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風”席卷還要多久？

劉禮福

大約自2008年開始，無論是在國際珠寶界還是國內市場，一股“中國風”蔚然成潮，并且至今不衰。最明顯的表征就是海內外諸多珠寶品牌不斷以中國元素為設計主軸，制作一系列帶有中國特色的成品。

中國元素“綻放”

18世紀后期，隨著大量中國手工藝品和古玩進入歐洲，中國元素開始風靡西方的上流社會。到了19世紀三四十年代，歐洲的皇室貴族更以佩戴富有東方風韻的珠寶來彰顯身份和地位。

歷史的巧合往往耐人尋味。在19世紀陸續誕生的世界三大珠寶品牌——法國的卡地亞、美國的蒂芙尼、意大利的寶格麗，它們從一開始便喜歡從中國文化中汲取珠寶設計的靈感。翻開卡地亞、蒂芙尼和寶格麗的百年典藏，不難發現卡地亞算是最早、也最喜歡運用中國元素的國際珠寶品牌。它在1924年制作的法國淑女化妝盒，是運用中國的傳統技藝嵌螺鈿描繪“蘇武牧羊”的故事；1925年，卡地亞在巴黎世界博覽會中展出的“鳳凰粉盒及唇膏盒”，則直接采用中國的飛鳳紋飾；1927年卡地亞巴黎工坊制作的祥龍紋化妝盒、粉盒，則采集中國絲織品紋飾設計的精髓，并以“中國紅”為底襯；1930年的卡地亞翡翠腰帶，不僅直接運用21片翡翠玉石，而且還將其組成“光緒通寶”的字樣……

其實，無論是在中國象征神力和皇權的龍，還是象征祥瑞和如意的麒麟；無論是代表長壽的烏龜、寓意吉祥的鳳凰，還是諧音“連年有余”的鯉魚……許多自中國悠久的歷史傳承和深厚的文化沉淀中孕育而生的特色圖案和紋飾，于19、20世紀的兩百年里，都曾被西方珠寶設計師們巧妙運用于各種精致的手鐲、項鏈、手袋、鐘表、梳妝盒中，以點綴或裝飾絢麗華美的西方珠寶。

不過，當時在國際珠寶的時尚圈，中國風元素出現幾率并不高。大約自2008年之后，情況開始改變，珠寶中國風席卷國內外的幾乎所有珠寶品牌。許多品牌不僅每年都會推出帶有中國元素的系列珠寶設計，而且采用的元素也更豐富，如牡丹、葫蘆、荷花、瓦房、京劇臉譜、旗袍、花木蘭、竹梅等。

如寶格麗Bulgari的一款耳墜，其整體精粹則采用富有中國畫意境的黑白灰三色；英國凡賽Fancy CD在2013年推出的鳳凰胸針，其靈感便來自中國古代神話傳說—鳳凰；巴黎美爵Matzo Paris2013年的結慶系列珠寶，便融入象征美好和諧的中國結；西班牙頂級珠寶品牌卡瑞拉最近兩年文明中國的便是竹子元素系列和龍形黃金系列珠寶……

傳統的魅力

如果說過去的中國元素風靡世界，是東方文化的魅力之所致，那如今的中國風席卷全球，則更有“討好”這個購買力足以改變一家珠寶品牌命運的中國市場的考慮。

不少國際珠寶品牌如今競相聘請中國設計師，為其開發中國風系列珠寶，就可窺見中國市場的魅力。如伯爵Piaget珠寶自四五年前登陸中國市場后，逐漸意識到中國市場的潛能，其設計團隊便聘請時下當紅的中國珠寶設計師，不斷制作帶有中國風的系列珠寶。2011年，其伯爵龍鳳系列（Dragon And Phoenix Collection）腕表是將中國的飛龍和鳳凰模擬得栩栩如生，而2013年的“璀璨華裳”Limelight Couture Precieuse系列則是將黑瑪瑙、紅瑪瑙、鉆石與中國折扇元素進行華麗演繹。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華人珠寶設計師，如陳世英、胡茵菲、趙心綺、翁狄森（Dickson Yewn）、劉斐等揚名世界，既是憑借他們出眾的才華，也是基于中國市場的強大和中國文化的復興。

令人欣慰的是，如今的珠寶中國風已經有了許多新的演繹——它已突破只是對中國元素的簡單運用，將中國文化的精髓用珠寶來做時尚的闡釋，更運用而生了一些聞名世界的中國本土珠寶品牌和設計師。如胡茵菲為攝影大師辛迪？雪曼設計的專屬飾品“太極蛇形戒鐲”，就體現了中國文化的陰陽調和觀念；謝瑞麟也曾推出以中國傳統的“五行”哲學思想為創作源泉，通過材質、顏色、形狀的融合，表現中國傳統哲學推崇的“平衡”之美；麒麟Qeelin作為國際知名的中國珠寶品牌，其品牌象征葫蘆鎖扣珠寶，靈感來自于中國傳統吉祥物葫蘆，而其Yu Yi Lock系列讓中國古老相傳的如意鎖添加現代珠寶的絢麗多彩和濃情蜜意。

正如華人珠寶藝術大師陳世英所言，不是說有人做一枚刻有中國圖騰的戒指，就是把中華文化發揚光大了。在引用中國文化意象的時候，是要先了解這些文化意象的起源、發展和演變，深刻推敲、理解，進而吸收、轉化，再運用當代珠寶的設計理念去演繹。設計師應該把文化視作會成長的生命體，不斷促進它的發展，這樣才叫把它發揚光大，才是文藝復興。倘若只是在麻木地重復過去，久而久之也會令珍貴的東西變成陳腔濫調。

什么才是“中國風”

然而，不管是中國元素的盛行還是中國風的興起，事實上，當前中國的珠寶文化還并未進入真正復興的階段，更無法與西方珠寶文化相提并論。只有中國珠寶文化的再次雄起，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珠寶中國風。如此說來，業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否則，“自娛自樂”只能令人感覺悲哀。

值得關注的，雖然中國的珠寶設計師在國際比賽上已經拿到1/4到1/3的大獎，但他們的獲獎作品所反映的還是西方珠寶文化的理念和精神。而真正反映中深刻闡釋中國文化精髓的珠寶作品，依然缺乏眾多國際粉絲。

談到珠寶的中國風，佳士得拍賣行亞洲區總裁Francois Curiel （高逸龍）表示自己非常欣賞陳世英，“他絕對可以用‘復興全才來形容他……他處于東西方文化的交匯點，把貴重寶石和半寶石跟鈦金屬及其他稀有金屬融合于其作品中，而且他有能力結合傳統文化和尖端科技，這一切致使陳世英先生成為極具時代象征性的珠寶藝術家。”既便如此，陳世英完全中國化的珠寶作品并不多，而其一些在國內引起轟動如“悟禪知翠”胸針等，在國際上也不如其他作品那樣備受贊譽和追捧。

當然，國際珠寶文化是兼收并蓄的，雖然歐美的珠寶文化占據全球、并強勢在同化，但中國珠寶文化的復興，已擁有強大的市場基礎，急需的是珠寶的設計和制作著來發揮中國傳統珠寶文化的精髓，運用中國人獨有思維、中國精神來創造中國未來的珠寶藝術。

例如，設計者如何讓珠寶發揮中國文化中的意境之美，就值得細細琢磨。另外，我國傳統珠寶在選料、工藝上的獨到之處，也是區別于歐美珠寶的關鍵要素之一。尤其像玉石雕刻、花絲鑲嵌、景泰藍、鏨刻、點翠以及金銀錯等這些傳統技藝，是中國獨有的，如果運用得當，并與現代珠寶設計結合，那中國珠寶文化必將活力無限。

陳世英作品《見龍在禪》。1500多顆各類鉆石和黃寶滿布蟬身，錦緞悠悠，最終匯聚到金蟬雙爪上的10卡拉紅碧璽上。翅膀上的五只鳥兒和五條魚兒，分別為陰雕陽雕，表達陰陽五行。蟬爪上的紅碧璽是紅塵滾滾中的大千世界，眾生追求心中自我實現的理想。

《連理枝》胸針

由彩鉆、翠榴石、粉紅剛玉設計打造。在中國傳統文化里，“連理枝”象征堅貞不朽的愛情，被視為吉祥之兆，“共諧連理”則是天下愛侶至誠的心愿。

尾聲

“你永遠不會覺得一件精致珠寶的價格過于高昂，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價值會不斷攀升，而你只會慶幸當時的價格是多么地值得收入囊中。”

想必，DEBEERS鉆石研究院院長ANDREW COXON先生所指的這個“價值”，并非簡單的貨幣數字。每一件珠寶，都如同一個有故事的人，它所經歷的過往、它所接受的情感、它被傾注的智慧和心血……當它經歷了漫長的時間、遙遠的“行程”，終于來到你的身邊，這種相逢，是不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