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士婦科辨治學術思想及用藥規律研究

堵吉

（蘇州市中醫醫院婦科，江蘇蘇州215009）

葉天士婦科辨治學術思想及用藥規律研究

堵吉

（蘇州市中醫醫院婦科，江蘇蘇州215009）

清代醫學家葉天士在《臨證指南醫案》婦科治案中，對婦科調經，匠心獨具，足以啟發后學。其婦科辨治學術思想為：重視肝腎，通補奇經；著重胃氣，理中調沖；擅調心脾，多用苓神；病久入絡，辛潤通絡；化裁經方，古方今用。其遣方用藥規律特征如下：用藥輕靈，擅用蟲甲，喜用丸劑，組方精簡，擇時服藥。認真研究總結葉氏辨治婦科病之學術思想特色及用藥規律對指導臨床大有裨益。

葉天士 臨證指南醫案 婦科疾病 中醫藥療法 清朝

葉天士是為學術界人所共知的溫病學派的代表醫家之一，而他不僅對內科溫熱病和雜病很有研究，對于婦科亦有很高的造詣。葉氏所著《臨證指南醫案》立論卓識，遣藥圓活，許多精妙論述，迥出諸家，獨樹一幟。為進一步繼承和發揚葉氏在婦科方面的學術主張和學術經驗，現對葉氏婦科學術思想作一初步系統探討，供讀者參考。

1 重視肝腎，通補奇經

女子以肝為先天，《傅青主女科》謂:“經水出諸腎”，“經本于腎”，因此在婦科調經種子篇目中，歷代醫家均重視肝腎。葉天士也不例外，其在《臨證指南醫案·淋帶》中曰:“女科病，多倍于男子，而胎產調經為主要，淋帶瘕泄，奇脈虛空，腰背脊膂牽掣似墜，而熱氣反升于上，從左而起，女人以肝為先天也。”[1]由于腎陰、腎陽是濡養、滋潤和維持機體正常生理功能的根本，腎之陰陽虧虛往往導致肝之陰陽不足，肝腎陰陽虛而失調、奇脈不和則致愆期、經閉、倒經、崩漏諸病。

蓋腎藏精，肝藏血，精血互生，乙癸同源，血少則精必不足，血旺則陰精自充，此血中求陰法也。腎陽不足，常以肉桂、肉蓯蓉、鹿角霜、補骨脂等溫補腎陽，同時每每加入人參補益臟氣，于氣中求陽。肝腎陽虛，內熱不著，則以熟地、白芍、天麥冬、枸杞、女貞子補陰配陽，兼五心煩熱或經血上逆者，多以生地易熟地，以取其甘寒之性徑入血分以清血分之熱，同時加入知母、白薇滋陰清退虛熱，或加黃柏“涼肝堅陰”。[2]

更進一步的是葉天士擅用奇經理論，寓補益肝腎于通補奇經之中。認為“虛者以血肉有情之品通補奇經，實者以苦辛及芳香之法通其脈絡”，在《臨證指南醫案》中尤多闡發，且遍及各門。奇經病多為失血或久病內耗氣血陰精所致，在婦女有久崩、淋、帶、瘕聚、產后病等。而在婦科中用得較多的是通補奇經法，本法以鹿茸、鹿角膠、鹿角霜、杞子、沙苑、柏子仁、茯苓、菟絲子等為主藥，適用于奇經諸脈交傷虛損之虛勞、淋濁、泄瀉、崩漏及產后諸病，為奇脈虛衰的主要治法。其理論于續集沈案及產后門程案可窺一斑。葉氏認為奇經八脈隸于肝腎，乃一身之綱維，病延日久，虛損不復，肝腎內傷，則真陰衰，五液涸，致八脈虧損而運用乏力。夏桂成教授[3]統計《臨證指南醫案》所載婦科病醫案共235則，其中65則提到奇經論治，葉天士論治婦科病重視奇經理論可見一斑。

此外，葉氏還于補益肝腎陰陽的同時加入山楂、牛膝、茺蔚子等活血通經之品，隨證用藥，靈活變通，寓通于補，通補結合。其在診治婦女崩漏日久，月經愆期兼不孕、倒經、痛經等病中均有體現。如朱案，經水一月兩至或幾月不來，五年不孕，下焦肢體常冷，葉氏以為“沖任脈損，無有貯移”，治以“暖益肝腎”，采用人參、熟地、白芍、肉桂、小茴、紫石英、當歸、川芎、茯神、香附、河車膠。其中熟地、白芍補益肝腎之陰；肉桂、小茴乃溫養肝腎之陽；河車膠益腎精，補氣血；人參、當歸益氣養血；香附、川芎理氣活血通經；紫石英暖子宮，鎮心安神；茯神寧心安神。

葉氏填陰潛陽時，喜用介屬、有情，填補下焦。嘗謂“滋填陰藥，必佐介屬重鎮，故填陰常用血肉有情之品，潛陽常用龜版、鱉甲、牡蠣、龍骨等介屬。此外還適當加用一二重鎮之品為佐，以引他藥直達下焦。如固本丸加淡菜、阿膠、秋石或磁石，六味加龜甲等。強調血肉有情之品以填精，介類以潛陽，重鎮以下達，這不但能使肝腎得以補益，而且使既補之精因介屬類的固攝作用而不至于重泄，同時還可引導龍雷八澤。所以“介類”與“有情”相伍，佐以重鎮，就能更好地起到填精補健，潛陽固攝的多種作用。

2 著重胃氣，理中調沖

著重胃氣以治療月經病是葉天士治療婦科疾病、調理月經的又一特色[4]。葉氏認為中焦脾胃乃氣血生化之源，沖脈血海即源于中焦。中焦脾胃功能失常，可影響沖脈而致月經不調諸證。沖、任、血海均由陽明主司，飲食不節、苦寒辛散皆傷胃系，陽明胃土衰微，經事乃難向安，故見有經閉、經漏、經期浮腫、便溏等證。在臨證治療中，葉氏對崩漏、閉經、不孕、月經愆期等婦科疾病均十分重視從中調治，理中以治下[5]。

葉天士關于沖脈所論甚多，如“凡女人月水，諸絡之血，必匯集血海而下。血海者，即沖脈也，男子藏精，女子系胞。不孕，經不調，沖脈病也”，“沖脈不和，則經水不調”，“女子四十九，天癸當止，謂陽明脈衰，沖脈力怯，不能招集諸絡之血聚于血海，按月行經，此向老皆然”。“凡下焦多屬血病，瘕屬氣聚，癥為血痹，病在沖脈”，“沖脈隸于肝腎，二臟失藏，沖氣沸亂”，“凡經水之至，必有沖脈而始下”，“而沖脈隸于陽明”，“沖任血海皆陽明主司”等[6]。

在治療上，葉氏以扶持中土、溫運脾胃為法。臨證根據病之深淺，藥分輕重。強調從中焦入手，運用建中和營、溫中攝血或通理胃陽的方法以調補沖任治療女子月經愆期、經閉、崩漏等下焦病證，可謂“理中以治下也”。若脾胃陽傷，中氣愈餒，沖脈乏血貯注乃見經閉之癥，并認為 “沖隸于陽明，陽明久虛，脈不固攝，有開無合”，可演為崩漏之癥。指出藏血統血固在肝脾，必得陽明脈絡充旺，故沖脈之不固亦由陽明胃氣之衰弱所致。故葉氏治法主張斡運中宮，奠其后天之本。調經，嘗按“勞者溫之，損者益之”之旨，先用甘溫之四君、理中二方適益中土，藥忌苦寒滋膩。如月經推后而至，郁傷肝脾，罹損胃氣，葉氏以安胃理中丸去黃柏、細辛。若素體胃氣虛弱，血海淵源匱乏而致月經不來。中氣不足，癥兼食欲不振，脘悶腹脹，氣短乏力，脈弱者，方用四君子湯益胃健運，脾胃陽虛，癥兼食衰泛涎，便溏浮腫，倦怠無力，脈虛者，方用理中湯溫補脾胃；予人參、半夏、陳皮、茯苓、益智仁、煨姜等以振奮胃陽而調經。如婦女月經愆期、閉經不孕，兼見嘔惡痰涎、脘腹痹阻等證，脈緩者，葉氏以為“胃陽不運”所致；治“以理胃陽為要務”，“務宜宣通、從陽明厥陰立方”。方選二陳湯去甘草加蘇梗、枳殼疏運胃陽。藥用半夏曲、茯苓、生姜和胃健脾化痰，蘇梗、廣皮、枳殼、厚樸、香附等理氣疏肝化痰。若他臟病變造成脾胃虛弱，出現營血虧虛，月經閉阻之癥，葉氏給予當歸建中湯去姜治療或四君子湯以恢復脾胃功能。葉氏重視胃氣多從胃陽入手進行治療。臨床喜用人參、云苓、半夏、白術、陳皮、桂枝、白芍、飴糖、山楂等。葉氏根據“有形精血難復，無形元氣須急固”的原理，仍主張在治療上以建中為主，或建中稍佐滋腎之品。如:用建中湯或五味異功散加五味子[7]。

葉氏還強調淡薄滋味，重視食養，提出“食物自適者即胃喜為補”的觀點，用以輔助藥力，恢復胃氣[8]。

3 擅調心脾，多用苓神

王氏等統計了 《臨證指南醫案》、《未刻本葉氏醫案》、《葉氏醫案存真》、《葉天士女科》共65例月經病癥后發現，葉天士治療月經病用藥很廣，達118味之多，其中尤以茯苓、茯神運用次數最頻。病證屬虛者用之，偏實者也用之。肝郁脾虛為主者多用茯苓，肝腎陰血虧虛者多用茯神。茯苓、茯神均有益脾和胃，寧心安神之功，所異的是茯苓益脾寧心力強，茯神寧心安神功著。由于心主血脈而藏神，“胞脈者屬心而絡于胞中”，心血旺盛，神明正常，心氣下通，入于胞脈、胞宮，則經候如常。又因女子情緒易受激惹，憂思過度，心脾氣血兩傷，或肝腎虧虛，心血不足，終至心神失充，胞脈、胞宮失養，則經候隨之失常。葉氏以茯苓、茯神調心脾而安心神，寓意之深，于此可見一斑。對于肝郁脾虛，心脾兩虧者以茯苓健脾寧心，一舉兩得，肝腎陰血虧虛，心火易亢，故以茯神加強寧心安神之功。此乃“欲補心者，須實腎，使腎得升，欲補腎者，須寧心，使心得降”之意義所在。

心主血脈及胞脈，與心有直接聯系。治心主要有兩種措施:一是寧心安神，使經血下行，胞脈流暢，二是清心降火，使胞脈寧靜，行歸藏之功。葉氏治心側重前者。如《臨證指南醫案》調經門某案:“寒熱無汗，經先腹痛，喉中燥癢，咳逆，食物不思，此郁傷氣血。八脈主病，姑先與澤蘭湯，藥用澤蘭、歸身、丹參、白芍、柏子仁、茯神等。”考葉氏所用澤蘭湯，其重點是治心而兼調奇經，特別是調胞脈之血氣。葉氏在調理奇經氣血中常用丹參、柏子仁、茯神、琥珀等以寧心安神，通調血脈，清心降火，安撫胞絡，行其歸藏。這是防崩止漏，護胎保產的重要措施[9]。

對于新產失血較多，心神失養如驚似風。癥見:心悸、怔忡、失眠、驚恐不安、頭暈神迷、氣從少腹直沖心胸、舌淡、脈弱。葉氏認為:“此屬肝腎內怯，腎不交心，神氣無以收納自固，故見魂魄飛越之象。治療急宜補虛寧神，使神氣益之固之耳。常用人參、龍齒、棗仁、茯神、黑元肉、炒黑杞子、紫石英（搗碎）煎服。若下元虛冷，四肢厥逆者，加黑附子、桂枝、炮姜、烏梅回陽救脫。

4 病久入絡，辛潤通絡

“絡病學說”源于《內經》，發展于《傷寒雜病論》，而成熟于葉天士。《臨證指南醫案·卷七·痹》曰:“從來痹證……外來之邪著于經絡，內受之邪著于腑絡……”已經認識到絡脈存在于人體的深處。指出絡病包括經絡之絡病、血絡之病、臟腑內絡之病。絡脈受病，病因多種多樣，外感六邪、內傷七情、飲食勞倦、痰濁、瘀血皆可致病，影響絡中氣血津液的運行，形成絡病。絡病的含義有二，一是指血分疾病的一部分（血絡），一是指邪氣深居隱伏之處。葉氏認為辨治絡病首先分清臟腑、氣血、陰陽。在《臨證指南醫案》中，葉氏多次提到諸如“初病濕熱在經，久則瘀熱入絡”，“大凡經主氣，絡主血，久病血瘀”，“初病氣結在經，久則血傷入絡”，“經年宿病，病必在絡”等精辟論斷，都體現了絡病辨證。

葉天士總結出絡病的特點主要以疼痛為主，多為針刺樣痛或脹痛，病史較久，舌黯紅、青紫有瘀斑瘀點，脈澀等。絡病分虛實，因邪氣痹阻，絡脈不通，如風、濕、暑、瘀血、痰飲等所致當屬實，因絡脈空虛，脈道失營而為病當屬虛。這和婦科臨床常見的痛經、癥瘕相仿，值得臨床借鑒和運用。

基于絡病的病因病機，《臨證指南醫案》提出絡病須治血，然血因氣滯，氣隨血結，不通則痛，以辛、香、潤、溫之品疏理氣機，通和血脈是大法，絡病的治療和用藥注重 “通絡”。葉天士強調 “絡以辛為泄”，辛味藥辛香走竄，能行能散，無處不到，引經報使，行氣通絡。故通絡以辛味藥物為主。《臨證指南醫案》中對絡病的治療提出 “辛潤通絡”、“理陽通補”、“疏補兩施，緩攻為宜”的法則。常用辛潤通絡之法。還常借藤類藥物形如絡脈之性，取象比類，發揮通脈絡的作用，如雞血藤、忍冬藤等。《本草便讀》云:“凡藤類之屬皆可通經入絡。”[10-11]

葉天士指出“久病入絡”則氣血呆鈍，瘀血痰濁，溷處其間，草木不能建功，故必借蟲蟻入絡搜剔絡內久踞之邪，使“血無凝著，氣可宣通”。葉天士宗《素問·至真要大論》“疏其氣血令其條達之旨”在“絡以通為用”的原則下，歸納出多種通絡方法和常用藥物。如辛香甘溫通絡法，以人參、肉桂、干姜等為常用藥物；散寒化飲通絡法，以生姜、桂枝、麻黃等為常用藥物；溫陽宣行通絡法，以附子、白術、茯苓等為常用藥物；芳香開竅通絡法，以犀角、麝香、沉香等為常用藥物。其較為常用的是辛潤通絡和辛咸通絡法。所以用辛者，葉天士認為“辛散橫行入絡”，且多能行氣、散結、止痛。辛潤通絡常用當歸尾、桃仁、紅花、丹皮、赤芍、澤蘭、新絳、降香、延胡索、青蔥管等。辛咸通絡多選用蟲類藥，具體用藥可分為兩類:一類為剔瘀軟堅，如水蛭、蟲、虻蟲、鼠婦、蠐螬、五靈脂、鱉甲、牡蠣等，多用于積聚、瘧母等，一類為搜風止痛，如地龍、全蝎、蜈蚣、穿山甲、露蜂房等，多用于頭面四肢及內臟的痹證、痛證等。對于蟲類藥的應用，葉天士有獨特的體會，認為“飛者升、走者降、靈運迅速”，功專“追拔沉混氣血之邪”，“搜剔絡中混處之邪”，飛者如虻蟲，走者如水蛭，無血者如山甲、九香蟲，有血者如蜈蚣、地鱉蟲。蟲類藥的應用，多用丸劑。葉天士謂:“新邪宜速散，宿疾宜緩攻”。“緩攻”既為久病正氣不足著想，又因邪在絡中，與瘀血痰濁混雜，不可能一下清除。因此只能丸劑緩治，臨證尚有“降氣通絡法”、“清肝通絡法”、“滌痰通絡法”等。具體應用，還要隨見證之虛實、寒熱、潤燥不同而配伍[12]。

5 化裁經方，古方今用

葉天士勤求古訓，博采眾方，對《傷寒論》、《金匱要略》理法方藥研究有極為高深的造詣，他一改以往醫家注釋《傷寒雜病論》的研究方法，而是從臨床實踐出發，獨辟蹊徑地研究如何運用經方的理法方藥主旨指導臨床各科辨證論治，隨即變通化裁經方使之靈活運用于治療各類疾病，并在應用經方實踐中創新和建立了許多新的學說，如“久病入絡”、“久痛入絡”學說，理虛手法等。本篇僅介紹葉氏經方婦科運用。

例如對于陰虛經停，葉氏采用炙甘草湯去生姜、桂枝、人參、麻仁，加白芍、茯神、柏子仁。《臨證指南醫案·調經》云:“陽升風動，眩暈心悸，鼻衄，經停兩月。生地黃、阿膠、麥冬、白芍、柏子仁、棗仁、茯神、炙草。”柏子仁辛甘而潤，既能滋補陰血，又能通透血脈，葉天士用其治療經閉甚為妥當。又如仲景以旋覆花湯治瘀血引起的半產漏下，葉氏則用此方加歸須、柏子仁、橘紅移治胞脈血行不利的月經先期或淋漓不斷。這也體現了繆氏治血“宜行血不宜止血”的法則。葉氏用旋覆花湯，斷脈為澀或弦，以紅花代新絳，注重潤燥，以久瘀易致血枯津少。對于產后陰氣下泄，陽氣外脫而見神昏譫語的郁冒，則用甘麥大棗湯加桂枝、龍骨、牡蠣，甘緩以涵陽寧神。

葉氏對經方在婦科疾病中的靈活運用，精準化裁，縱觀《臨證指南醫案》，現搜集歸納總結如下:炙甘草湯 （婦人伏暑月經不當期而來或經期感受燥熱、經后寒熱而便秘腸中之垢不行、月經愆期、經閉、崩漏、淋帶、胎前溫病傷陰、產后諸病、熱入血室），黃連阿膠湯（妊娠感瘧寒少熱多、崩漏、產后痙厥、產后暑熱傷陰），烏梅丸（經閉），桂枝湯（產后心悸欲嘔遇寒腹痛、婦人病奇經損傷），旋覆花湯（婦人經閉或經漏），鱉甲煎丸（婦人經閉、痛經），木防己湯（產后風濕），小青龍湯（婦人經閉或胎前或產后兼發咳喘），理中丸（吐瀉胎動不安、半產后嘔吐青綠水），白通湯（產后昏冒、產后欲脫），腎氣丸（半產后咳逆不得臥、經阻腹痛、產后腹大滿痛或腹痛不隨利減），旋覆代赭湯（產后感瘧食減氣壅），桂枝去芍藥加蜀漆牡蠣龍骨救逆湯 （熱入血室的脫證、產后郁冒、產后寒邪內陷神昏），小建中湯（經阻寒熱、咳嗽食減便溏經閉），黃芪建中湯 （經遲或經少），甘麥大棗湯（月經不調、崩漏），當歸生姜羊肉湯（閉經少腹痛脹下墜、產后諸癥:腹堅脹滿、腹中刺痛、惡露紫黑、腰痛牽引少腹、瘧母瘕聚、汗出驚悸肢體痿廢），桃核承氣湯（婦人熱入血室），五苓散（經閉），牡蠣澤瀉散（下肢腫經閉腹痛瀉不爽），桂苓五味甘草湯（小產勞傷咳嗽），枳術湯（產后浮腫腹脹）、防己茯苓湯（水腫經閉），芎歸膠艾湯（月經先期不育、月經不調、崩漏、胎漏）[13]。

葉天士對張仲景《傷寒論》和《金匱要略》的靈活運用與精準發揮，反映了他讀古而不源于古，采方而不執于方，于繼承中有發揚，他的圓機活法值得我們今人效仿，其師古不泥古、博采眾方、傳承中有創新的精神更值得我們學習。

6 用藥特點

6.1 用藥輕靈 葉天士的臨床用藥，素有“輕靈”見長之稱。輕者，輕清宣透，輕可去實；靈者，師古不泥，善于應變。對于婦科癥瘕積聚病癥，用藥能“靈機法眼，藥不妄投。”“用攻法，緩宜曲。用補法，忌澀忌呆。”葉氏認為攻積除堅之品，多有耗津傷血之弊，久服多能導致陰血虧損。故葉氏獨創“辛潤通絡法”，此亦是其諸通絡法中最有名的一種。藥如小茴、青蔥、韭根、桂枝木、烏藥，白蒺藜通泄氣機，以桃仁、歸須、山楂肉、降香汁活血通痹，用延胡索、川楝子泄肝止痛。總之藥甚平和，以理氣不燥，活血不峻為度[14]。綜觀葉案，補陽多用鹿角、淡蓯蓉、益智仁。雖有用肉桂之例，總不離歸身、白芍兼顧陰血。補氣雖用人參，總佐以茯苓以杜其滯。補陰選用生鱉甲、生牡蠣，取其軟堅之功。益營選當歸、白芍，遵其疏理氣機之效。說明葉氏于此運用培補，頗能顧及癥瘕積聚的特點，以補而不滯為度。

6.2 擅用蟲甲 葉天士認為瘀血證大多為慢性久病，癥候復雜，部位比較深，瘀久膠著，一般的發表攻里、扶正補虛均難有所見樹。所謂“散之不解，邪非在表；攻之不驅，邪非著里；補正卻邪，正邪并樹無益。”草木攻滌之力，不能逐除深痼之邪，須蟲類迅速才能深入隧絡，松動痼結病根。正如葉氏所說:“蟲蟻迅速飛走諸靈，畁飛者升，走者降”，“追拔沉混氣血之邪”，“攻積除堅，入臟腑有間”，從而達到“血無凝著，氣可宣通”的治療目的。故葉氏方中多用鱉甲、牡蠣、烏賊骨、地龍、土鱉蟲、全蝎、露蜂房、水蛭、虻蟲、蜣螂等蟲甲類藥物。

6.3 喜用丸劑 葉天士認為“新邪宜急散，宿疾宜緩攻”，數十年之久病“非區區湯散可效”，故其平生治療血瘀頑痰，常仿仲景立法，喜用丸劑。“丸者，緩也”，取其緩攻圖治。

6.4 組方精簡 按醫案、制方、選藥等三方面作一統計。葉氏用藥精簡，平均每個方僅用6.67味藥，而以6味居多。

6.5 擇時服藥 葉氏辨治婦科病十分重視人與自然的整體關系。認為婦女月經病的發生與時令因素有關。如他認為女子二七天癸未至，先天質薄，陰本未充，至春最多倒經之虞。蓋陰血未充復加春天陽氣升發，經血容易上逆。對月經病的治療，葉氏也注意到順時施治。此外，葉氏還認識到時令因素與月經病的預后有關，并據此判斷月經病的預后轉歸。如經漏因腎陰涸竭，病深且重時，當于“秋半收肅令行，可望其臟聚氣交，奇經漸固，經漏向愈”，若“當收肅令而病日加增，料難入冬”。

[1] 葉天士.臨證指南醫案.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6：434

[2] 朱杭溢，馮丹丹，凌紅羽.從《婦科寶案》談葉天士調肝法在女性雜病中的運用.中醫藥學報，2013，41（3）：38

[3] 夏桂成.試論葉天士論治奇經胞脈的特色.上海中醫藥雜志，1987（4）：43

[4] 顧宛瑩.葉天士調經特色談.吉林中醫藥，1993（6）：41

[5] 陳家英.葉天士理虛大法舉要.上海中醫藥雜志，1993（10）：7

[6] 王秋蘭，李振彬.葉天士治療月經病學術特點探討.四川中醫，1990（10）：7

[7] 程聚生.葉天士治療奇經病七法辨析.江蘇中醫雜志，1981（3）：11

[8] 韓一龍，尹明浩.略論葉天士扶正重視先后二天.時珍國醫國藥，2005，16（8）：787

[9] 黃永澄.葉天士調經八法探討.江蘇中醫，1993（4）：33

[10] 宮成軍，李曉娟，束沛.葉天士論治絡病探析.新中醫，2013，45（2）：151

[11] 胡靜，王根民，唐曉亮.淺談葉天士久病入絡理論在婦科腫瘤診治中的運用.河北中醫，2010，32（7）：1078

[12] 馬曉北.葉天士創新學術思想的研究.江蘇中醫藥，2011，43（7）：11

[13] 張文選.葉天士用經方.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11：107

[14] 俞淦琪.葉天士用藥“輕靈”之辨析.江蘇中醫雜志，1984（6）：50

R271.1

A

1672-397X（2015）07-0012-04

堵吉（1985—），女，醫學碩士，住院中醫師，中醫婦科學專業。dnjie0717@163.com

2015-01-11

編輯：傅如海

蘇州市中醫醫院院級青年課題（YQN2014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