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9月6日,對林彪、葉群、林立果來說是極為重要的一天。他們從兩條渠道獲悉了毛澤東南巡談話的絕密情報,林立果、葉群陷于驚恐之中。9月7日,林立果向“聯合艦隊”T達“一級戰備”的命令,9月8日晚,林立果乘256號專機回北京,同周宇馳、王飛、江騰蛟等人秘密謀劃著暗殺陰謀……
密報驚魂
1971年8月15日,78歲高齡的毛澤東,開始了他一生中的第十一次南巡。林彪對毛澤東的南巡,對中央召開三中全會和四屆人大的部署,都是清楚的。唯一不清楚的是,毛澤東南巡講了些什么,毛澤東對三中全會和四屆人大的人事安排,尤其是對他林彪的接班人地位,有些什么具體考慮。
毛澤東的行蹤和談話,對林彪、葉群保密,對周恩來卻不保密。此前,他曾數度交代汪東興和有關人員:“有些事,只能對總理一個人講,別人不能講。”可見毛澤東對周恩來是絕對信任的。9月3日,汪東興、華國鋒把經毛澤東親自審閱過的由汪東興和華國鋒追記的毛澤東沿途談話內容稿,專門送給在北京的周恩來。4日,周恩來收到了談話內容稿。
僅隔兩天,9月6日,北戴河的林彪、葉群、林立果也知道了毛澤東的談話內容。掌握情報,林彪自有林彪的渠道。最先告密的是兩個人:廣州軍區空軍司令部參謀長顧同舟和武漢軍區政委劉豐。而告密所通過的渠道,是“大艦隊”的李作鵬、黃永勝和“小艦隊”的于新野、周宇馳。
顧同舟,河北清河縣人,原名古極,1937年11月入伍,解放戰爭時期擔任冀中地區主力團團長,有戰功。“文化大革命”中,為了保住自己,并進一步往上爬,他積極投靠林立果,成了林立果在廣空的親信之一。顧同舟是通過周宇馳、于新野、劉沛豐等熟人靠上林立果的。為了在林立果那里建功立業,他充當了一名自覺的情報員。在毛澤東南巡期間,他只要聽到一點風聲,掌握一點情況,便立即向周宇馳報告。
9月5日下午,廣州軍區舉行軍以上干部“吹風”會,傳達毛澤東在長沙接見劉興元、丁盛等人的談話情況,顧同舟也參加了。但是,聽著聽著,他就緊張了。當聽到毛澤東直指林彪的一些說法時,他感覺自己腦子里“嗡”的一下炸開了,亂哄哄地攪作一團。為了不至于遺忘,他顧不得紀律,假裝吸煙,掏出一盒香煙往面前一放,在香煙殼上偷偷記下了毛澤東的談話要點。
深夜11點半,顧同舟回到家里,通過電話把會議傳達情況一字不漏地通報給了于新野。顧同舟在電話里,不僅報告了毛澤東的談話內容,還報告了廣州軍區一些負責人對林彪的態度。他說:“軍區劉、丁他們,依我看態度很微妙,在傳達中,他們對林副主席只字未提,表態一般。傳達的聲勢還是比較大的,主席的指示很多,我看絕不止傳達的這些。”
于新野把自己隨聽隨記的電話記錄遞給周宇馳,手在微微發抖。周宇馳看罷,臉立即變了顏色。
6日下午,周字馳帶著于新野整理的長達1 5頁的電話記錄,親自駕駛直升機,從北京直飛北戴河,當面向林彪、葉群、林立果匯報。
9月6日,對林彪、葉群、林立果來說是極為重要的一天。他們從兩條渠道獲悉了毛澤東南巡談話的絕密情報。一條渠道就是上面所說的顧同舟、于新野、周宇馳;另一條渠道就是劉豐、李作鵬、黃永勝。
9月初,李作鵬陪同朝鮮軍事代表團到長沙參觀訪問,向來敏感機靈的李作鵬,在長沙發現了一個新情況,當地負責人都回避談論毛澤東到長沙、武漢的情況。李作鵬是知道毛澤東不久前的南巡的,也知道毛澤東分別找了一些領導干部談話,但是,毛澤東談了些什么,毛澤東那里有什么動向,他卻毫無所聞。
9月5日,李作鵬到達武漢,約見了劉豐。劉豐一五一十地把毛澤東找他們談話的情況,全部告訴了李作鵬。李作鵬屏住氣息聽著,臉色漸漸變得慘白。當天上午,李作鵬陪朝鮮軍事代表團乘專機回京。到家后,他抓起電話告訴黃永勝:下午與朝鮮代表團會談時,請他提前去,有要事相告。
李作鵬4點鐘到達人民大會堂,發現黃永勝已經等在那里了。李作鵬把從劉豐那里聽來的情況,迫不及待地告訴了黃永勝。聽著聽著,黃永勝的臉色變得比李作鵬還要慘白。
黃永勝和李作鵬的舉動,引起了吳法憲、邱會作的注意。機靈的邱會作,在去大使館的路上,四顧無人,悶聲不響地一頭鉆進了李作鵬的座車。于是,李作鵬附在他的耳邊,嘀嘀咕咕地給他講了一路。邱會作聽了,嘴上沒說什么,只是讓李作鵬感到,他的身子一路在不停地抖動。
宴會結束后,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各自回家。隨即,同北戴河的電話頓時忙了起來。先是吳法憲要同葉群通話,后來又發生了黃永勝、吳法憲爭著要同葉群通話。吳法憲終于接通了葉群的電話。他報告說,李作鵬已經打聽到毛澤東的談話內容。
9月6日這一天,對北戴河的葉群、林立果來說是一個不祥的日子,告急的電話從北京接二連三打來,林立果、葉群陷于驚恐之中。
好一陣子,葉群冷靜下來,隨后同林立果、周宇馳分析形勢、研究對策。三人商定:形勢逼人,已經沒有退路了,要立即實施“571工程”!至于具體方案,待拿出成熟意見之后,再報告林彪,請林彪下最后的決心。林立果來到林彪的房間,父子二人密談多時。后來,林彪又和葉群密談多時。再后來,林彪、葉群、林立果又一起密談多時。中間,還穿插著林彪一個人關起門來誰也不許打擾的獨自思考。
林彪、葉群、林立果三個人,最初的想法各不相同,或許只是到最后危急關頭才達成一致。據事后林立衡揭發:林彪雖然內心郁悶、氣惱、不服,但自知和毛澤東攤牌兇多吉少,于是最初萌生了萬念俱灰、聽天由命的念頭,不想再爭什么高低,這才有了他的“死也死在這里”的話。
葉群在知道毛澤東南巡點了她的名后,失魂落魄,哭求林彪帶著全家躲到國外去。林彪被磨得沒有辦法,也想不出比出走國外更好的辦法,甚至一度勉強表示了默許。但是,林立果堅決反對,他初生牛犢不怕虎,既不同意林彪坐以待斃的消極態度,也不同意葉群的臨陣脫逃,他主張率領他的“艦隊”,和毛澤東決一死戰,拼個魚死網破!
9月7日,林立果向“聯合艦隊”下達“一級戰備”的命令。8日,林彪下達了批準林立果這一行動的“手令”。心煩意亂,心智已和戰爭年代相去甚遠的林彪,最終沒能堅持自己的想法,而默許了自己的愛子林立果的主張。這一態度最終導致了他的身敗名裂。
9月8日晚,林立果乘256號專機回北京,聲稱回去“看牙”。在他的貼身口袋里,多了一樣在他看來類似皇帝“密詔”的寶貝東西:林彪“手令”。
盼照立果、宇馳同志傳達的命令辦
林彪
九月八日
“手令”用紅鉛筆豎寫在一張十六開的白紙上。筆跡很重,看得出是用力寫的。憑著這份“手令”,林立果策劃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政變陰謀,從而葬送了他自己,葬送了他的“小艦隊”,也葬送了包括他的父母在內的看似強大堅不可摧的政治集團。
密謀暗殺陰謀
9月8日晚,一架編號為“256”的三叉戟專機,向著北京方向飛去。寬敞豪華的客艙內,只有三名乘客:林立果、劉沛豐、陳倫和。
林立果心事重重,在得到毛澤東南巡談話的密報后,他決心搞“571”,其思路雖然沒有超出《“571工程”紀要》中所提到的模式,但武裝政變的實施步驟、出擊方向和動手時機,卻是更加具體,也更加明確了。他總的指導思想是:前一段的緩和是假象,毛澤東看來已決心和林彪攤牌,場合和時機就在三中全會和四屆人大上,形勢逼人,刻不容緩。那么,作為“艦隊”一方,與其束手待斃,不如破釜沉舟,再也不能猶豫、觀望和消極等待了,必須立即實施“571”,趁毛澤東南巡未歸動手,力爭國慶節前解決問題!
為此,他和周字馳周密地設想了三種方案:第一種方案,趁毛澤東南巡未歸,在外地殺害毛澤東。第二種方案,南下廣州,另立中央。第三種方案,出走海外,伺機而動。若前兩種方案全部落空,則要么南下香港,要么北上蘇聯,總之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出逃海外。
他特別牢牢記住了周宇馳的提醒:三種方案,要同時著手準備,絕對不可以單獨寄希望于哪一種。只是,哪一種方案最終能成為現實呢?他心里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9點40分左右,三叉戟飛機穩穩降落在北京西郊機場跑道上,林立果疾步走下飛機。舷梯旁,早有兩個人等在那里迎接,他們是周字馳和胡萍。
林立果和周宇馳先去了一趟毛家灣林家大院,拿了槍和材料,然后一同前往京城西北方向的空軍學院秘密據點,去見王飛。
王飛跨進林立果的房間,只見剛剛進門不久的林立果正邁著急促的碎步。林立果看到王飛到來,驚喜地叫了聲“參謀長”,硬把他禮讓到沙發上。王飛剛一落座,林立果就開了腔:“參謀長!現在情況很緊張。有人早就想整首長,火藥味已經很濃了。壞人要興風作浪,把首長看作眼中釘,竭力陷害首長,你說怎么辦?!”
王飛堅決地表態說:“我一定聽你們的。”
林立果開始對王飛發布命令:“我們的任務,就是要堅決把反對首長、陷害首長的人除掉!有一坨在南方,有一坨在北京,要同時把他們都干掉!南方的由江騰蛟負責,北京的由你負責。估計南方不會有什么問題,北京這邊在釣魚臺,也好搞,就看你的了。”
一聽說搞釣魚臺的人,王飛喑暗吃驚。但他還是表態說:“林副主席叫干,我一定干。但是……”王飛又思量著說,“怎么個搞法,還要考慮考慮。釣魚臺我從未去過……”
“老周去過嘛!”林立果打斷了王飛的話,指點說,“你不是有警衛營嘛,開上大卡車往里一沖,就進去了。”
送走了王飛,林立果和周宇馳又駕車重返西郊機場秘密據點工字房。
此時,江騰蛟已經奉命等候多時了。他聽到外面汽車響,趕緊站起來迎接,接著,林立果和周宇馳旋風一般卷了進來。
寒暄幾句,林立果開始向江騰蛟傳達命令:“形勢已到了關鍵時刻。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B-52現在杭州,才到了四五天,他喜歡住杭州,估計要在那里再待幾天。然后他會由杭州到上海。我們已決定在上海動手,現在把這個任務交給你,也只有你才能完成這個任務。你那里是第一線,你就是第一線指揮員,也就是前敵司令官。你要什么人,指名哪一個給哪一個,要什么東西,首先滿足你。你看有沒有把握?”
周宇馳插話奉承道:“只有江政委才能擔當此重任。”
林立果接著對江騰蛟說:“等你去上海打響后,北京這邊也開始行動,由王飛帶著空直警衛營攻打釣魚臺。南北夾攻,雙管齊下!”
江騰蛟思想上早有準備。他對謀害毛澤東的事,不但不感到吃驚,反而感到痛快。他對毛澤東從骨子里仇視,是毛澤東罷了他的官,又是毛澤東說他不可重用。他渴望政變,渴望在政變中發揮作用,因為只有政變成功,他才有出頭之日,他也只有在政變中立下功勛,才能報答林彪、林立果的知遇之恩,也才能在今后飛黃騰達。江騰蛟不慌不忙地說:“有沒有把握,要看采用什么辦法。”
林立果說:“我們研究了三條辦法。第一,用火焰噴射器和四O火箭筒打火車。第二,調幾門高射炮平射打火車。要空四軍把‘教導隊’帶著,就說有壞人要害主席,以營救主席為名往上沖。實在不行,就要王維國趁B-52接見時動手。”
江騰蛟思索了一下:“如果這三條都用上,可能有六七分把握。”
江騰蛟掐滅自己手中早已顧不上抽的香煙,一條一條地分析起來:“第一條,火焰噴射器空軍沒有,就是有,我們也不會用。要戰士打,戰士不干,還會把下命令的人打死。第二條,向主席專列旁邊調高射炮,一動就被發現。再說,主席的專列是防彈玻璃,步槍、機槍打不進。車上的警衛只要抵抗半小時,附近的部隊就會從四面八方趕來。要空四軍‘教導隊’去沖火車打毛主席,他們也不一定干。第三條,要王維國自己動手,不知他干不干。主席專列上可能有儀器,一照就照出來了。槍要是帶不上去,又怎么辦?”
江騰蛟分析得頭頭是道,一番話說得林立果、周字馳沒了主意。沉默片刻,林立果對江騰蛟說:“你再想想,有什么更好的辦法。你是第一線指揮員,聽你的。”
三人一陣沉默。
半晌,江騰蛟似乎心不在焉地問:“機場不是有油庫嗎?”
“油庫?”周字馳像發現了新大陸,高興地叫起來,“對!機場有油庫。油庫能不能爆炸?”
江騰蛟仍然不緊不慢地說:“能不能爆炸,我不懂,但油庫可以燒著。虹橋機場油庫就曾發生過火災。”
“有了!”周宇馳興奮地一拍巴掌,“燒著也好。只要燒著了,然后就帶著部隊去救火,趁混亂之機,讓教導隊沖上列車,把主席搶走。這就叫渾水摸魚,趁火打劫!”
說完,周宇馳拿出鉛筆和紙,要江騰蛟畫出油庫的位置。
江騰蛟拿著鉛筆,三下兩下就畫出了油庫的位置和毛澤東專列停放的位置,標明了方向和距離。他一邊畫一邊說:“這是個好辦法。搞得好,汽油流到火車附近,連人帶車都報銷了。”
這時,林立果走了出來,他看了草圖,興奮地說:“嘿,這是個好辦法!”
周宇馳說:“明天我再找人了解一下,油庫能不能爆炸。現在,B-52已經在杭州住了幾天了,要快一點搞,他一走就錯過機會了。
林立果點著頭說:“對,要抓緊干。首長說了,誰完成這個任務,誰就是開國元勛。”
意見不統一
9月9日下午,西郊機場工字房,林立果、江騰蛟、王飛、周宇馳圍坐在一起,緊張地密謀。
這是9月8日晚林立果回到北京,連夜分頭向南、北兩線總指揮和“小艦隊”在京骨干成員出示林彪“手令”,下達立即實施“571”的命令后,專門進行的第一次正式密謀。之所以說是第一次正式密謀,因為有南、北兩線總指揮坐在一起,協調行動。密謀圍繞一個問題展開:究竟采用什么辦法殺害毛澤東。
林立果提出先研究南線,“老政委,除了昨天晚上講的,你考慮還有別的什么辦法?”林立果向一直在默默抽煙的江騰蛟發問道。
經過一夜的考慮,江騰蛟認為炸油庫的方式是可行的,便說:“炸油庫吧。如果毛的火車停在上海虹橋機場,就炸附近的小油庫,油庫起火,趁救火的亂勁兒上去干掉他!搞得好,汽油流到火車附近,連人帶車就都完蛋了!”
可是,周宇馳迷戀于皇姑屯方式,他問江騰蛟:“從杭州到上海之間不是有鐵路橋嗎?為什么不炸橋呢?還是搞張作霖的辦法好吧?”
江騰蛟說:“橋是有好幾座,但都有陸軍把守。”
周宇馳說:“把守橋的搞掉,換上我們的人。”
王飛提出問題:“要炸橋,不知道專車什么時候來,怎么搞?”
周宇馳說:“這個問題好解決。杭州一發車,陳勵耘就會告訴我們的。”
林立果接上去說:“先給王維國打個招呼,及時把情況搞清楚。我們搞情況還是有辦法的。”
江騰蛟又問:“若是他坐飛機怎么辦?”
林立果搖搖頭說:“B-52是不坐飛機的,武漢七二O事件后他坐飛機離開武漢去上海,那是特殊情況。”
江騰蛟看到周宇馳堅持炸鐵路橋,也不便和周字馳爭論,便建議說:“要炸鐵路,碩放那一段比較合適。這個地方靠近我們的機場,鐵路邊又無其他部隊。前年戰備時,還給那里的空×師和機場配了一個加強營的武器。問題是怎么動員部隊去搞。”
周字馳一聽,堅決地說:“那好,就在碩放搞。對部隊就說有壞人坐著主席的專車搞陰謀活動,中央軍委密令××師炸掉這列火車。”
林立果也贊成:“這個辦法好。這樣我們就有兩手了。”
9月9日晚上9時許,周宇馳打電話給王飛,要他來空軍學院秘密據點。王飛明白,這是林立果要和他專門研究攻打釣魚臺的問題了。自從被林立果任命為攻打釣魚臺的北線總指揮,王飛就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他知道不干不行,更知道干起來困難重重,生死未卜。
王飛到了之后,林立果開門見山、單刀直入地問王飛:“想到什么好辦法沒有?”
王飛老實回答:“還沒有。
“我就不信,我們就那么無能!”林立果一下子來了氣,他叫周宇馳拿來一張描畫的釣魚臺地圖,展開攤在茶幾上,比畫著說:“我看就坐上大卡車,從這兩個門同時沖進去。槍一響,里面就亂了套,那么高的墻,里面的人想跑也跑不出來。”
王飛說:“硬沖的辦法不行。一來空軍帶著武器進不了城,釣魚臺一帶戒備很嚴,是衛戍區的重點警衛目標;二來即便沖進去了,很快就會被包圍,進得去,出不來,加上空軍的人對釣魚臺地形不熟,也不一定能抓到要抓的人。”
林立果不同意:“從空司到釣魚臺,才幾步啊?警衛營坐上大卡車,頂多十來分鐘,就到了嘛。”王飛說:“上午我找空司警衛營的領導問了問情況,他們能動的兵力也不過一二百人。這一二百人要是一起出動,得七八輛卡車,那目標就大了。再說,強攻,武器得好。警衛營都是輕武器,手槍、步槍、沖鋒槍、手榴彈,連火箭筒都沒有,打起來恐怕不是對手。”
周宇馳接上去說:“硬沖不行,那就智取。可以小股隱蔽進入。晚上到門口,把哨兵一抓,就進去了。
王飛說:“那得情況很熟才行。”
林立果想了想,說:“老周對那里情況熟,他帶你去,你準備好人。”
王飛走后,林立果和于新野等人開始了另一番密謀。林立果正向于新野詢問上海、杭州的情況。隨后,三個人一起,又對暗殺地點和手段進行了反復研究。意見一時難以統一。周宇馳主張炸橋,于新野主張炸油庫,后來周、于又主張讓陳勵耘或王維國當面直接動手。但研究來研究去,認為各有各的好處,也各有各的難處。林立果一時也難以取舍,定不下來。
看看已到深夜,周宇馳把王永奎、李偉信領上二樓,林立果又和他們開始了新一輪密謀。
林立果對王永奎說:“交給你兩個任務,一個,研究一下在無人駕駛飛機里裝上遙控爆炸的裝置,用電腦控制,帶上炸彈,直接引導爆炸。美國陸軍有這種飛機,是用來偵察前沿陣地用的。另一個任務,研究一下汽油在什么條件下著火,怎樣使油庫燃燒爆炸。”
王永奎說:“不如火炮。”
林立果沉吟不語了。這兩天,討論來討論去,方案提了好幾個,方式說了好幾種,但沒有一樣是萬無一失的。南、北兩線總指揮也擺了不少困難,看樣子都不敢打保票。再這樣空議論下去,決心定不下來,讓時間白白過去,什么時候能完成首長交給的任務呢?怎么能夠實現奪取政權的宏圖大業呢?想到這里,林立果心中焦躁起來。
陰謀流產
9月11日中午,林立果、周宇馳、王飛三人坐在沙發上,繼續他們的密謀。
在討論殺害毛澤東和攻打釣魚臺的具體方案時,幾個人七嘴八舌,意見分歧又來了。除了已經提到的一些辦法外,他們又提出了許多新辦法:用首長名義召集大家開會,在會議上搞,在接待外賓時搞;用飛機導彈襲擊中南海;用喀秋莎攻擊釣魚臺;用坦克沖;用轟炸機炸……商量來,商量去,始終找不出一個公認的有把握的辦法來。
林立果看這樣下去,一時不會有結果,而且只會消磨意志和士氣,便改換思路,突然說道:“我請來一個人,你們認識認識。”隨即,在于新野的陪同下,一個身穿陸軍服裝的中年人出現在大家面前。林立果上前拉住他的手,介紹說:“這位是關光烈同志,給首長當過秘書,現在是陸軍××師政委。’
關光烈是林立果背著北戴河方面,自作主張請來的。因為林立果感到兵力不夠,要向他借兵。之前,林立果、周宇馳已經簡單同關光烈談了話,讓關光烈看了林彪的“手令”,向他提出了調部隊到北京攻打釣魚臺的要求,要他先考慮考慮。
林立果面向關光烈說:“今天請你來,研究兩件事:第一件,把你們的噴火連調到上海去,由他——”林立果指了指江騰蛟,接著說,“由江政委指揮;第二件,從你們師調兩個營的部隊到北京,協助他——”林立果指了一下王飛,“協助王副參謀長攻打釣魚臺。特別是到上海的噴火連,要快,要爭取時間。你看怎樣?”
關光烈畢竟是林辦的老秘書,見過“世面”,他聽了林立果這一通話,沒有激動,而是冷靜地回答說:“調動部隊個人沒有權,要經過黨委討論,上級批準,由作戰部門下達命令,個人誰也調不動。除非軍委下命令。而且,調動手續很多。如申報火車皮,必須師報軍,軍報軍區,再由軍運部門調撥,才能坐上火車。”
林立果開始想得挺簡單,一聽傻了眼。“攻釣魚臺的事,等會兒再研究吧,還是先研究南線怎么搞。”林立果問關光烈:“火焰噴射器究竟有多大威力?打火車行不行?”
“只要能噴進去,里面的人就統統燒死。不過,它本身連這個門也燒不透。”關光烈指著客廳的門說。
“那怎么辦?”林立果問。
“如果火車的門窗都關嚴了,就要先用別的武器把目標打穿,再從洞口往里射。”關光烈回答。林立果想了想,又問:“先用四O火箭筒把火車打穿,再用火焰噴射器,能行嗎?”
關光烈說:“行是行,那得配合好。”林立果仍不死心,哀求一般地問關光烈:“從你們那里調兩個噴火連到上海也不行嗎?”
關光烈一口咬定:“別說一個連,調一個排也不行。”
林立果看了看表,好幾個小時過去了,他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現在不研究了,趁天還沒黑,先去釣魚臺看看地形。’
林立果、江騰蛟、王飛、關光烈一行,坐著于新野開的汽車,由位于釣魚臺西邊的玉淵潭公園進入,往東步行,爬上一個小山丘,遠遠地朝釣魚臺張望。在山丘上看罷,他們又開車繞釣魚臺轉了一圈,看了圍墻、正門、哨兵、流動哨和路口警察、巡邏部隊的位置和情況。他們看到圍墻很高,新拉了鐵絲網,里外戒備森嚴,都感到不好搞。
看罷地形,回到工字房,氣氛顯得更加沉悶了。
從9月8日晚到11日晚,林立果先后6次找人密謀殺害毛澤東,提出了8種陰謀手段。這就是:用火焰噴射器燒毛澤東的火車;用四O火箭筒和一百毫米高射炮平射打毛澤東的火車;派飛機轟炸毛澤東的火車;由王維國趁毛澤東接見的時候,開槍殺害毛澤東;利用中央開會的機會,對毛澤東下毒手;炸專列附近的油庫,讓汽油燃起的大火燒毀專列,或趁救火的亂勁由教導隊沖上列車殺害毛澤東;在碩放用炸藥炸鐵路橋,制造第二個皇姑屯事件;用飛機上的機關炮,警衛營的步槍、機槍打專列,把列車打停以后,欺騙戰士說上火車去打兇手,把車上的人統統打死。
然而,他們在密室內想得不錯,卻連一個方案都沒有確定下來。
正當他們進一步確定出發時間時,電話鈴聲響了。于新野抓起電話,里面傳來這樣一句話:“王維國出院了!”
于新野一聽傻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他驚慌失措,連滾帶爬地趕緊去向林立果報告:“上海來電話,說毛主席今天在上海停了一天,現在已經過了上海!”
這一消息,真好比晴天霹靂。林立果一聽,觸了電似的一下子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嚇得連連狂喊亂叫:“什么?什么?你說什么?!”
他瞪著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雙手揮動著,小跑似的在房間里轉來轉去,用手指毫無目標地輪流點劃著每個人,聲嘶力竭地叫罵。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林立果神色茫然,兩眼發直,呆呆地在房間里愣了好一會兒,然后一屁股癱倒在沙發里,雙手捂住臉,流著淚說:“首長交給我的任務沒有完成。首長連生命都交給我了,我拿什么去見首長……”
暗殺毛澤東的陰謀,就這樣在陰暗的密室中流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