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文化自信建構的認識論基礎及其啟示

黃海峰

[摘 要]從西方哲學的視角意圖為工業文化自信的建構奠定理論基礎。通過批判地詮釋狄爾泰的“歷史理性”概念，認為理解各種文化必須站在歷史的立場，歷史性是人文社會科學可能性的首要條件；通過批判地詮釋胡塞爾的“生活世界”理念，認為世界上不只是有一個自然科學的世界，生活世界一直以來都是先于自然世界的，是其基礎，應該摒棄文化中心主義的錯誤立場，實現不同文化間的視域融合。最后提出從工業發展歷史中汲取豐富營養、把工人積累經驗上升為理論認識、在生產生活實踐中踐行工業文化等路徑去建構工業文化的自信。

[關鍵詞]歷史；歷史理性；生活世界；工業文化；文化自信

[中圖分類號]B50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5）12 — 0018 — 02

任何文化的發展和形成都不是孤立進行的，都是在與特殊的地域文化、歷史文化、民族文化的碰撞、融合過程中茁壯成長起來的。工業文化的特殊性決定了不能從表面的、淺層的、單一的視角去認識理解它，只有找到它的認識論基礎才有可能全面深入辯證地把握它，建構起正確的工業文化自信。狄爾泰提出的“歷史理性”和胡塞爾提出的“生活世界”概念為我們認識工業文化并建構起文化自信提供了一定的理論和方法論基礎。

一、從純粹理性到歷史理性

眾所周知，在西方文化世界里自古希臘——羅馬以降，理性一直占據著人們精神信仰的中心權威地位，特別是到了近代隨著自然科學的興起以及后來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原先亞里士多德——托勒密構造起來的自然總體關系被由伽利略——牛頓的物理學構造起來的新的自然總體關系所替代，而且無所領域不企及。伽牛體系把人的社會實踐行為也納入物體在空間活動的理論框架范圍之內，人的行為與自然過程是一樣的同樣必須受到自然規律的支配。近代以休謨為代表的懷疑論者認為人所認識的規律性知識都是純粹的假象。康德認為理性是可以分為理論理性和實踐理性，在區分現象和物自體的基礎之上，堅持前者的本質自我規定是可以用來理解和解釋自然規律的因果關系而“無須自然的同意”。但是，在19世紀中后期因為自然科學繼續高歌猛進，而當時哲學發展的總體滯后性，使得康德開創的理性批判還是不能夠阻止自然科學的理論解釋體系侵蝕到各種科學領域，包括社會—歷史領域。

狄爾泰認為必須對理性展開批判，為各門科學特別是人文科學找到堅實可靠的認識的基礎，考察人文科學的經驗和知識對哲學產生了怎樣的影響，以及理性是否在脫離社會歷史的條件下能夠予以理解和把握呢？他提出的歷史理性不是對康德純粹理性的后續補充，而是糾正。歷史理性批判把哲學和歷史共同緊密聯系起來，把哲學奠定在歷史的基礎上，試圖糾正西方傳統形而上學的“虛偽”和傳統史學研究的瑣碎繁長。狄爾泰認為人的生活是離不開歷史的或者說人無時無刻不生活在歷史當中，這是歷史理性批判的原點，歷史性是各種人文社會科學認識可能性的基本首要條件。離開了歷史康德的純粹理性或先驗主體都人為地割斷了主體和客體的內在聯系，而消除這些主觀因素的方法論就是樹立起一種歷史的自我意識，即歷史理解。理解也是歷史進程的一部分，但不是自然科學的解說方法，從根本上說還是對于生命的理解或實踐的態度。狄爾泰用釋義學去打通哲學和歷史聯系，這樣就把認識論、本體論、邏輯學、以及人文社會科學的方法論都統一到歷史哲學的理解范圍之內。理解總是相對的，是一個歷史的過程。在人文歷史世界的理解進程中是沒有什么自然科學所謂的因果關系可以遵循的，任何試圖尋找因果規律的努力最終都將是徒勞無力的。人文歷史關系不是單個事物及其關系的雜合，而是人的自然活動的對象化，是一個有內在意義的關系的結構總體，它創造出人們所提出和追求的價值和目標。歷史也不是康德的所謂純粹理性或抑或黑格爾的所謂絕對精神自我發展過程，而是人的本質的潛在的能力的自我發展。狄爾泰歷史理性哲學的進步性在于充分肯定了人類歷史的事實性和發展性，但是他眼中的歷史是一種客觀唯心主義，歷史被看作是客觀精神的對象化，這樣就很容易被人們認為是在為黑格爾精神哲學“招魂”，此外，人的生命最后也被轉化成客觀精神，那么歷史就不是人的歷史而是客觀精神的歷史了。

二、從自然世界到生活世界

同狄爾泰一樣，后來的胡塞爾也較為清楚地看到了近現代歐洲人們思想在理性的控制下所形成的人類中心主義給西方文化帶來的巨大危機，近現代科學實在論勾畫出的自然世界成為唯一的世界，數學化的世界是由因果關系構成的，表面的經驗成為自然世界知識的主要來源。在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人們的思想觀念中只具有一個共同的世界，真理也是普適性的。例如南太平洋島嶼上的土著、恒河平原的農民與歐洲白人一樣都擁有共同的自然科學世界。

與自然世界針鋒相對，胡塞爾提出了生活世界的理念，認為世界上不只是有一個自然科學的世界，生活世界一直以來都是先于自然世界的，是其基礎。科學世界把生活世界抽象化、秩序化，是比生活世界更高層次的一種建構，但是如果沒有生活世界作為基礎它是不能做到這一點的。

世界上的各個民族都存在自己所擁有的獨特的生活世界，即使一直處于與世隔絕的原始野蠻生活狀態下一樣可以繼續生存下去，但是他們未必都存在著近現代自然科學所描繪的自然世界，他們所擁有的生活世界是充滿了豐富的感性色彩的歷史—文化世界，各個時期不同的歷史文化彼此相互疊加，如果只是站在文化自我中心之一或文化優越論的立場去理解認識將會不斷地犯形而上學的錯誤。胡塞爾的生活世界在這里只是強調不同文化之間的差異性和不能把自己的文化凌駕或強加于別人的頭上，另外他也沒有把話說得非常絕對，文化之間存在差異并不代表相互間不能夠理解，意思是差異之外還有部分相似、相通的地方，這應是“主體間性”〔1〕的意思之一。人類生活世界經驗的共同結構可以抽象化為高層次的數、幾何、邏輯等，當然即使是這些科學世界認為的共同事物也是給予的，不是原初就早已經構造出來。生活世界經驗相互之間疊加的部分是我們能夠部分地超越自身的文化去認識理解不同文化的基礎。文化之間的可通約性并不是要求我們去想方設法地找尋不同文明之間的共同結構，即使找到了了也是相對的同一不是絕對的一致，如果只是這樣那就沒有什么太大的意義了。要真真正正地實現多種文化間的相互理解和包容最好的辦法之一就是把不同的文化理解為不同的文化，人們總是不自覺地先入為主地預設一個先驗主觀的原點，然后去證明他者的同一性，這樣的“視域融合”永遠不可能完全實現。胡塞爾的“生活世界”概念實質上是哲學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共性和個性）關系原理在文化理解層面的體現，只要正確處理好兩者關系是可以為我們建構文化自信打開一扇窗口的。

三、對工業文化自信建構的啟示

（一）從工業發展歷史中汲取豐富營養

龐樸先生提出文化的上層次結構論：一是物質器物層面的文化；二是制度層面的；三是思想觀念層面的。〔2〕以往人們在對工業文化的學習和認識過程中一般側重的是第一和第二層面的文化成果，例如工廠的廠房、機器設備、環境景觀、產品以及管理規章制度等等，這些東西是實實在在的，所以特別容易吸引眼球，而一些精神層面的文化成果卻很容易被忽略掉，例如工廠的歷史事件，廠房、環境景觀和產品設計所要體現出的思想理念、艱苦奮斗的精神、價值觀等等，只有它們才是工業文化的精髓之所在，這也是工業文化的軟實力所在。〔3〕離開工業的發展變遷史去談工業文化那絕對是外行人說外行話，工廠企業的文化—歷史世界是一個非常豐富多彩的廣闊天地，我們可以從中吸取大量有益的營養來充實自身的文化自足與自信，缺少了這些東西我們就會變成工業文化沙漠里的孤舟。

（二）把工人積累經驗上升為理論認識

工業文化成果主要是由工人階級和勞動群眾創造出來的，凝結著他們的豐富的經驗和智慧結晶，是一筆寶貴財富。勞動工人在長年的生產實踐過程中非常注重工作經驗的積累，但往往導致只強調經驗而忽視對經驗的總結、提升，不容易最終上升為科學理論并反過來指導實踐，難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著名的“李約瑟難題” 〔4〕早已經給我們深刻的警醒，工匠門沒有很好地對生產經驗進行歸納、總結、提升，重經驗輕理論。后世不忘前世之師，我們在學習工業文化建構工業文化自信的過程中同樣需要重視區分經驗和理論，學會用馬克思主義的辯證思維方法批判性地繼承工業文明成果，并形成規律性的科學認識，這樣才是真正的歷史理性思維。

（三）在生產生活實踐中踐行工業文化

建構工業文化自信的主體主要包括什么人呢？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用工業文化來武裝自己的頭腦的。工人階級和其他勞動群眾自不必多言，其他不是這兩類人群的人當中那些應該去學習、接受工業文化呢？這就涉及到工業文化自身的歷史性和地域性。以課題組所在的廣西柳州市為例，這是一個具有2100多年歷史的“因商業而起，因工業而興”的工業重鎮和工業文化名城，工業文化既是這座城市的歷史文化，也是地域文化和城市文化，呈現出多種文化交相輝映的壯觀景象，工業文化不僅體現柳州的文化硬實力，還體現出軟實力。以工業文化引領的柳州文化早已深深融入廣大市民群眾的血液中，現在的柳州人與生俱來有一種“重工主義”情懷，懂工業、愛工業、拼工業、以工業為榮，可以說“工業是柳州的命脈，文化是柳州的靈魂”〔5〕。柳州市民在日常的生產生活實踐中多是日用而不知的在踐行著工業文化，官方不用什么至上而下的宣傳發動，大家對工業文化是自覺和自信的。柳州的工業之所以能夠不斷地做大做強，柳州之所以能夠長期成為廣西最重要的工業城市，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廣大市民的生活世界中幾乎無時無刻不受工業文化的影響。從上我們可以看出，工業文化自信的建構不能簡單地停留在接觸和學習層面，這只是自發的盲目階段，只有自覺地踐行才能逐步地建構起來。高職大學生作為未來工業建設的接班人和主力軍，只有在今后的生產和生活實踐中地自覺踐行工業文化才能為工業的現代化和文明做出更多的貢獻。

〔參 考 文 獻〕

〔1〕胡塞爾.歐洲科學危機和超驗現象學〔M〕.張慶熊，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

〔2〕龐樸.文化結構與近代中國〔J〕.中國社會科學，1986，（05）.

〔3〕約瑟夫·奈.軟實力〔M〕.馬娟娟，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13.

〔4〕李約瑟.中華科學文明史（第一卷）〔M〕.上海交通大學科學史系，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

〔5〕陳剛.柳州是怎樣煉成的——柳州工業歷史與文化探微〔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12.

〔責任編輯：譚文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