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文
(黑龍江大學 新聞傳播學院,哈爾濱 150080)
公共空間建構維度下的唐代詩歌傳播
林文
(黑龍江大學 新聞傳播學院,哈爾濱 150080)
唐代社會發展逐步建立了物理空間、交往空間、文化空間交疊的城市公共空間,社會各階層日常生活的開放性與文化傳播的公共性得以顯現。詩歌這一文學藝術形態的傳播與公共空間互為表里,采用視覺與聽覺兩種符號體系作為其路徑,分別以聲詩、題壁詩為范本。公共空間與詩歌傳播形成了巨大的互動效應,影響著詩歌生產傳播方式、社會文化空間以及審美風格,進而對詩歌傳播的公共性提供了新的思考向度。
唐代詩歌;公共空間;公共性
“大唐氣象”所蘊含的開闊、昂揚的氣質風骨,燦若星辰的審美文化形式,在受眾接受過程中構建了獨樹一幟的文化記憶,以“貞觀之治”“開元之治”等歷史標志構筑起唐代文明的輝煌歷史,而其中的“詩莫盛于唐”確定了唐代詩歌所處的黃金時代,其變化與發展不僅是唐詩學的重要篇章,更是中國古代文學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為唐代及后代提供了有意味的文化范本,對信息傳播的空間拓展和文化藝術的持續繁榮提供了嶄新而又值得探討的路徑和范式。
依照傳播史觀照,人類社會經歷了口語傳播、文字傳播再到印刷傳播的過程。唐代詩歌逐步走向了媒介多元融合的傳播,成為社會信息傳播過程中不可缺少的符號和載體,而詩歌傳播本身的發展經由私人空間延伸至公共空間,成為不同階層交流情感、觀點、思想的重要媒介形式,在唐代商業文明的驅動和影響下,公共空間建構起唐代詩歌的傳播語境,影響了唐代詩歌傳播的路徑選擇,擴展了唐代詩歌的公共性特征,因此兩者形成了緊密的聯系。
空間是人類認知世界的方式之一,康德曾經以空間作為先天直觀的形式而非經驗性的形式來論述自然界的存在法則,而列斐伏爾指出,空間是一種通過構思而形成的精神空間,對于空間類型之一的公共空間的敘述和界定在學界尚處于論證和爭議之中。
“公共領域最好被描述為一個關于內容、觀點也就是意見的交往網絡;在那里,交往之流被以一種特定方式加以過濾和綜合,從而成為根據特定議題集束而成的公共意見或輿論。”[1]哈貝馬斯曾以一種理想的歷史語境作為切入點對公共空間或公共領域作以概括,實質上,公共空間和公共領域的界定存在區別,學者許紀霖指出公共空間相對于公共領域寬泛得多,主要是指在社會與國家之間人們實現社會交往和文化互動的場所[2],比較而言,公共空間不具有政治批判功能,并非指向政治的合法性淵源。
在中國古代語境中,我們所謂的公共空間并不是一種強行楔入的“西方話語”,偏重于廣義上的公共空間,正如斯蒂芬·卡爾認知的公共空間是“開放的、公共的、可以進入的個人或群體活動的空間”[3],也就是一種可以讓任何人進入的地方,這與社會學的認知相契合。相對于資本主義社會的公共領域與話語權利,我國唐代公共空間概念仍然處于古代公共空間的早期萌芽階段,它是基于城市全面發展基礎之上,民眾日常活動、休閑娛樂、交流溝通所依托的場域,它為詩歌傳播提供的是一種具有兼容力的解說方式。簡言之,我們所界定的公共空間主要是指民眾的共享空間,休憩、交往和娛樂的空間,而并非西方資本主義世界個人、階級、權利理性的存在。
唐代社會公共空間的出現并非無源之水,它源于唐代政治經濟、城市發展、文化傳播等各個領域已經完成了的全方位、深層次演進和超越。質言之,城市經濟的繁榮、文化姿態的空前開放、科舉納賢的正氣風尚等因素促進了唐代公共空間的出現,進而形成了物理空間、交往空間、文化空間的并置,這一并置成為了不同藝術形態傳播的重要環境因素,在詩歌傳播領域尤顯重要。
首先是經濟繁榮與城市布局。伴隨農業、手工業的快速發展,唐代城市經濟商業化趨勢越來越明顯,人口由農村向城市大量遷移,在城區布置上出現了供手工業和商業貿易集中活動的西市與東市。城市規模大幅擴展,城市“坊廓戶”制度逐步建立,這一制度成為劃分城市居民的體制單位,坊間有巷道可通,而且各坊均有專司管理,管理漸次開放,其中坊是居民區,坊市實行分置,坊內的經濟生活逐漸豐裕,進而使得城市物質空間的資源和積累相對完備。
其次是文化推廣與市民階層。人口聚集與流動推進了市民階層的逐步確立,這一階層是文化的世俗化、大眾化的主要推動者,同時,處于經濟繁榮狀態下的文化形式也日趨多樣,藝術種類繁多,如詩、樂、舞都出現了相對規模的融合。基于物理空間建構基礎上的文化空間的開掘、利用與想象得到了提升和發展。社會交往空間的拓展比較顯著,如提供公共娛樂的酒樓、茶肆,不同階層在此歌宴樂舞、休閑愉悅,唐代特殊的士人傳播在一定程度上也促進了詩歌文化進駐社會生活核心場域,李白曾詩曰:“快意且為樂,列筵坐群公。”[4]詩歌生產與傳播在民間具有了表演性質,唐代交往空間的內在結構和總體方式較前代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最后是社會習尚和士人心態。尚文重詩與科舉取士推動了社會習尚即詩性文化的興盛。唐代是一個行人南北盡歌謠的時代,古文運動占有非常重要的歷史地位,宋代詩歌理論家嚴羽的《滄浪詩話》曰:“或問:‘唐詩何以勝我朝?’唐以詩取士,放多專門之學,我朝之詩所以不及也。”[5]由此,唐代開明的人才策略促成了整個唐代社會習文成風的特點,官方傳播、士大夫階層、民間傳播的交叉,文風的改進不斷加深了士人對傳播規律的認識,提供了唐詩在公共空間傳播的文化氛圍和精神原動力。
唐代公共空間顯現出內外空間的融合度和整體感,詩歌傳播正是在這三重公共空間內演進繁榮的,并呈現出開放性、公眾性、多元性與易讀性(可視可聽)的特點,城市、社會及文化交織出一幅頗具風貌的唐代畫卷。
唐代公共空間的拓展促動了流動人口的大幅增長,在信息傳播的速度和廣度上也有了較大的提升,郵亭驛站、茶肆酒樓、寺廟道觀等公共活動場域可以容納官員、士人、市民等不同階層,信息在此產生了有效的傳播和影響。在物理空間、交往空間、文化空間交置的特殊結構中,大眾群體一方面在詩歌傳播中建構著理想都市的想象空間、文化體系;另一方面共歷著公共空間城市文化的傳播,社會空間與閑暇時間形成了社會與人的交流張力,時間性和空間性融為一體。
唐代在公共空間中進行詩歌傳播所依賴的路徑可以歸納為聽覺和視覺兩個層面,因自古以來,文化傳播的重要因素都離不開音和象,唐詩之于公共空間的傳播路徑也可大體概括為聽覺傳播與視覺傳播,兩者既獨立亦交叉,集中表現在歌筵吟唱、遠游題壁的代表形態之中。
(一)以聲詩為范本的聽覺傳播
關于詩與音樂關系的理論最早源于《詩經》,《墨子·公孟篇》也有“誦詩三百,弦詩三百,歌詩三百,舞詩三百”的記載,任二北先生曾經在《唐聲詩》中將唐詩細分為聲、歌、吟、誦、樂。就詩與音樂的關系而言,“入樂”“不入樂”構成了重要標準,其中入樂演唱的唐詩,被稱為“聲詩”。因此,對聲詩的理解即“表里聲樂,發而為歌”的入樂之詩。
進入唐代,歌入詩已經成為一種較為普遍的社會風潮。“唐時人樂的曲辭之富和傳唱之盛,使漢魏樂府不免為之遜色。許多名詞名作,在急管繁弦聲中,唱遍了酒樓歌院,塞北江南。”[6]晚唐著名詩人白居易在《新樂府序》中明確指出:“其辭質而徑,欲見之者易諭也;……其體順而肆,可以播于樂章歌曲也。”[7]在故事“旗亭畫壁”中:王之渙、高適、王昌齡三位詩人在酒店飲酒娛樂,正好趕上梨園的伶人在筵席上奏樂唱曲,于是約定由這些伶人所唱的詩篇來判別高下,當最美的一位伶人唱到“黃河遠上”的詩篇時,王之渙甚為得意。[8]
唐代聲詩的傳播離不開樂工、歌伎的演唱,主體上以歌舞演唱的形式進行詩歌傳唱,即以聲音傳播為主,輔以歌舞演奏。相對宮廷歌舞聲詩的恢宏氣勢,民間酒肆中的形態則更加開放,兼收并蓄,這其中的酒肆歌伎成了傳播主體。隨著唐代社會文化空間的拓展,唐代宮廷雅集、民間宴飲也逐漸合流,原有的宮廷式聲詩真正從廟堂走向民間,詩歌文化向大眾推廣并廣泛理解,詩歌生動直白、朗朗上口,而這一開放的姿態正是在唐代社會的公共空間之中完成的。
此外,吟詩可以理解為聲詩的一種變體,除入樂的形式之外,唐代詩會、聚會及詩人間的誦讀、唱和、贈答、推贊等又構成了唐代詩歌傳播的另一類聽覺形式,如陸游在《石湖詩集》序中云:“公(范成大)素以詩名一代,故落紙墨未及燥,士女萬人已更傳誦。”《唐詩紀事》(卷二十六)記載了韋應物、劉長卿等人的唱和:“應物性高潔,所在焚香掃地而坐……得廁賓列,與之唱酬。”而詩人間的唱和贈答在“元白詩”中尤顯突出,白居易作為新樂府運動的領袖,常常與劉禹錫和柳宗元交游、賦詩、唱和。
(二)以題壁詩為范本的視覺傳播
“題壁”意為將所作詩詞題寫于墻壁之上,這種方式雖非源于唐代,但在唐代廣為使用,在郵亭驛站、風景名勝、酒樓茶肆等人員流動頻繁的公共空間中居多,意將思念、牽掛、見聞等所聞所感以詩歌的形式全面展現出來,“壁”在此成了一種特殊的載體,具有了媒介傳播的功能,這一形式有效補充了當時的抄本、印本,形成了一種新的有效傳播手段。
在物理空間的傳受過程中,受傳者通過目視首先獲得了相應的視覺感受,以不同類型的壁作為媒介與載體,以視覺書寫符號來表述和闡釋意義,內容與形式便緊密結合在一起。以目瀏詩、以心會意,受傳者通過視覺帶動身體感官進行感知、理解、評價,特別在空間視覺的體驗感與臨場性方面得以加強。文字是一種傳播符號,如果追溯歷史,最早的視覺信息傳播載體是古人刻畫在山崖、巖石上的圖案,經過漫長的歲月,從這些圖案中發展出了古代的象形文字和繪畫。[9]這一形態被一些學者認為是“符號爆炸”,文字在唐代詩歌傳播過程中可以視為一種視覺傳播的媒介即視覺符號,在公共空間領域強化了文字信息的整體理解,加深了詮釋的直觀性、鮮活性和生動性,更易被受眾認知和把握,在空間上具有優先觀看和易于擴散的功能效果。
興起于漢代的題壁詩在唐代的空間領域達到了極致,題壁詩的傳播主體不再局限于詩人,官員、士人以及市民階層皆可參與其中。唐代并稱為“姚賈”的姚合與賈島非常喜愛題詩,被人評為“官壁詩題盡”;唐憲宗元和年間,白居易和元稹的詩歌相當盛行,在題壁詩中比較多見。及至晚唐,館驛詩蔚然成風,驛站題壁成為其重要類型之一,由于在唐代驛和傳的功能逐漸合一,公私行客多停于此,成為題壁寫作的重要場域,長期漂泊的文人、舉家游玩的官員通常會在驛廳、驛堂、門壁、梁欖等處題寫詩句,如“揚子江金十四經,紀行文字變長亭”(吳融《題揚子津亭》),“滿壁存亡俱是夢”(薛逢《題白馬驛》),“每到驛亭先下馬,循墻繞柱覓君詩”(白居易《藍橋驛見元九題詩》),等等。
視覺文字的傳播與情感交流也是密不可分的關系,在下面的詩句中,“愿君到處自題名,他日知君從此去”(張籍《送遠曲》),“百年如夢竟何成,白發重來此地行”(李涉《題澗飲寺》),“悠悠身世限南北,一別十年空復情”(武元衡《見郭侍郎題壁》),“盡日無人共言語,不離墻下至行時”(元稹《駱口驛二首》),“秋山竟日聞猿嘯,落木寒泉聽不窮。惟有雙峰最高頂,此心期與故人同”(郎士元《題精舍寺》),人際間的真情實感完全經由視覺通達內心,再見諸筆端,形成了唐代特有的人際互動模式,其中,崔顥的《黃鶴樓》最負盛名,“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所抒隔空之句,即景生情,真切動人,即便詩人李白也為之斂手。
詩歌傳播是唐代文學傳播的重要類型,就傳播功能來說,也是社會信息傳播的主要媒介和載體。唐代公共空間具有開放性、廣泛性、集合性,與之緊密聯系的詩歌傳播的公共性特征也愈加明顯,這一公共指向在詩歌的公開流傳方面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提供了有利于文學藝術領域多形態交融發展和廣泛傳播的條件。正因如此,兩者也形成了互動影響的關系,場域的開放性、活動的公共性為詩歌傳播賦予了公共性特征,在公共場所、文化思維、交往溝通的維度中,詩歌傳播逐步越出私人空間的邊界,而公共空間在詩歌傳播的影響下也進一步延展,特別是在交往空間和文化空間的公共性方面。因此,互動關系效果在深刻影響著唐代的傳播方式、文化理念以及審美意識。
其一是傳播方式的交融。人類社會生活的構成是一個由多個緊密交織的維度架構而成的復雜關系網絡,個人化與非個人化的關系相互混雜、融合,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這一過程中所形成的傳播意義空間具有了一種可通約性,即傳授雙方擁有了共同的傳播空間,特別在視覺和聽覺傳播所使用的不同媒介符號中,符號化過程和對符號的解讀是不可忽略的,詩歌傳播在這一方面集中體現在傳播者和受傳者的交流理解上。
人們常常用行為、過程、系統來解釋傳播,作為一個復雜的過程集合體,它的具體類型可以分為人內傳播、人際傳播、群體傳播、大眾傳播。據此,以上所列舉的詩人唱和可以和人際傳播相對應,雅集、宴飲可以和群體傳播對應,題壁詩則更傾向于大眾傳播。在詩歌傳播與公共空間互動中,傳受雙方的空間意識得以拓展,傳者與受者形成了雙向互動的關系,同時詩歌本身傳播的內容也進一步促進了人際傳播與大眾傳播的深度融合。
一方面,傳者的詩歌(文學)傳播意識逐步提升,不僅有對詩歌本體的關注,也有自我價值的表現,正如從初唐時期的起興移步到中晚唐時期的譽名千載,唐代詩歌發展繁榮的過程中,典型體現了文人雅士傳播意識在此過程中的逐步加深,而這一過程也最終影響著作者主體的創作意識及價值傾向,在某種程度上實現了文學深層意義的傳播與擴散;另一方面,士人、市民在公共空間內進行詩歌傳播,經歷了一個由個人抒情到集體認同范式的確立過程,傳播方式的多樣化和其所形成的互動性,無論個體傳播還是大眾傳播,更直接地構成了詩歌發展的主要動力,詩歌的公共性特征愈加明顯。
其二是文化空間的拓展。唐代公共空間中的文化融合趨勢明顯,即詩歌傳播路徑和內容從廟堂走向民間,意味著官方意識的漸隱與公共意識的萌芽。思想家布爾迪厄提出的特定“場”的概念具有社會學意義的范疇,在此暫可將唐代的公共空間視為一個特殊的“文化場”,其中融入了不同群體的空間消費、文化消費和心理消費。正如亞里士多德曾指出,城邦具有公共空間特征,相對應的家庭則歸屬于私人空間,而唐代城市公共空間異于西方的城邦,如果說過去詩歌傳播的政治樊籬限制了相應文化的民間傳播,那么唐代民間的文化體驗已經被整合進入一個雅俗共賞的文化形態中,文化場中無疑離不開大眾對詩歌的接受和改造以及對詩歌的傳播和推廣,這是對民間價值的認同,亦是一種互動整合的文化認同過程。
如果視詩歌為一種傳播的文本,那么在詩歌傳播過程中的傳受雙方,是比較重視表達和體驗的,這種類似于受眾參與式傳播模式,不僅是唐詩傳播存在和發展的保證,而且使得詩歌的再生產功能得到了相應程度的強化,傳播效果隨之增強。比如,開元間旗亭中的歌女,在吟唱高適的《哭單父梁九少府》時,對于詞句進行了主觀的斷句切割,選取精華,在聲詩傳播中表現出一種民間的語言自覺,同時還能夠將《涼州詞》的“黃沙直上白云間”直接唱為“黃河遠上白云間”,不僅兼具了視覺和聽覺的美感,而且強化了詩歌傳播的民間力量,無疑唐代詩歌傳播在文化的公共性方面建構了一種有意味的文化范本。
唐代詩人群體不僅在文化場中體現出自身的人文景觀價值,而且打破了文化演進邏輯中固有的中心/邊緣關系,實則將原有的精英文化融入了大眾文化,使兩者的界限逐漸得以消解,當然這并不是完全的,而是強化了一種在話語角力中打破壟斷、實現普及的力量。民間文化過去只不過是一種依附性的文化和具有邊緣性的體系,而在唐代文化空間的架構中,在與主流意識形態的碰撞中,它實現了趨同文化心理的拓展與共融,甚至增加了自發的創造與享用。
其三是審美風格的延伸。在強調進步與開放的時代,唐代詩人重在追求共鳴的審美效果,公共空間中的詩歌詞作是看與讀的緊密連接,聲在形外,情動于中。[10]雅各布森也曾經指出,人類社會中以視覺和聽覺為基礎的符號系統最為豐富。詩歌視聽傳播路徑的選擇必然引發視聽感官帶來的審美體驗,呈現出一種視覺聽覺交融的空間體驗式的藝術,提供了審美的可能性、自由性與多樣性,其中蘊含著審美經驗的表達、滲透、互動,更深層次地指向了人對于空間意象的思考與探討。
與此同時,從前朝以反映生活、記載史實到當朝表現觀念、寓志寄情,公共空間與詩歌傳播互動效果直接影響了審美風格從政治性走向民間性,創作主體寄情山水、感悟懷古、生活悲喜等情緒的宣泄與抒發,進一步貼合了時代的要求,傳播主體的審美意識隨公共空間的拓展而加強,進而更加符合當時大眾的審美需求,其對后代詩歌傳播對象、范圍、效果影響的示范、再生價值不可低估。
誠然,審美作為人類的一種認識活動,必須以對象的直接感知為起點,在當時城市商業化背景下,難免會出現審美風格的大眾化、世俗化的傾向,如元、白兩位詩人對于自己詩歌作品能夠流播市井頗覺得意,只是李戡、杜牧等人視其為文化的墮落并且指責其“纖艷”風格,鄙視其詩作混于世俗的文化品性。今世觀之,應該對唐代文化空間中的俗文化及大眾審美趣味予以正視,城市本身亦是一種文化建筑,商業符號的聚集不可避免。盡管對于詩歌功能與風格的分野存在不同的意見,但新的日常生活、背景、結構正在產生變化,各個階層在使用空間的過程中總要有所創造,通過這些創造在公共空間的時間和空間維度中顯現出新城市精神。
[1][德]哈貝馬斯.在事實與規范之間——關于法律和民主法治國的商談理論[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3:446.
[2]許紀霖.都市空間視野中的知識分子研究[J].天津社會科學,2004,(3):125.
[3]Carr S.Public Space[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2.
[4]彭定求,等.全唐詩[M].北京: 中華書局,1960.
[5]嚴羽.滄浪詩話校釋[M].郭紹虞,校釋.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147.
[6]吳熊和.唐宋詞通論[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9:21-22.
[7]劉蘭英,等.中國古代文學詞典(第四卷)[M].南寧:廣西教育出版社,1989:338.
[8]鄧楚棟,鄧亞文,編注.五朝千家詩(上)[M].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8:36.
[9]盛希貴.影像傳播論[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20.
[10]錢錫生.唐宋詞傳播方式研究[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56.
〔責任編輯:曹金鐘王巍〕
2015-06-25
林文(1981-),女,山東招遠人,講師,博士研究生,從事媒介與社會、視覺傳播、審美文化研究。
I207.22;G206.2
A
1000-8284(2015)09-018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