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電建設對地方經濟發展影響實證研究——以云南省永善縣溪洛渡水電站為例

周睿萌,雷　振,唐文哲

(1.北京理工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北京　102488;2.水沙科學與水利水電工程國家重點實驗室,北京　100084;

3.清華大學項目管理與建設技術研究所,北京　100084)

水電建設對地方經濟發展影響實證研究——以云南省永善縣溪洛渡水電站為例

周睿萌1,雷振2,3,唐文哲2,3

(1.北京理工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北京102488;2.水沙科學與水利水電工程國家重點實驗室,北京100084;

3.清華大學項目管理與建設技術研究所,北京100084)

摘要：基于溪洛渡水電站投資和云南省永善縣經濟發展數據,采用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方法分析水電建設對地區GDP、社會消費和居民收入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溪洛渡水電站建設投資對永善縣GDP、社會消費品零售額和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具有顯著推動作用,但對永善縣農民人均收入增長的作用不顯著。地方政府應加大轉移支付力度,以水電開發建設為契機推動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和城鎮化進程,將水電開發收益惠及更多人群。

關鍵詞：水電建設;經濟發展;溪洛渡水電站;永善縣

中國經濟發展面臨的環境污染問題和節能減排壓力,使得中國能源形勢日益嚴峻[1]。水電由于具有低碳、經濟、高效等優勢,在清潔能源發展中占有重要地位[2]。近年來,中國水電建設快速發展,為東、中部經濟發展提供能源保障的同時,也為西部大開發戰略的實施帶來有力支撐[3]。水電開發建設除了具有顯著的發電、防洪、灌溉、航運等效益外,對社會經濟發展也具有很強的推動作用[4-6]。近年來,許多學者從不同層面分析了水電開發與經濟發展的關系。曾志雄等[7]從國家層面驗證了水利投資可以拉動GDP增長,而GDP增長反過來也會推動水利投資的增加。從區域經濟發展角度來看,水電開發可以促進地區采掘制造、電力、交通運輸、社會服務、建筑等行業的發展,推動地區就業,增加地方財政收入[4，8]。水電開發對偏遠山區少數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也具有積極影響,例如“以電代柴”有助于改善當地居民生活質量,同時減少林木砍伐帶來的生態問題[9]。

現有水電開發與經濟發展關系的研究多從水電開發對地方宏觀經濟,如GDP、不同行業發展等方面的影響展開,缺少對水電開發與周邊地區居民收入關系的定量實證分析。此外,水電開發在不同時期對地方經濟發展的影響可能并不相同,因此相關研究有必要對水電開發的階段進行界定。筆者基于溪洛渡水電站建設過程投資和同期云南省永善縣經濟發展數據,實證研究水電建設過程投資對地方同期經濟發展的影響。筆者既探究水電建設投資對地方宏觀GDP發展和社會消費的推動作用,也分析水電建設投資對城鎮和農民收入的影響,從而有助于整體評估水電建設對地方經濟發展的影響。

1研究模型

水電開發建設能夠從多方面推動當地經濟發展,包括GDP、社會消費、居民收入等[10]。圖1顯示了水電項目建設投資與地方經濟發展概念關系模型。

圖1　水電項目建設投資對地區經濟發展影響概念模型

GDP衡量地區總體經濟狀況,反映了一個地區整體經濟發展趨勢。水電建設推動地區資源開發和基礎設施建設,從而能有效推動地區GDP的增長[11-12]。同時,水電建設過程往往伴隨大量外來人口的涌入。外來人口的增加對當地社會消費具有一定的推動作用[13]。此外,作為地區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內容,居民收入反映了地區居民實際生活水平。水電建設過程對當地產業發展、消費和就業的推動也能為地區居民收入增長帶來積極影響[14]。

綜上,針對水電項目建設與地區經濟發展關系,提出3點假設:①水電項目建設投資能夠直接促進地區GDP增長;②水電項目建設投資能夠直接促進地區社會消費的增長;③水電項目建設投資能夠直接促進地區居民收入的增加。

2研究方法

為檢驗上述概念模型和3點假設,有必要進一步實證分析。筆者采用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法對水電項目建設投資與地區經濟發展的關系進行分析。

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是用于考察2個時間序列是否存在因果關系的一種計量方法。在序列Y被自身滯后期取值預測的基礎上,如果序列X的引入可以顯著提高Y被預測的程度,則說明序列X對Y存在Granger因果關系,即序列X是序列Y的Granger原因。Granger因果檢驗模型如下:

(1)

(2)

式中：Xi和Yi分別為序列X和Y中第i時刻的值,i=t,t-1, …,t-k;α0為常量,αj和βj分別為各項對應系數,j=1, 2, …,k;k為最大滯后階數[15]。

3數據收集

選取金沙江溪洛渡水電工程項目作為研究對象,分析溪洛渡水電站建設投資對云南省永善縣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從而對上述模型與假設進行檢驗。選取永善縣GDP、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民人均收入作為永善縣經濟發展指標,其中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用來反映社會消費狀況,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民人均收入用來反映居民收入狀況。本文研究數據來自永善縣政府經濟統計數據及《永善縣年鑒》。

表1為歷年溪洛渡水電站永善縣投資及永善縣地方經濟指標值。圖2為歷年溪洛渡水電站永善縣投資及永善縣地方經濟發展趨勢。其中,溪洛渡水電站從2003年開始前期工作,2003年以前當地投資可算作0;永善縣2003年以前未統計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數據缺失。

表1　溪洛渡水電站永善縣投資及永善縣地方經濟指標數據

圖2顯示,永善縣地區生產總值、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民人均收入逐年增加,反映出永善縣良好的經濟發展形勢。對比溪洛渡水電站開始投資前后的數據可以發現,2003年溪洛渡水電站開始投資后,永善縣各項經濟指標增長趨勢比投資前較為明顯;但是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民人均收入之差有逐年增大的趨勢。

圖2　溪洛渡水電站投資與永善縣基本經濟指標趨勢

明確溪洛渡水電站建設投資和永善縣經濟發展的因果關系還需要進一步的量化分析。

4實證研究

采用Granger因果檢驗方法對溪洛渡水電站建設投資和永善縣經濟發展之間關系進行進一步量化分析。首先,對數據進行初步處理;為消除可能的異方差問題,對以上所有變量取自然對數值(考慮到溪洛渡水電站2003年永善縣投資為0帶來的對數取值問題,可設2003年前溪洛渡水電站投資為1;從實際角度考慮,非零取值可反映2003年前的溪洛渡水電站工程相關前期考察投入與2003年后投資額相比可以忽略不計,對結果分析影響不大)。

4.1　Augmented Dickey-Fuller檢驗

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要求時間序列為平穩序列。首先采用Augmented Dickey-Fuller(ADF)方法對指標序列進行單位根檢驗,來檢驗各指標序列的平穩性。

表2顯示了溪洛渡水電站永善縣投資(XLD)以及永善縣經濟發展指標(GDP)、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SR)、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UIN)、農民人均收入(RIN)的ADF結果。

表2　溪洛渡水電站永善縣投資與永善縣經濟

注：“指標”列中前綴LN表示指標自然對數值,d表示指標的一階差分;“類型”列中C表示檢驗方程中含有常數項,C-T表示檢驗方程中既含有常數項,也含有趨勢項,N表示檢驗方程中既不包含常數項,也不包含趨勢項。

表2結果顯示,LN_XLD、LN_GDP、LN_SR和LN_UIN序列均為非平穩序列,而它們的一階差分序列為平穩序列;LN_RIN及其一階差分dLN_RIN均為平穩序列,但dLN_RIN具有更優的顯著性。因此,選取各項指標一階差分序列進行溪洛渡水電站永善縣投資與永善縣各項經濟發展指標之間的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

4.2　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

針對上述平穩一階差分序列,采用dLN_XLD分別對dLN_GDP、dLN_SR、dLN_RIN和dLN_UIN進行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結果見表3。

表3　溪洛渡水電站投資與永善縣經濟發展

表3結果表明:①取滯后期1、2、3時,dLN_XLD均是dLN_GDP的Granger原因;②取滯后期為1、2時,dLN_XLD均是dLN_SR的Granger原因;③取滯后期為1時,dLN_XLD是dLN_UIN的Granger原因;④不論滯后期多少,dLN_XLD均不是dLN_RIN的Granger原因。

上述結果表明,溪洛渡水電站永善縣投資對永善縣GDP、社會消費和城鎮居民收入的增長都具有直接的促進作用,而對農民收入的直接促進作用并不明顯。

4.3　討論

4.3.1水電建設對地區GDP、社會消費的影響

以上Granger因果檢驗結果說明水電建設投資對地區GDP增長具有促進作用。以同一地區的巧家縣作為對比,巧家縣與永善縣同屬昭通市,但距離溪洛渡水電站較遠。在溪洛渡水電站建設前,兩縣經濟發展水平和結構相似。永善縣2002年GDP為6.54億元,第一、第二、第三產業結構比為47.3∶ 13.7∶ 39.0,2000—2002年GDP增長率平均為7.19%;巧家縣2002年GDP為8.06億元,第一、第二、第三產業結構比為49.0∶ 16.9∶ 34.1,2000—2002年GDP增長率平均為10.7%。然而,2003—2014年,永善縣GDP增長率平均為21.5%,而巧家縣為17.4%;溪洛渡水電站建設期間,永善縣GDP增長率相比巧家縣平均高出4.1個百分點。水電項目在建設過程中的投入,如道路、橋梁等的修建,直接促進當地交通狀況的改善,推動當地經濟發展。此外,水電建設過程中大量建材、設備器械的需求為當地礦產資源開發、建材工業發展注入了強勁的市場動力。水電建設還有助于當地吸引外資,推動當地經濟發展。就產業結構而言,2014年永善縣第一、第二、第三次產業結構比達到16.1∶ 46.2∶ 37.7;其中第二產業由2002年的占比最低變為2014年的居于主導地位。永善縣2003年工業增加值為4 449萬元,2014年達到311 685萬元。相比而言,巧家縣2013年三次產業結構比為39.2∶ 31.5∶ 29.3,其中占比最大的依然為第一產業。兩縣數據對比證明了溪洛渡水電站建設對永善縣第二產業發展的極大推動作用。因此,除了對GDP總量的影響之外,水電建設對地區產業結構調整也有較為明顯的作用。溪洛渡水電站建設對四川省雷波縣經濟發展的影響也說明了這一點。雷波縣2006年第一、第二、第三次產業結構比為37∶ 35∶ 28,而2011年則變化為21.8∶ 56.4∶ 21.8[16]。

水電建設對地區社會消費也有顯著的促進作用。這種促進作用主要體現在:①工程建設人員消費,如業主、設計、施工、監理等大量外來人口可以直接拉動當地社會消費的增長(如餐飲、住宿等);②工程建設吸引民間投資帶來的外來人力和資本,有助于推動當地社會消費增長;③工程建設促進當地經濟發展(包括基礎設施建設、增加財政收入、促進產業發展等),有助于居民收入增長,從而促進社會消費增加。

4.3.2水電建設對居民收入的影響

Granger因果檢驗結果表明,溪洛渡水電站建設對當地城鎮居民收入的影響要大于對農民收入的影響。溪洛渡水電站建設對城鎮居民收入的直接影響主要體現在2個方面:①縣城消費。溪洛渡水電站建設過程對社會消費的推動較多發生在縣城區域,對城鎮居民收入的增長具有直接的促進作用。②建材等工業發展。從以上溪洛渡水電站建設投資對GDP影響分析可以看出,溪洛渡水電站建設對當地工業發展具有明顯的推動作用,而工業的發展往往對城鎮發展貢獻更大,對城鎮居民收入增長的作用更為明顯。上述水電建設對地區城鎮居民收入的促進作用也得到了現有研究的佐證:王志濤等[17]的研究驗證了政府基礎設施投資對城鎮居民收入增長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然而,縣城消費推動和工業發展對農民收入增長作用卻相對有限。溪洛渡水電站建設期間,對農民收入可能帶來直接影響的主要有3個方面:①移民方面。永善縣安置移民約為3萬人,占全縣總人口比例約5.8%,其中絕大多數為農民。水庫淹沒影響耕地占總耕地比例約2.3%,水庫造成的耕地、房屋淹沒對當地農民收入具有負面作用;而另一方面,移民安置補貼和搬遷后新的發展機遇可能對農民收入具有積極影響，但整體而言,移民對全縣農民人均收入的增長作用在短期內表現并不明顯[18]。②溪洛渡水電站工程建設對縣城消費的推動,也會輻射到農村地區,但由于永善縣農業人口占全縣人口比重達95%,基數較大,因此相比城鎮居民收入,縣城消費的增長對農民人均收入的促進作用也比較有限。③溪洛渡水電站工程建設對當地農民工的需求可以推動當地就業。從2003—2013年,溪洛渡水電站建設招收農民工平均每年8 110人,其中約一半從永善、雷波兩縣招聘,但相比永善縣農民總量而言,就業對全縣農民人均收入增長的影響作用也比較小。

溪洛渡水電站建設投資對永善縣農民人均收入直接影響不顯著也和一些已有研究結果一致。于愛晶等[19]研究了政府投資與居民收入的關系,發現政府投資對城鎮居民收入增長的影響遠大于對農民收入的影響。Cox等[20]對比了美國東北部大型水利工程開發對城鎮和農村經濟增長的影響,發現相比城鎮地區,水利工程項目對農村地區經濟發展的影響并不顯著。就水電建設而言,中國現有水電建設項目多處于偏遠山區,地區經濟多以農業為主且農村人口眾多,而水電建設更多依賴工業發展。因此,在偏遠山區,相比對城鎮工業和城鎮居民收入的顯著影響,水電建設過程對農業和農民收入的影響則要小一些。

從以上分析討論可以看出,水電建設過程對地區整體經濟發展具有積極的推動作用。雖然短期內,水電建設對農民收入直接影響有限,但從長遠來看,水電建設對地方經濟的促進作用會推動地區農民收入增加,并推動地區城鎮化進程。因此,水電開發企業和當地政府需要借助水電建設契機,推動當地社會經濟包括基礎設施、資源開發、產業結構調整、社會消費、城鎮化等全面發展,同時注重加大轉移支付力度,促進地區居民生活水平的提升。

5結語

研究了溪洛渡水電站建設期投資對云南省永善縣地區經濟發展的影響作用,發現水電建設對地區GDP、社會消費和城鎮居民收入均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而對農民收入的直接影響不顯著。研究結果可為企業和政府提供政策參考,以促進水電開發建設與地區經濟發展的有效結合。水電開發建設過程中,企業需注重地區合理資源開發和基礎設施建設,加大對地區工業、農業和服務業等方面發展的支持力度,從而推動地區社會經濟全面發展;政府需注重利用當地水電建設契機,推動招商引資,加快產業結構調整和升級,同時注意增強轉移支付力度,加快城鎮化建設,將水電開發利益惠及更多人群,促進當地居民生活水平不斷提升。

該研究主要采用Granger因果檢驗方法分析溪洛渡水電站投資對永善縣經濟發展的作用,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經濟發展的影響因素是多方面的,例如,GDP除了受到資本的作用之外,還與勞動力、技術和制度等因素有關,而Granger因果檢驗方法僅通過因變量的歷史值來反映這些因素,缺少更為全面的量測,也缺少各因素貢獻大小的衡量。因此,未來研究還需更為全面地量化分析水電開發建設投資對地區經濟發展各方面的影響作用及其程度。

此外,未來相關研究還需將視角從水電建設期擴展到運行期,從經濟轉型和發展影響研究拓展到社會經濟生態全面評價,以更為長遠和全面的視角分析水電開發與區域可持續發展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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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5-04-22編輯：方宇彤)

中圖分類號：F407.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511(2015)05-0043-05

DOI：10.3880/j.issn.1003-9511.2015.05.010

作者簡介：周睿萌(1995—),女,湖北宜昌人,本科,主要從事經濟發展研究。E-mail:zrmeng 914@163.com通信作者：雷振(1990—),男,河南項城人,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水電流域化開發管理及國際工程管理研究。E-mail: leizthu@126.com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51379104);水沙科學與水利水電工程國家重點實驗室項目(2013-KY-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