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僧師徒四人中,我最愿意交往的朋友,還是豬八戒。
我個人覺得,我和豬八戒交往,起碼是酒肉朋友。唐師父,他平時神情太肅穆了,太正經了,嘴里常常喃喃的是阿彌陀佛,如與他交往,無話可說,挺尷尬的。但我敬重他的人品。他為取經事業執著,他上善若水。八戒的大師兄孫悟空,機靈調皮,性子比較急,西天取經路上,功勞第一,但不近酒色,讓我常常懷疑是否有這個人的真實存在。八戒的師弟沙僧,挑著一個擔子,任勞任怨,忍辱負重,厚道忠誠,人品確實不錯。但如讓我與他交往,按照我的性格,也許時常會欺負他。這樣交往下去,再好的脾氣,也有絕交的可能性。沙僧這樣的人,就做我遠觀的兄長吧,我默默地祝他幸福。
八戒,還是說說你吧。我為什么說,在四個人當中(暫且把你們都當成人不當成神),你是可以成為我朋友的人呢?首先,你應該是一個有點文化、有點視野的人。你在天上,曾經做過玉帝身邊的天蓬元帥,是一個有身份的神仙,算是貴族了,在天宮中騰云駕霧,哪種場所沒去過。后來據說是因為調戲嫦娥,降到凡間投胎為人,運氣不好,投為豬胎,一張臉成為典型的豬臉,一雙大耳如蒲扇。
所以,八戒,我首先就對你的身世表現出同情。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投其為豬胎。你的那張臉,我認為是典型的福相。在生活中,我選擇朋友,一般也是按照這個標準來衡量的,大臉,有肉,福相,甚至憨態一點。你在取經路上,一路咕咕噥噥,常常嚷著說,不去了,不去了,散伙吧。但很快,你又良心發現,情緒歸情緒,看見師父愁眉苦臉的樣子,看見大師兄和妖怪赴湯蹈火,看見師弟從沒喊一聲苦叫一聲累,你就覺得心里有愧,得繼續和他們走下去。我就感覺,你是一個真實的、善良的人,有自己喜怒哀樂的人。還有,你睡眠好,往往一躺下,就呼嚕聲起,不像我,睡眠比雞、馬、駱駝、鯨魚好不了多少,真羨慕你。一年之中,尤其是過了四十歲,我有好多個日子是睡到床前見陽光了呢。我的母親,也是這樣的,而今在城里,她也是天不亮就起床,哪怕是坐在黑暗里發呆。八戒,這是遺傳啊。
再就是,我發覺,八戒,你是一個念故鄉的人。你在取經路上一直念念不忘你的故鄉高老莊,好像你說過一句話,取經回來后,還是回高老莊去過你的凡塵肉胎日子。連你扛著的九齒釘耙,也像我的三叔在鄉下用的一個農具。你到了凡間,是一個有故鄉的人,你的故鄉就是高老莊。我在城里,長根的故鄉還是剪落臍帶的那個山梁。
好了,八戒兄,和你談心,是把你當成真朋友了。愿你的高老莊風調雨順,五谷豐登,愿你幸福。
(選自《羊城晚報》2015年2月15日,有刪改)
閱讀思考
1.某班同學對豬八戒這個人物有不同的看法,他認為:豬八戒好吃懶做,見識短淺,在取經的路上,意志不堅定,遇到困難就嚷嚷著要散伙;還經常搬弄是非、耍小聰明、說謊;又愛占小便宜,貪戀女色。對此,你同意他們的觀點嗎?如果不同意,你要怎樣反駁他?請結合選文,談談你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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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魯迅評論吳承恩《西游記》“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那么,你認為西游師徒四人,哪一個最富有人情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