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中的馨香

王平

初識春華是在2012年10月的“蕭紅文學院第十三屆青年作家研修班”上。彼時，哈爾濱已微冷。秀外慧中的春華，有著開朗熱情的性格，且是我鄰桌。那些天，我們與許多同學一起像小學生一樣，聆聽老師們對文學的深層次解讀。春華的散文集《斑駁的時光》，讓我一次次地沉浸在她的文字中感動著、沉思著，心靈得到了一回回的陶冶和滋養。

親情、友情、愛情、鄉情是許多作家、詩人吟詠的主題，春華也用了大量筆墨記錄了人世間饋贈給她的美好情感。文集第一篇《睡在肩上的星》就讓讀者認識了一位慈愛的父親：小時候我與弟妹玩耍，不慎從炕上摔下來，臉硌到了縫紉機上，嘴都是血。父親冒雨在泥濘的路上推著自行車，把我送往四院。縫合處置后父親推著昏昏欲睡的我，不停地跟我說話，怕我睡過去。父親甚至把車子寄存熟人家，背著我往回趕，“背累了，就抱著，抱累了，再背著……”

我得到了及時的治療，父親卻因受涼發燒了。女兒剛有自己的小家不久，父親就去世了。兒子拉開窗簾，“指著外面大聲說：‘媽媽，別哭，姥爺變成星星了，最亮的那顆，你看！我忍不住抱住兒子放聲大哭……”《睡在肩上的星》讓讀者與春華一起回憶父親：淳樸、善良的父親給讀者以深刻的印象。此后，又有多篇文章提到父親。“父親”在《斑駁的時光》中有著重要的位置，“解讀父愛”是文集的主題之一。

《那個秋天無顏色》、《我在來生呼喚你》對未出世的骨肉的緬懷，對爺爺、姥姥、父親離世的追憶，都讓讀者的心與作者的文字一起跳動，一起疼痛。《生銹的戒指》通過一年級兒子給自己買的五毛錢戒指，常裝在包里，帶在身邊這件事，讓讀者看到了母子親情的厚重。

友情也是人世間珍貴的情感，友情在每個人的一生中所起的溫暖激勵作用是不容忽視的。《煙花不冷》中上初中的我帶著一大群孩子去市里看煙花，雖然沒有看到煙花，卻能看出女作家小時候就是性情中人，與小伙伴兒們的情誼是深厚的。在《溫暖的薩爾圖》中我們看到了春華兒時的影子：“那日的我忘了薩爾圖帶給家人所有的冷，大汗淋漓地幫著老師組織隊伍，給大家發冰棍兒，發面包，還把媽媽煮的雞蛋讓這個咬一口，那個咬一口，心熱得如有一團火。”這是春華與二十幾個新入少先隊的孩子在大慶兒童公園的情景，讀后不禁讓讀者回憶起自己美好的童年。春華的利他品格從小就顯現了出來。

《死黨》中中學同學聚會牽起一串串往事的回憶，《淡淡的酒，濃濃的情》中同學成的成功，體委的不幸遭遇，《不期而遇》中在南方與新結識的老鄉“她”一起去看赤壁，《香隕的杜鵑》中接到娟子的死訊，急剎車趴在方向盤上大哭……都看出了女作家對友情的珍視。友情是每個人心中的一片陽光，沒有友情的人生是不可想象的。

愛情在人類的情感世界中是高貴的、唯美的。《你的右手有傷嗎？》如一首朦朧的愛情詩。《一季蒼茫，只為等你》中年輕的我站在宿舍樓下給遙遠的他打電話，纏綿悱惻與無奈的心緒，像北風吹落的雪花一樣迷離。《那雙執子的手》中愛人表達“愛”是質樸的、溫暖的，女作家細膩、生動的文字仿佛讓人看到了那感人的一幕一幕。愛情與親情交融后，這種“愛”的情感才是厚重的，更加成熟的。

鄉情是與親情緊緊相依的，對供養自己長大的土地，對一些親近的人的真摯情感是永生不變的。《流年》中在故土上打開的記憶長卷，讓女作家回到童年、少年時光，一幕幕往事像一場場電影。“童年趣事”，“父愛”、“勤勞的鄉親”等，都定格在歷史深處，被女作家從記憶寶藏中捧出，分享給讀者。讓讀者一起感動，獲得一份審美的愉悅。

弱勢群體的生存狀態，牽動著一切有良知作家的心靈。我因春華的《震撼》而震撼：攝影家的作品《小店》講的是四川涼山，一名兒童在雪中幫母親看店的故事。《路遇》說的是頭發花白的老夫妻，在商場旁拉二胡賣藝。老頭拉二胡，老婦人拐棍上掛著一個藍色的小塑料桶，春華把買藥剩下的一把零錢全放在了她的桶中。一些路過的人紛紛把錢放進塑料桶里，包括青年男子、中年男子、母女模樣的、男中學生等。女作家對這一幕進行了細致的描摹，讀罷不能不令人沉思和感動。

提及塑造生動的人物形象，人們就會想到是小說家的使命。春華散文中的人物形象也是相當豐滿的，讓人喜歡、感動和難忘。《燈下的影子》中踮腳的“她”領著10歲模樣的孩子在傍晚清雪，她接替了養傷在家的丈夫的清雪工作。《小店》中七十多歲的一對老人，在驢肉火燒店的吃菜喝酒是那樣的幸福從容。《快樂的百乙拉》中長相形似高倉建的蒙古族人百乙拉，熱情豪爽的形象令人難忘。《浸在茶香里》中年輕的“他”為幫助老人起火的鞭炮攤救火，手被炸殘疾了。但他身殘志堅，做起了修鞋的行當。我與他都喜歡品茶讀書，彼此成為了朋友。《那灣水，那個人》講述了大拉哈圖豪爽好客的蒙古族男人白顯軍的故事。《與警察對門》介紹了好鄰居可敬可愛的警察大哥。《一朵開在冬天的花》中善良的推拿醫生吳師傅用玉米面兒喂麻雀，讓冬天里的一些麻雀繼續延續生命。這些文字質樸生動，讀后都能在讀者的心中產生深深的烙印。

游記也是春華散文集的亮點之一。《別有洞天鳳凰山》、《途經你的盛放》、《腰新的桑葚熟了》、《走進那片海》、《他拉哈看冬捕》領著讀者一起去游覽鳳凰山、白音諾勒鄉的固山貝子草原、杜爾伯特的腰新、林甸的溫泉，見識他拉哈的冬捕。這些文字讀后令人賞心悅目，眼界大開。

春華與許多作家一樣也有一顆敏感的詩心。她不但對雪情有獨鐘，自然中的許多風物都深深地打動著她。《帶著草原走天涯》、《細草香生》中的草原，《愛到枝殘葉落時》、《一池蓮心》中的荷，《為伊駐留一段香》中的梅，《紫竹幽幽》中的竹，都是那么地富有詩意，給人的心靈以陶冶和啟迪。

總之，春華以“水落輕沙”為筆名，在“斑駁的時光”中用筆，用一顆詩心寫下了一篇篇飽含著厚重情感的美文。她把這些文字分享給讀者，讀者便在雪痕、荷影、梅香、竹韻和一個個生動的人的故事中，品味到了一個女作家內心世界里的苦樂與幸福。讀者的視野得以開闊，審視世間大美的心得以陶冶。那一篇篇文字是藝術世界的梅花，梅香飄在讀者的心中，成為永遠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