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嫻
筆者發現小學生容易混淆“秘密”的“秘”和“密”,常常誤寫為“密秘”。教師糾正錯誤時,往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為此,本文試著辨析“秘”與“密”,以期使教學能更好地為學生服務。
一、誤寫的緣由
在現代漢語中,“秘”和“密”的音相同,都讀“mì”。再者“秘”和“密”的字形有相似性,兩個字都由一個“必”和其他部件組成。最重要的是,“秘”和“密”的義項有交集之處,在“秘密”一詞中,兩者都含有機密、有所隱蔽的意思。除此之外,“秘史”、“隱秘”、“奧秘”等詞語中的“秘”和“保密”、“密謀”、“密使”等詞語中的“密”意思也是一樣,都解釋為隱蔽、不公開。讀音相同、字形相似、意義又有重合的地方,那么,當“秘”和“密”連用合成一個詞的時候,何者在先,何者在后,閱讀量還沒達到一定程度的小學生難免會搞不清楚。
二、“秘”與“密”的異同及其先后順序
既然“秘”和“密”是兩個不同的語素,那么它們之間肯定存在不同之處。首先探索它們的語源,分為三個方面:字音、字形、字義。
在字音方面,兩者的古代讀音是有差異的。秘,《廣韻》兵媚切,幫部聲母,聲調為去聲;密,《廣韻》美畢切,明部聲母,聲調為入聲。可見,“秘”和“密”的古音是不同的,這一點在現在的方言中能夠清晰地體現出來。例如,在客家方言中,“秘”音為bi4或bi5;“密”音為mid6,兩者的聲母不同,聲調有差異,“密”在客家方言中依然保留著入聲的讀音,讀音非常短促;在粵方言中,“秘”音為bei3 或bit1;“密”音為mat6,兩者的讀音同樣差異很大。
在字形、字義方面,兩者亦有差異。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并沒有收錄“秘”字,只收錄了“秘”的異體字“祕”:“ 神也,從示,必聲”,即不可預測、不公開的意思,如張衡《西京賦》:“祕舞更奏”。而“秘”的字形可追溯到小篆,從字形上看,可知“秘”的意思最初是和植物有關。《康熙字典》:《轉注古音》蒲結切,音蹩,香草也。因此,“秘”的本義應為香草,與神秘之義無關。隨著時代的發展,“秘”的本義不再使用,與“祕”成為異體字共同表示神秘的意思,直到現當代,“祕”字被廢除,“秘”字反而被扶正。關于“密”,《說文解字》:“
“秘”和“密”是并列關系,孰先孰后有一定的任意性。“秘密”一詞有不同的詞性,可作形容詞,表示有所隱蔽,不為人知,例如《朱子語類》卷一一五:“今人以為此事如何秘密,不與人說,何用如此”;可作名詞,表示隱蔽、不為人知的事情或事物,例如:宋代張世南 《游宦紀聞》卷四:“有趙真君,不遠千里訪之,以所得秘密與之參契”。不同詞性之間,它有相同的義素:隱蔽、不為人知,都是由“秘”和“密”共同體現出來。一般說來,意思相近的兩個語素組合成一個詞,我們稱之為聯合詞,所以,“秘密”中的“秘”和“密”是并列關系,其地位是平等的,它們兩者孰先孰后就具有一定的任意性。
在漢語發展史上,也存在過“密秘”這樣的書寫順序,例如:清代蒲松齡 《聊齋志異·嬰寧》:“生以其憨癡,恐漏洩房中隱事;而女殊密秘,不肯道一語”;魯迅《朝花夕拾》:“有幾個人便密秘地開一個會,籌集川資”。這里的“密秘”相當于形容詞“秘密”。不過,“密秘”一詞的使用頻率比較低,時間短。在規范的現代漢語中,不再使用“密秘”一詞,統一使用“秘密”。
三、教學啟示
在教學中面對學生錯寫為“密秘”的問題應該如何處理?從上面的論述可以看出,“秘”和“密”的組合關系不具有理據性,我們很難根據字義字理來向學生進行解釋說明,但是我們可以聯系方言實際與普通話的讀音相對比進而對其進行區分。
一般而言,方言對方言區的學生學習普通話或漢字會產生負面的影響。但是西方行為主義學習理論認為,當母語的表達形式與目的語相同、相似時,有助于目的語學習習慣的形成,會促進學習,學習者學習起來比較輕松。方言是方言區的兒童一出生就開始學習的第一語言,是他們的母語,方言在一定程度上對學生學習漢字能夠發揮積極作用。就“秘密”而言,“秘”和“密”在一些方言區的發音是不同的,如果學生是來自客家方言區或者是粵語區,那么只要結合他們方言的發音,我們就很容易把“秘”和“密”區分開來。同時,把該詞在方言中的發音與普通話的讀音相對比,能夠使學生很快理解掌握漢語語音的發展規律。“密”在普通話中已完全不見入聲的痕跡,這是因為漢語中的入聲隨著時代的推移逐漸分化到其他三聲里,從而形成現在的漢語四聲:陰平、陽平、上聲、去聲。不過,通過方言,我們依然可以清晰地把握入聲的讀法。語言教學首先是以語音形式體現的,詞的發音是學習和記憶一個詞的基礎,學生掌握了發音規律,就可以很自然地運用語音規律來記憶詞。
(作者單位:廣州大學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