳聰,梁宏志.建國初期文藝工作的革新與改造[J].科技信息,2013(08):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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