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峰治療前列腺增生癥經驗探要

王金榮 王德惠

（1.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0193；2.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天津 300150）指導：劉文峰

劉文峰教授是第四批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從事中醫臨床工作近50年，學驗俱豐，造詣頗深。擅長治療各種內科疑難雜癥，如對前列腺增生癥的治療頗有獨到之處。前列腺增生癥（BPH）是由于前列腺增生、肥厚壓迫尿道，導致尿道狹窄，甚至梗阻，以致引起排尿困難、排尿時間延長、尿線變細、尿頻、尿急及夜尿次數多等一系列下尿路梗阻癥狀，甚至尿潴留或尿失禁，是老年男性的常見病、多發病，嚴重降低患者的生活質量。

本病屬于中醫學“癃閉”范疇，首見于《黃帝內經》，《素問·宣明五氣》就有“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的記載。劉教授認為，本病病位主要在腎與膀胱，與五臟關系密切，屬于本虛標實之證。患者年老體弱，腎氣虛衰，再加上勞力過度、外邪侵襲、情志內傷、飲食不節等誘發因素，導致膀胱的氣化功能失調，究其主要病機則為腎虛、血瘀、濕熱和氣滯，故在治療上應以健脾溫腎、活血化瘀為主，清熱利濕、行氣通淋為輔，補虛瀉實，扶正祛邪，標本兼顧。

1 扶正為首，健脾溫腎

年老體弱患者，脾腎氣虛，推動乏力，腎陽不足，氣化無能，致使膀胱氣化無權，發生癃閉。“脾為后天之本，腎為先天之本”，所以治療上在溫補腎陽的同時兼以健脾，已收事半功倍之效，首選補中益氣之要藥黃芪，既能補脾益氣，又能利尿，標本兼顧。還要選用菟絲子、補骨脂、益智仁等藥物，此類藥物多辛、溫，能散，能行，善于溫腎，又能健脾、固精縮尿，《本草經疏》云：“益智子仁，以其斂攝，故治遺精虛漏，及小便余瀝，此皆腎氣不固之證也。”現代藥理研究表明補骨脂素能使前列腺增生模型大鼠的前列腺體積縮小、重量減輕及組織學增生程度減輕[1]。當然，針對此癥還要加入固精縮尿之品，此類藥物多酸澀收斂，主入腎與膀胱經，還能補腎益精，選用山茱萸、覆盆子、金櫻子等藥物，《本草正義》曰：“覆盆，為滋養真陰之藥……故寇宗奭謂益腎縮小便，服之當覆其溺器……”《景岳全書》云：“善補陽者，必于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所以在溫補腎陽的同時，加入少許養陰之品，以期達到更好的效果，劉教授經常選用枸杞子、旱蓮草、女貞子等滋補腎陰之品。

2 兼顧祛邪，活血化瘀

氣行則血行，氣虛則運血無力，腎之陽氣虛衰，不能運氣行血，則會導致血瘀；腎主水，腎虛氣化無力，水濕內生，濕瘀交阻；飲食不節，釀濕生熱，或外感濕熱之邪，久而致瘀；肝氣郁結，氣機不暢，阻遏脈絡，導致血瘀，瘀血阻塞于尿道，致使前列腺增生、肥厚，尿道狹窄甚至梗阻，小便難以排出，發為癃閉。《景岳全書·癃閉》曰：“或以敗精，或以槁血，阻塞水道而不通也。”且此病多發于老年男性，遷延難愈，久病必瘀，久病入絡，劉教授常選用桃仁、王不留行、鬼箭羽、劉寄奴、牛膝等具有活血化瘀功效的藥物，《本草綱目》中記載王不留行有“利小便”之功效。或選用治療婦科癥瘕積聚之經方桂枝茯苓丸，有研究用其治療前列腺增生癥，臨床收到較好的療效[2]。再配以通絡散結之白芥子，使活血化瘀之功彰，有學者研究將其研成粉末貼敷于神闕穴治療產后尿潴留，臨床效果顯著[3]。

3 針對兼夾，清熱利濕、行氣通淋

劉教授認為“健脾溫腎、活血化瘀”雖為本病的主要治法，但臨床上癥狀復雜，患者常兼夾濕熱、氣滯等，故應隨證化裁。部分患者常伴有小便灼熱刺痛癥狀，此為濕熱蘊結于尿路所致，治療常選用虎杖、敗醬草、白花蛇舌草、蒲公英等藥物清利濕熱、消癃通閉，《姚僧垣集驗方》中記載用虎杖治療濕熱蘊結膀胱之小便澀痛、淋濁帶下等。通利小便選用澤瀉、茯苓、車前子、滑石之類，有研究顯示用茯苓、蔥白搗爛敷于氣海和關元兩穴，治療產后尿潴留，治療后尿液順利排出[4]。還有患者會出現小便不暢、尿線變細、情志抑郁等癥狀，此為肝氣郁滯所致，日久也會導致血瘀，劉教授常選用烏藥治療，古方“縮泉丸”即包含烏藥，用其治療腎陽不足、膀胱虛寒之小便不利，小腹墜脹、睪丸疼痛者加青皮、枳殼等。

4 病案舉隅

董某某，男，76歲。2013年12月8日初診。

主訴：尿頻、尿急、夜尿次數增多5年余，加重半月。刻診：尿頻、尿急，一夜排尿7～8次，排尿無力，尿線變細甚或點滴而下，排尿需等待2分鐘后才下，小腹部脹滿隱痛，面色晦暗，腰膝酸軟無力，納可，夜寐欠安，大便3日未下，舌暗紅、苔稍黃膩，脈象沉細。既往有糖尿病史。查B超示：前列腺增生。直腸指檢示：前列腺增大，表面光滑，中等硬度而富于彈性，中央溝消失。中醫診斷：癃閉，辨證屬腎虛血瘀，兼夾濕熱氣滯。治以健脾溫腎、活血化瘀為主，兼以清熱利濕、行氣通淋。選用劉教授自擬方黃芪前列康加減。處方：

生黃芪20g，菟絲子30g，補骨脂20g，山茱萸20g，益智仁 20g，金櫻子 30g，覆盆子 20g，肉桂 10g，女貞子 20g，鬼箭羽 10g，王不留行 30g，桃仁 10g，白芥子 10g，澤瀉 20g，澤蘭 20g，茯苓 20g，車前子 30g（單包），虎杖 30g，敗醬草 30g，烏藥 20g，甘草 10g。14 劑。水煎，日1劑分2次服用。并囑患者清淡飲食，禁食辛辣刺激物，保持情志舒暢，注意休息，適當體育鍛煉。

二診：患者排尿困難等癥狀有所好轉，夜尿次數減少，考慮患者年老體衰，病史較長，上方加仙靈脾20g、巴戟天20g，以加強溫補腎陽之功效，繼服14劑。

三診：患者排尿困難等癥狀進一步改善，夜尿1～2次，排尿等待半分鐘后即下，效不更方。原方繼續服用6個月后，癥狀基本消失，且服藥期間患者未訴有任何明顯不適癥狀。

按：患者老年男性，年老體弱，加之久病必虛，腎陽虛衰，氣化不利，則出現尿頻、尿急、尿無力、排尿次數增多等癥狀，尤以夜間明顯；久病致瘀，瘀血阻滯尿道，則尿線變細甚或點滴而下，面色晦暗；小腹部脹滿隱痛則是氣滯血瘀的表現；大便3日未下表明體內有濕熱。方中生黃芪健脾補中，補后天以養先天；補骨脂、益智仁、菟絲子補腎壯陽、固精縮尿；山茱萸、金櫻子、覆盆子既能補腎益精，又能固精縮尿，于補益之中又具封藏之功，常相互配伍治療小便不利等癥。以上為君藥。鬼箭羽入肝經，行血通經，散瘀止痛，桃仁活血祛瘀，善泄血滯，祛瘀力強，王不留行既活血通經，又利尿通淋，三藥合用，增強活血化瘀之功，用之為臣。肉桂辛甘大熱，補火助陽，益陽消陰；女貞子滋補肝腎，陰中求陽；白芥子辛溫，善溫通經絡散結；澤瀉、澤蘭、茯苓、車前子利水消腫通淋；虎杖、敗醬草清熱利濕。以上為佐藥。烏藥辛散溫通，入腎與膀胱而溫腎散寒，縮尿止遺，是以為使。諸藥合用，共奏健脾溫腎、活血化瘀、清熱利濕、行氣通淋之功。此方切中病機，直達病所，故臨床上效果顯著。

此外，前列腺增生癥患者平時還要注意不要憋尿，保持大便通暢，忌飲酒及少食辛辣刺激性食物，保持心情舒暢，消除緊張情緒，適度鍛煉身體，以增強抵抗力，避免過度勞累，不得縱欲等。

[1]董能本，詹炳炎，夏焱森，等.補骨脂素抗良性前列腺增生的研究.中華實驗外科雜志，2003，20（2）：15

[2]蔣榮偉，岳宗相，王久源，等.桂枝茯苓湯加味治療良性前列腺增生癥 54 例.新中醫，2008，40（1）：77

[3]李貫徹.白芥子敷臍治療痛經及產后尿潴留.中醫雜志，1998，39（4）：199

[4]趙體連，趙愛榮.茯苓、蔥泥穴位貼敷治療產后尿潴留.菏澤醫專學報，2000，12（3）：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