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詩藝》看賀拉斯文藝觀的現實主義傾向

郝 麗 娟

(河北師范大學 文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

從《詩藝》看賀拉斯文藝觀的現實主義傾向

郝 麗 娟

(河北師范大學 文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

賀拉斯的《詩藝》奠定了古典主義的理論基礎，大多數人認為其文藝觀是純粹古典主義文論。但結合現實主義文藝觀來看，《詩藝》所體現的文藝觀帶有了現實主義傾向。

賀拉斯；《詩藝》；文藝觀；現實主義傾向

賀拉斯作為古羅馬時期著名的宮廷詩人兼文藝理論家,其《詩藝》中所提倡的文藝觀在新古典主義時期被奉為“金科玉律”，并促進了后世文學和文學理論的發展。當今我們一直把《詩藝》中所體現的文藝觀當做純粹的古典主義詩學文論來研究，卻嚴重忽視其文論觀中所帶有的現實主義傾向。如果將《詩藝》中的文論觀和現實主義的文論觀進行比較，不難發現，不管是藝術本質、藝術創作，還是藝術功用，《詩藝》中所體現的文藝觀都帶有現實主義傾向。

一、藝術本質問題：文藝模仿自然

亞里士多德認為，“文藝是人的行動的模仿”，“悲劇模仿行動中的人”。賀拉斯作為其學生，不可避免地受其影響，在《詩藝》中提出了文藝模仿自然的觀點。首先，他提倡文學藝術模仿的對象是現實生活，“作品要給人以快感，應該盡可能的貼近生活”[1]139。其次，他要求文學藝術創作講究合情合理，藝術內容要符合生活的真實面目，“如果一幅畫上面部分是個美麗的女人，下面卻拖著一條丑陋的魚尾巴。如果這位畫家向你展示他的杰作，你能不大笑嗎？”“詩人不能把野性的和馴服的結合在一起，把小鳥或小羊和老虎配成一對。”[1]117雖然其合情合理的觀點帶有古典主義所要求的唯理主義，要求講究義理的符合性，但總的來說，作者希望文學創作對象來源于生活，創作內容要取材于生活，將真實生活放在第一位。這與現實主義所提倡的真實再現社會觀大體一致。現實主義認為，藝術的任務就是對現實進行真實的描寫，力求讓藝術描寫在外觀上、細節上符合真實生活的形態。真實的生活是創作的基礎。因此，在藝術本質問題上，二者的觀點達成一致，賀拉斯的觀點明顯地帶有現實主義傾向。

二、藝術創作論：借鑒原則、合式原則、理性原則

(一)借鑒原則

在藝術創作繼承問題上，古典主義與現實主義均要求借鑒原則，但二者的傾向不同。古典主義的基本要求是“借鑒”，是赤裸裸的借鑒即完全的遵循，將古希臘作品和文藝理論作為文學創作的典范“模本”和金科玉律,要求詩人在文學創作中墨守成規,反對改革創新。誠然,現實主義也提倡繼承古代的典范,但與古典主義不同，它要求的不是故步自封，而是在借鑒基礎上的創新。

賀拉斯在《詩藝》中也要求把古希臘文學作為典范進行借鑒。“詩人應當日日夜夜把玩希臘的范例”，“你應該遵循傳統，應該貫徹始終”[2]20。但他又提到，“我們的詩人對各種類型都做過嘗試，他們敢于撇開希臘人的道路，歌頌本國的事跡，用羅馬的背景寫成悲劇和喜劇，他們的一些作品獲得了很大的成功”[1]135。由此可見，賀拉斯雖然主張詩人在文學創作上模仿古希臘文藝，但同時也提倡創新，他辯證地解決了文藝創作中繼承與革新的關系。雖然他的借鑒原則很大一部分是指向古典主義的，帶有一定的保守性和局限性，但客觀地講，它仍然帶有現實主義精神，在古典主義文論中體現了一定的現實主義傾向。

(二)合式原則

《詩藝》中的合式原則是賀拉斯為藝術創作從內容到形式確立的具體法則，其理論基礎是柏拉圖的“有機統一說”和亞里士多德要求文學創作的“整一性”原則，即在藝術創作中要做到協調一致，恰到好處，讓人感覺合情合理，易于接受。這為現實主義所要求的創作方法做了楷模與表率。

在合式原則中最能體現現實主義傾向的是“性格論”，“性格論”要求性格要與年齡、個人相符。“你必須注意老幼少壯各有其行為，一定要讓舉止同他的性格和年齡相當。”[1]127“在你的戲劇中，如果要表現杰出的阿喀琉斯，你必須讓他精力充沛、充滿激情、殘酷無情、焦躁不安，讓他說沒有法律可以限制他，讓他認為任何事情要屈服于武力。”[1]125即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性格類型。這與現實主義所要求的“典型理論”本質上是一樣的，現實主義的典型理論要求作者從現實生活中選取有意義的人物與事件，經過個性化和概括化的藝術加工，真實地再現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體現環境對人物性格的影響。性格要受環境的影響，并與所處環境一致。老人處于老年的環境，就會有不同于小孩的性格，阿喀琉斯之所以暴怒也與所處的環境有關。賀拉斯的“性格論”與現實主義創作原則中的“典型論”原則不謀而合。

(三)理性傾向

賀拉斯對藝術活動創作原則的看法主要繼承了亞里士多德的看法，他提出，“如果要寫作成功，判斷力是開端和源泉 ”[3]82。這種判斷力主要指的是藝術家的思辨能力，即作家的理性能力。“如果一個人懂得他對于他的國家和朋友的責任是什么，懂得怎樣去愛父兄、去愛賓客，懂得元老和法官的職務是什么，派往戰場的將領的作用是什么，那么他一定也懂得怎樣把這些人物寫得合情合理。”[1]137在這里，理性原則與作家平時的生活經歷、道德、思想傾向有重要的關系，它主要要求作家要有判斷力，創作中講究文章的義理性，創作的作品內容符合社會的倫理道德規范。不難看出，這個原則注重的是作家的判斷力，即基于生活、基于現實的判斷力，能在作品中體現正確的情感和價值判斷。這與現實主義的創作要求也是極為一致的。在現實主義中，要求作者明確地冷靜地觀察社會，并將其客觀冷靜地描寫出來。由于在作品中要借助主人公的思想感情來體現作者的情感傾向，因此，在創作前后，作者冷靜的判斷力和思辨能力是不可缺少的。可見，不論是在現實主義創作中還是《詩藝》所提倡的理性原則中，作者冷靜的判斷力和理性能力都是必備因素。

理性傾向還要求在創作中首先要選材正確。選材正確才能更好地表達作者的創作意圖。“假如你選擇的描述的事件是在能力范圍之內的，文章自然就會文辭流暢，條理分明”[1]119。其次，表達要條理有序，“能把人所盡知的事物寫成新穎的詩歌……這是因為條理和安排起了作用，使平常的事物能升到輝煌的峰頂”。另外，情節一定要合情合理。“有些人，把一個普通事物單調的主題變換出各式花樣，比如，在樹林里畫一個海豚，在海浪中畫一頭野豬。”[1]117這些要求在文學創作中一直沿用至今，不管是在文藝復興、啟蒙運動時期，還是在現在，一直是文學創作的金科玉律，更不用提在現實主義所處的時代了。

當然在其理論深度上，合式原則、借鑒原則和理性傾向并不完全符合現實主義的創作要求，在一定程度上還帶有人物類型化和創作方法僵化的弊病，但是，從現實主義的角度重新認識賀拉斯所提出的這些原則，會發現二者對藝術創作的要求是極為相似的。

三、藝術功用：寓教于樂

藝術的功用依附于作者所服務的階級的利益需求。如古希臘代表貴族利益的柏拉圖要求文藝服務于貴族政治；亞里士多德則代表奴隸主階級，提倡文藝的凈化和宣泄作用。在現實主義創作中，藝術的功用則體現在創作手法上。現實主義創作要求將個人敘事與大眾文化意識結合起來, 作家要自覺地肩負起文學主導時代精神的歷史使命。其作品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作者的階級傾向，帶有鮮明的時代感和濃烈的戰斗精神。

文藝的功用問題，在賀拉斯這里也沒有缺少，他在其《詩藝》中提出了“寓教于樂”的觀點，“設法將有益的道理和歡樂愉快結合起來，這樣的詩人才能贏得所有人的認可，因為他的讀者獲得了快感；同時，他也對讀者給予了指教，這樣的書才能廣泛流傳”[1]139。即將文學的教育作用和審美娛樂作用結合起來，讀者在獲得藝術享受的同時，也要受到教化的啟迪，在娛樂中得到教益。需注意的是，在賀拉斯那里“寓教于樂”中的教不單單只有教化的作用，這里的“教”也代表了崇尚、敬仰、正義、法律和秩序，這體現了賀拉斯的階級傾向，即為統治者服務。賀拉斯的后半生是在貴族的庇佑之下度過的，因此他在藝術功用方面的觀點更傾向于維護所服務的統治階級的政治秩序。本質上看，賀拉斯通過“寓教于樂”這個觀點較為隱蔽的表達了自己的階級傾向，凸顯了藝術教化的目的性。

將寓教于樂與現實主義所要求的個人和時代相結合的創作觀相比較，二者的歷史背景雖存在差異性，但它們均注重文藝的教化作用，都希望通過文學教化來表達自己的階級傾向，維護所屬階級的利益，都帶有一定的目的性。由此看來，賀拉斯在藝術功用問題上所提倡的寓教于樂的觀點很早就顯現了現實主義思想傾向，并且直接影響了后世。

四、結語

賀拉斯的《詩藝》雖然奠定了古典主義文論的基礎，但將他的文藝觀認為是純粹的古典主義文論卻不甚妥帖，而且,賀拉斯師從亞里士多德，而亞里士多德又是現實主義的理論創始人，受其影響，賀拉斯的文論觀帶有現實主義傾向也是不可避免的。

[1]亞里士多德，賀拉斯.詩學·詩藝[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7.

[2]馬新國.西方文論史(修訂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

[3]胡經之.西方文藝理論名著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

【責任編輯：郭德民】

On the Realism Trend of Horatius’ Literary Theo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PoetryArt

HAO Lijuan

(Humanities school,Hebei Normal University,Shijiazhuang Hebei 050024)

Horatius’PoetryArtlaid the theoretical foundation of classicism,and most people think that his literary view is pure classical literary theory.However,combined with realism,it embodies the realistic tendency.

Horatius;PoetryArt; the view of literature and art; realism tendency.

2015-02-18

郝麗娟(1990—)，女，山西呂梁人，碩士生，主要從事西方文論研究。

I109

A

1672-3600(2015)07-009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