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角色沖突對高中生心理壓力的影響:社會支持的調節作用*

徐 凱

中國.洛陽師范學院教育科學學院(洛陽) 471022 E-mail:molinxu@126.com

性別角色一直以來都是個性發展研究領域的重要內容。性別角色是指在特定社會文化環境中被認可適合于男性或女性的行為方式系統以及那些被視為構成男性或女性的基本態度和情感［1］。以往研究發現，性別角色對個體的心理健康水平有重要影響，單性化(男性化、女性化)個體的心理健康程度低于雙性化個體。相比較雙性化同時具備男性與女性的優點，單性化個體往往在社會性別刻板印象的影響下擔負更多壓力［2-4］。由此延伸出性別角色研究的新領域－性別角色沖突。性別角色沖突概念由美國心理學家O＇Neil 提出，自誕生起它就受到諸多研究者的青睞，成為西方性別和健康心理學研究的熱點領域。

性別角色沖突是指個體社會化的性別角色行為模式對自己或他人有消極影響的心理狀況。當刻板的或限制性的性別角色行為模式使個人受到約束、價值貶低、影響到自己和他人時，性別角色沖突就會產生［5］。性別角色沖突包括4 個因素:成功、權力與競爭(對失敗的擔憂以及它是如何影響其表現)，限制性情感(對溫情表達有困難)，同性間限制性親密行為(與其他同性的情感令我感到緊張)，工作與家庭間的沖突(工作或學業經常擾亂生活的其他方面，如家庭、健康和休閑等)。現有研究發現，性別角色沖突與個體的心理健康、人際關系、幸福感、家庭功能等多方面息息相關，并直接影響著人們的生活質量乃至整個社會的精神面貌［6-8］。

目前，性別角色沖突對心理壓力的預測作用日益受到學界重視，它被認為是理解心理壓力的有效路徑。性別角色沖突對壓力有著較好的解釋力［9］，但在最能預測心理壓力水平的性別角色沖突各因素上卻存在爭議。多數研究者認為，限制性情感與心理壓力的相關最顯著，最能預測心理壓力的水平［10-11］。如Nguyen 指出限制性情感方面得分高的人往往對自己解決問題的技能、態度和信心上有負面評價，因此導致個人的心理壓力大［12］。鑒于社會支持對心理壓力的緩沖作用，Westera 將社會支持引入到性別角色沖突與心理壓力的關系研究中，結果顯示社會支持在同性間限制性親密行為與心理壓力之間起到調節變量的作用［13］。

文獻分析顯示，已有性別角色沖突的研究多是把重點放在成人男性的性別角色沖突上。但從心理學分析來看，性別角色沖突伴隨著人的一生，它在各個年齡階段中對男性和女性都有影響［14-15］，因此無論作為個體發展最關鍵時期的高中階段還是女性個體都是不能忽視的。近年來，研究者意識到這一問題，開始關注青少年和女性的性別角色沖突問題，但相關研究仍很薄弱［16］。目前，性別角色沖突已進行了多項跨文化的研究，有研究指出亞洲的文化價值觀導致較高的性別角色沖突水平［17］。Choi 等人對韓國高中男生的調查發現，性別角色沖突對其心理抑郁有著顯著的解釋力［18］。楊莉莉等對中國高校男生的調查發現，其性別角色沖突水平可以很好地預測求助態度［19］。鑒于以上分析，本文研究性別角色沖突對高中生心理壓力的影響及社會支持在兩者關系中的調節作用。

1 對象與方法

1.1 對象

從4 所高中整班選取學生進行問卷調查，發放問卷800 份，有效問卷620 份(77.5%)。其中，男生295人，女生325人;高一學生308人，高二學生312人。年齡范圍在13～19歲，平均(16.23±0.997)歲。

1.2 方法

1.2.1 性別角色沖突量表 使用O＇Neil 性別角色沖突量表測量高中生性別角色沖突水平并進行修訂［20］。修訂后的量表包括17 個題目，采用6 點李克特量表，范圍從非常同意到強烈反對，得分越高表明該被試有較高水平的性別角色沖突。本研究中該量表方差解釋量為56.576%，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822，各因素與其它因素之間的相關系數在0.150～0.422 之間，各因素與量表總分的相關在0.467～0.868之間，都達到P ＜0.01 的顯著水平，表明高中生性別角色沖突量表具有較好的信度和效度。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顯示，CFI=0.916，NFI =0.845，TLI=0.899，RMSEA =0.055，表明量表的結構效度較好。

1.2.2 中學生應激源量表 采用鄭全全和陳樹林編制的中學生應激源量表［21］。該量表是專門針對中學生群體的壓力源而設計的，采用5 級評分，有較好的信度和效度。量表共包括39 個題目，從學習壓力(5 項)、教師壓力(7 項)、家庭環境壓力(5 項)、父母管教方式的壓力(4 項)、社會文化壓力(6 項)、同學朋友交往中的壓力(7 項)及自我身心的壓力(5項)等7 個方面來了解中學生的壓力源，基本反映了中學生日常生活中經常會遇到的緊張性生活事件。

1.2.3 領悟社會支持量表 由姜乾金根據Zimet的領悟社會支持量表修訂的。該量表有12 個題目，采用7 級評分，包括3 個因素，分別為家庭支持(4項)、朋友支持(4 項)和其他支持(4 項)。社會支持總分由3 個指標的分數相加而成，分數越高，得到的總的社會支持程度越高。本研究根據高中生的實際情況，將部分條目加以變動(如將原量表中“領導、親戚、同事”改為“老師、同學、親戚”)形成問卷［22］。

1.3 統計處理

為避免被試的顧慮，問卷上沒有標明量表名稱，要求學生根據自己的真實情況對問卷中涉及的問題作出回答。隨后對回收問卷進行篩選剔除，排除無效問卷和測謊不過關的問卷。使用SPSS 17.0 軟件對所收數據進行相關和多元回歸分析。

2 結 果

2.1 各變量的描述統計結果

對高中生性別角色沖突、社會支持與心理壓力的描述統計和相關矩陣，見表1。

表1 性別角色沖突、社會支持與心理壓力的描述統計和相關矩陣

表2 社會支持對性別角色沖突與心理壓力關系的調節作用

2.2 社會支持在性別角色沖突與心理壓力關系的調節效應

運用分層回歸考察社會支持對性別角色沖突與心理壓力關系的調節效應。為避免共線性問題，本文將各變量做中心化處理，分四步將各變量依次納入回歸方程中。第一步，將人口統計學變量(年齡、性別、家庭所在地)納入回歸方程。由于性別和城鄉是分類變量，分別將“男性”、“城市”作為基準;第二步，將自變量性別角色沖突納入回歸方程，考察自變量的主效應;第三步，將調節變量社會支持及其各維度逐步納入回歸方程，考察調節變量對因變量的主效應;第四步，將自變量與調節變量的交互作用納入回歸方程，如果該效應顯著，表明調節效應顯著，見表2。

表2最后一列報告的是第四步中所有變量的多重共線性。變量的容忍度都大于0.4，而其方差膨脹指數(VIF)都小于5，并普遍介于1～2 之間，說明各解釋變量的殘差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D－W 檢驗值為1.856，說明不存在自相關問題。各個R2的F 值顯著性水平和△R2的F 值顯著性水平較好，表明回歸模型的總體效果比較理想。

由表2可知，控制變量解釋了高中生性別角色沖突方差的1.5%(F =3.122，P ＜0.05)。其中，性別與心理壓力呈現中等負向關系(β =-0.084，P ＜0.05)，表明男性的心理壓力要顯著高于女性。第二步性別角色沖突納入回歸方程后，模型對高中生心理壓力的解釋力增加了7.2%(ΔF =12.100，P ＜0.001)。其中，工作－家庭沖突對心理壓力具有顯著的解釋力(β=0.161，P ＜0.001)。第三步將社會支持納入回歸方程，結果發現這組變量對高中生心理壓力的解釋力顯著地增加了4.5% (ΔF =10.541，P ＜0.001)。其中，家庭支持(β =-0.096，P＜0.05)和朋友支持(β =-0.213，P ＜0.001)有顯著的解釋力。第四步將性別角色沖突和社會支持的乘積項納入回歸方程，結果發現這組變量的進入使模型對高中生心理壓力的解釋力顯著增加了4.1%(ΔF=2.489，P ＜0.01)。其中，有兩個交互作用的影響顯著:第一個是限制性情感與家庭支持的交叉項(β=0.134，P ＜0.01)，第二個是工作－家庭沖突與家庭支持的交叉項(β =-0.163，P ＜0.001)。需要注意的是，前一個交互項的回歸系數是正數，而后一個交互項的回歸系數是負數。這意味著家庭支持對限制性情感與心理壓力關系有正向的調節作用，同時又對工作－家庭沖突與心理壓力關系有負向的調節作用。

3 討 論

本研究發現，高中男生的心理壓力要顯著高于高中女生，這與O＇Neil 等人對性別角色沖突的探討是一致的。研究者認為相比女性而言，男性在眾多領域處于困難時期，故其理論的構建是建立在對男性的分析基礎上，本文研究結果也說明了這一點。

本研究表明，高中生性別角色沖突4 個維度都與高中生心理壓力及其各維度有顯著相關，性別角色沖突對高中生的心理壓力有顯著的預測作用，這與以往研究一致。本研究中，與心理壓力有關最強的不是限制性情感，而是工作－家庭沖突;而且在性別角色沖突的因素中，也僅有工作－家庭沖突對心理壓力具有顯著的解釋力，這與Szymanski 等人的研究結論是一致的。這可能與中國高中生所處的社會環境有關:中國的高中生處于高考這一決定人生的獨木橋，升學的壓力尤為突出，學業已成為中國高中生全部生活的重心。這務必會對高中生其他生活方面和心理壓力造成不良影響，因此工作－家庭沖突就顯得尤為突出。

本研究表明，家庭支持對限制性情感與心理壓力關系有正向的調節作用，同時家庭支持又對工作－家庭沖突與心理壓力關系有負向的調節作用。這意味著來自家庭的社會支持越多，限制性情感引發心理壓力的關系相應變得越強，而工作－家庭沖突引發心理壓力的關系則變得越弱，這與國外研究的結果并不一致。這可能是中國文化不鼓勵情感的表達，其情感的滿足主要來自于家庭內部。對中國高中生而言，他們多仍處于父母的密切保護下，故家庭內部的支持越多，其與外界的情感限制也就越強。同時，家庭支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彌補學業對高中生生活其他方面的不良影響，有效緩解由學業所帶的心理壓力。

總之，本研究可為我國高中生心理衛生輔導提供性別角色沖突視角和相關實證依據。性別角色沖突能有效預測我國高中生的心理壓力;雖然社會支持整體上可有效緩解性別角色沖突所帶來的心理壓力，但家庭支持需要謹慎對待，它在我國高中生生活的不同方面有著不同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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