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曉歡
(中國人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872)
外國哲學研究
弗雷澤“反規范正義”理論及其價值
雷曉歡
(中國人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872)
南希·弗雷澤是法蘭克福學派第三代在北美的代表人物,她通過對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理論的借鑒、質詢和重構,提出了獨具特色的“反規范正義”理論。她認為在多元性公共領域的背景下,當代正義理論是經濟、文化和政治三重維度的辯證統一,與之相對應,正義應該包括再分配正義、承認正義和代表權正義。在正義主體的問題上,她認為在傳統的威斯特伐利亞框架外,存在一個跨國公共領域,因而正義應該具有跨國性。關于怎樣實現正義,弗雷澤的方案是建立一種具有對話性和制度性的全球民主制度。她的正義理論既具有理論價值,也充滿現實意義。它既為我們理解正義開啟了一個新的公共領域視角,在某種意義上拓展了法蘭克福學派的批判理論,又為時下我國維護和構建社會公平正義提供了可借鑒之處。
南希·弗雷澤;反規范正義;公共領域
正義一直以來就是一個備受爭議的論題,絕大部分學者都是在常規話語的模式下描述正義沖突,再通過道德推理,進而發展出一種價值意義上的理論規范。但弗雷澤認為,全球化正在改變人們討論正義的方式。它以不可阻擋之勢深刻滌蕩著當代西方社會乃至整個世界,經濟、政治和科學技術的多種變化,顛覆了人們過去所熟悉的批判理論框架,迫使正義理論的研究范式發生轉變,所以人們對正義的看法也要有所改變。在弗雷澤看來,這種研究范式轉變的根源在于全球化引起的對公共領域的關注。她在對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理論反思的基礎上,提出了獨特的“反規范正義”理論。
受漢娜·阿倫特“公共性”思想的啟發,哈貝馬斯在沿著法蘭克福學派社會批判傳統的道路上進一步推進了“公共性”問題的研究,他在反思當代資本主義社會過程中,建構出以批判現代性與重建合理化社會為核心的理論體系。他認為,公共領域(Public Sphere)是介于國家和社會之間的公共空間,公眾可以在這個空間中討論公共問題,自由交往,且不受國家的干涉,“每個人一般都能有平等的機會表達其個人傾向、愿望和信念即意見”[1]150。在哈貝馬斯那里,公共領域是理解人類歷史現象和進行資產階級社會批判與建構的理論工具,只有真正的公共性才能在批判理性的基礎上建立起在人的公共世界里不排除任何成員的社會整合機制。在弗雷澤看來,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概念在政治和理論上的重要性一方面體現在它有助于人們理解交往的流動性,另一方面是它可以對后資本主義社會中民主的局限性進行理論闡釋。因而,作為重要的批判概念資源,公共領域對當代正義的批判性研究是必不可少的。
縱觀西方社會的正義理論,大多是在相對規范的特定情境下形成的,不同時期的人們共享關于正義的某些基本假設和規定,進而決定了常規時期話語體系的評判標準。因此,無論對正義的看法有著多么嚴重的分歧,爭論者都會達成某些潛在共識。然而全球化進程的加快以及它的復雜特性,使我們所討論的公共性邊界日益拓寬,所面臨的公共性問題也越來越多。這一時期的正義沖突在公共性的影響下,往往帶著“反常規話語”的面紗,例如:一個領土國家內的決策往往會影響到其范圍之外的人們的生活;“婦女權利是人類權利”的口號將世界范圍的女性主義者密切地聯系在一起,展開了對抗地方家族制的斗爭與改革國際法的活動;在領土國家范圍內,遭受著宗教的和種族歧視的少數公民試圖通過組織自己來建立一個可以爭取國際輿論的跨國的大眾聯合體;等等。
針對上述問題,弗雷澤總結出當前正義討論中的三個反常規性節點:首先,關于“什么的”正義的分歧。弗雷澤假設正義是一種可以比較的關系,當所有人都從分配角度衡量社會正義時,評判的標準便是與經濟相關的產品的分配。但是,當經濟分配不再是人們唯一的訴求時,正義與否便無法按照傳統的標準進行裁定。其次,人們在“誰的”正義問題上存有爭議,這里涉及的問題是正義的適用范圍。以往的正義理論總是將其應用的范圍固定在領土國家之內,但是全球化的深入使許多涉及正義的問題超出了領土國家的范圍,成為地區性的或者全球性的。比如,當某個團體的訴求與“全球貧困人群”產生沖突時,該如何確定正義的主體?最后,人們在“怎樣”獲得正義的問題上也缺乏共識。這一反常規性的節點的本質是程序問題:人應該如何確定思考正義的標準,以及通過何種標準和程序解決關于正義內容和主體的爭論?比如,當國家和個體精英決定正義邏輯的特權受到世界主義民主制度化程序的挑戰時,爭議便產生了。面對上述反常規情境下的爭議,究竟何種正義理論可以提供一種相對普遍性的指導?弗雷澤認為,在這種錯綜復雜的背景下,需要重建正義的評判標準或規則,尤其是要將公共領域納入現時代正義理論的考察體系。
弗雷澤深刻質詢了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和社會批判理論,并結合社會現實構建了一種“反規范正義”理論。她承認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確實可以幫助克服社會中的某些問題,因為一方面,這個概念設計出一個現代社會政治參與的場合,公民可以在這里以對話的方式,參與談論他們共同關注的事物。另一方面,它可以使人們弄清楚國家機構、市場關系和民主集會之間的區別,這對民主理論而言至關重要。所以,弗雷澤認為哈貝馬斯提出的公共領域在社會批判理論以及民主政治中是不可缺少的,但是這種理論現有的批判不夠徹底,因為隨著全球化的不斷深入,以及后冷戰地緣政治的不穩定性加強,威斯特伐利亞①“威斯特伐利亞”的提出,源于《1648年條約》確立的現代國家體系的某些關鍵特征和以平等、主權為基礎的國際關系準則。這一合約規定了國家的主權和平等的范圍,并在簽訂后長達幾百年的時間里成為解決各國間矛盾、沖突的基本方法。由此,弗雷澤認為,“威斯特伐利亞”作為一種相互承認領土國家主權的體系塑造了世界。框架內的公共領域不足以批判跨國的不正義現象,只有重構公共領域,才能更準確地說明現存民主的界限。于是,她立足于對公共領域的重建,構建了以正義的實質、主體和程序為主要內容的“反規范正義”理論。
(一)“什么的”正義——再分配、承認和代表權
哈貝馬斯強調的公共領域是一個宏大的、包容一切的總括性的大眾場合。這種單一的支配性的公共領域通常是在威斯特伐利亞框架內,對國家事務可以起到積極作用,反之,多樣性的大眾是對民主的背離。然而,弗雷澤認為,在階級社會中,多數競爭性“大眾”參與爭議比一個單一、復雜且被支配的“人眾”更有利于提升公平的可信度。因為在不公正的社會中,如果只有一個公共領域,討論的過程將有利于統治者而不利于被統治者,被統治者會失去自己需要的商議場所。因此,與單一的、綜合的公共領域相比,“無論是在階層化社會中還是平等主義社會中,那些允許多元競爭性公共領域進行辯論的安排更接近參與平等理想”[2]。因此,弗雷澤認為,多元性的公共領域比單一性的公共領域能解釋更多的社會正義問題。但她也強調,這種觀點不是對后現代多元性的簡單推崇,過度地強調差異和多元,而是旨在把社會平等、文化多樣性與參與民主結合起來。由此可見,和哈貝馬斯不同,弗雷澤追求的是在多樣化的公共領域內重建當代正義理論。
因此,關于“什么的”正義(即正義的實質),弗雷澤在對多元公共領域理解的基礎上明確指出,綜合了多元社會本體的方法是思考正義的根本方法。她分析道:在傳統的正義諸理論中,基于平等主義原則的經濟再分配是不可動搖的經典范式。分配的正義觀一方面重視調整經濟結構,及其對重新定義經濟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強調重新分配社會財富,改變社會財產狀況,以此加快所有權狀況的轉型與范式重組。然而,社會運動與多元文化主義的興起促使人們的正義關注焦點轉移到了承認。“公共性是人類生存的社會性本質的表現方式。”[1]70人是一種社會性的動物,對他人和組織有某種需要和依賴。因而在公共領域中,人們必須承認他人。此外,“再分配的前景似乎變得遙不可及,以身份認同為基礎的承認正義主張逐漸成為主流”[3]。因而,除了再分配,承認理論也應該納入正義實質的討論范圍。在弗雷澤看來,再分配與承認的結合并未涵蓋現實中關于正義的全部實質,從政治維度考慮,應該將代表權納入討論范圍之內,這一創舉突破了傳統正義理論中民族國家框架的限制,有效地解釋了跨國的不平等現象,更深刻地說明了全球化背景下的各種社會斗爭。
總之,關于正義的實質,弗雷澤認為應該從多樣性的公共領域視角出發,關注不同公共領域中的人們對正義的需求。由此,正義首先包括再分配正義,它可以矯正經濟領域中的分配不公或等級不平等。其次,正義也可以理解為承認正義,它可以矯正基于身份和社會地位的錯誤承認或身份等級制。最后,從民主化斗爭角度審視,正義還包括一個政治維度,即代表權正義,它建立在既有的社會政治結構之上,矯正錯誤代表權或政治失語。
(二)“誰的”正義——跨國正義
在哈貝馬斯那里,“公共領域均被概念化為與一個有邊界的政治共同體以及一個主權領土國家同時并存”[4]93,因而能夠參與公共領域討論的主要參與者被他假定為有邊界的政治共同體中的伙伴成員,即民主的威斯特伐利亞國家的全體公民。而國家也順理成章地在原則上有權力管理其居民的事務并解決他們的問題。
弗雷澤認為,從歷史發展角度來看,不能否認“現代公共性的興起是與民族國家的興起恰好一致的”[4]94。但是,從當今時代的現實出發,“批判理論中公共性爭論包含了一個重大的盲點:實際上所有的參與者,都將公共領域與領土國家聯系在一起”[4]99。全球變暖、移民、婦女權利等許多問題都超越了領土國家的邊界,演變為跨領土問題。這些問題的對話者也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民眾或政治上的全體公民,因而不能通過一個威斯特伐利亞國家解決爭端。同時,“一方面由于后冷戰地緣政治的不穩定,另一方面由于與‘全球化’相聯的跨國現象的日益突顯,在一個跨國框架內重新思考公共領域理論,已經變得可能——而且必要。”[4]92所以,領土國家內部的公共領域已經無法很好地解釋當今的現象,要解決當前正義的一系列問題,應該從跨國公共領域的角度入手。
1.對正義主體類型的重新界定
弗雷澤分析,在威斯特伐利亞正義框架之下,正義適用的單位是與主權國家有關的地理意義上的政治共同體,相應地,正義被視為是領土國家的內部問題。但如今它受到至少三個不同方向的挑戰:第一個方向上的挑戰者是當地居民和地方自治主義成員,他們認為正義的討論范圍應限定在亞國家的單位之內;第二個方向的挑戰者是地區主義擁護者與跨國主義成員,他們潛在地將正義的主體認同為更大的但并非是世界性的單位,比如歐洲或伊斯蘭;第三個方向上的挑戰來自全球主義者與世界主義者,他們認為關于平等的思考本質上與全人類的利益相一致。概言之,就目前的社會現實而言,至少存在四個關于“誰”的正義的不同觀點:“威斯特伐利亞的,本土——地方自治主義者的、跨國——區域性的以及全球——世界主義性的。”[4]65
這些挑戰的提出,迫使人們不得不把正義的討論范圍從威斯特伐利亞的架構政治擴展到后威斯特伐利亞的架構政治,由此對正義的主體也要重新界定。弗雷澤指出,正義主體的界定受制于治理結構。這里的治理結構可以從兩個方面理解:一方面,正義的“誰”超出了威斯特伐利亞的邊界,由社會結構和制度起主要決定作用。這種治理結構不僅包含國家,也包含非國家機構,例如,世界貿易組織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另一方面,由于不限于正式的成員資格,治理結構也指非國家的強制力與管理性的跨國形式。比如,世界衛生組織和國際原子能組織等。
2.界定正義主體要遵循所有人受影響的原則
弗雷澤指出,所有人受影響是界定正義的主體要遵循的原則。這個原則將所有受到既定社會結構或制度影響的人看作是擁有道德身份的正義的主體。這使正義主體的界定突破了地理意義上的限制,更加側重“他們在一個共同體結構或制度網絡中的互相交錯關系。這些共同結構或制度網絡設立了支配人的社會交往的基本準則,從而以有利與不利的圖式塑造了他們各自不同的生活可能性”[4]24。所有人受影響的原則明確了(非)正義的評判標準,所以,當且僅當每個人都能在治理結構中被平等考慮時,這個建構才能稱得上是正義的。
(三)怎樣實現正義——全球民主制度
從本質上看,怎樣實現正義是程序問題:在一種特定的情況下,人通過何種標準或決定程序來解決關于內容和程序的爭論?弗雷澤認為,反規范時期的正義理論必須放棄先前思考中的已經表面化的兩條獨斷論路徑,才能構建一種合理的正義程序。一種是強大的國家與私人的精英應該決定正義的邏輯。因為大量的社會運動要求建立一種可以處理有關反規范時期的正義建構爭端的新的、非支配性程序,所以,正義理論必須要求有一個威斯特伐利亞框架外的關于正義理論中“怎樣”的不規范的觀點。另一種是由規范的社會科學來決定正義的框架。社會科學理論經常被認作是事實訴求的必要基礎,且由于其科學性,自然也就認為有一些事實沒有爭議,但所謂的“規范的社會科學”本身經常陷入爭議的泥潭,所以,在反常規時期,關于框架的爭論不能簡化為經驗事實的簡單問題。
為了避開上述獨斷論解決爭端的弊病,弗雷澤提出,要創造一種包含對話特點和制度性特點的全球民主制度。這一制度包含兩個構建維度:首先,預想一個對話性的程序,并將爭端假設為政治沖突,繼而采取包容性的公共討論解決上述沖突,換言之,將所有人受影響的原則應用于關于正義主體的爭論中。其次,確立一種制度性軌道的合法程序。這個軌道應該在兩方面區別于公民社會軌道。第一,公平的程序和有代表性的結構是確保制度性軌道協商民主合法性的必要條件。第二,一旦公共性和選舉在其中發揮作用,代表們必須具備“采納關于‘誰’的有約束力的決策”[4]78的能力,這個決策能力源于他們在交往活動中的判斷,也就是“針對誰實際上受制于一個給定的管理結構”[4]78給出自己的判斷。
弗雷澤的全球民主制度是一個整體概念結構,它將元政治訴求限制在協商民主的程序內,也調和了“反規范正義”的肯定性方面和否定性方面,但對于這個設想的設計與工作方式,她并沒有給出細節的論證,所以,這條路徑只是暫時解決了“反規范正義”中框架沖突的遠景。
弗雷澤“反規范正義”理論的提出具有一定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一方面,它為我們理解正義開啟了一個新的公共領域視角,也在某種意義上拓展了法蘭克福學派的批判理論;另一方面,它觀照我國現實,其理論中的有益成分為時下我國維護和構建社會公平正義提供了可借鑒之處。
(一)弗雷澤的“反規范正義”理論開啟了我們討論正義的公共領域視角
公共領域是通過人們的合作和交往形成的,是由人們種種不同的活動、思想、聲音和視點等交織而成的,因而充滿差異性、異質性和動態性。弗雷澤之前的正義理論家們,大都是以一種相對靜止的,純學理的方式探討正義問題,忽視了人的活動的公共性這一特點,而弗雷澤明確了正義只有依靠公共性才能具體地加以確定。從公共領域的視角來理解正義理論,擴展了正義理論的問題域。
一直以來,在討論正義問題時,人們只是關注“什么的”正義,而忽略了爭論“什么人”的正義的必要性,以及“如何實現”正義。從公共領域的視角思考正義,增進了我們對正義實質的多樣化理解,讓我們知道了正義不僅僅是指經濟意義上的分配正義,它還可以是文化層面的承認正義和政治角度的代表權正義。在正義的主體問題上,她指出了傳統威斯特伐利亞體系對正義構建的阻礙,因而構建了以公共領域理論為基礎的跨國正義,旨在為弱勢者提供一個公共交往的平臺以實現他們的話語權。關于正義的程序,她摒棄了以往的規范-科學路徑,主張對話性和制度性的全球民主制度,對我們今天確定正義評判規則有重要啟示。總之,其正義理論構建為我們開啟了多元性公共領域的視角,讓我們明白,在現今的時代發展新形勢下,如何全面地、系統地認識正義,也進一步推動了東西方正義理論的發展。
(二)弗雷澤的“反規范正義”理論拓展了法蘭克福學派的“政治倫理”批判理論
弗雷澤是公認的法蘭克福學派新秀,同樣,她的哲學和政治思想充滿明顯的批判色彩,她的“反規范正義”理論某種意義上推動了法蘭克福學派批判理論的進一步發展。法蘭克福學派在建立之初就確立了評判的思想路向和哲學范式,隨著時代的變化,從第一代人對工業文明的批判到第二代人對現代性的批判,其批判主題不斷地變化,到第三代人的時候已經全面開始了“政治倫理轉向”。弗雷澤的正義理論恰是在這種大的轉向之下構建起來的,又反過來,推動了這一轉向的深入。
弗雷澤“反規范正義”理論的萌芽始于她對社會結構的政治批判,早在第二次女性主義浪潮,她就認為,根植于政治經濟結構中的不公平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文化層面的身份差異。這種新的語言后來被法蘭克福學派的代表人物霍耐特發展為承認理論。弗雷澤認為它“帶來了真正的見解并且允許我們命名正義,分析在政治經濟中很難討論的不正義情形。這個新的不確定的東西可以和舊的觀念整合起來,促使人們最終找到一種深刻的豐富的系統的理論來分析這個社會中不正義的所有形式,并且找到一種豐富的觀點來說明怎樣的政治實踐形式和政治斗爭可以克服那種不正義”[5]。但是,她并沒有全盤接收承認理論,而是打破了以往對承認的固有理解模式,將承認理論工具化,以承認作為評判標準,直面社會中的非正義現象,將之從哲學領域納入政治倫理學的討論中,在探討“什么的”正義時,提出了承認正義這一獨特的見解。基于上述分析,她的正義理論某種意義上拓展了法蘭克福學派的批判理論,推動法蘭克福學派政治倫理學的批判進程。
(三)弗雷澤的“反規范正義”理論為我國的公平正義構建提供了一個可以借鑒的資源
公平正義是衡量一個國家或社會文明發展程度的標準。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必須堅持維護社會公平正義。”這一基本要求,既對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有重要的意義,而且也有助于彰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內在優勢,還對增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凝聚力具有重要作用。在我國,很長一段時間,人們粗鄙地將正義等同于平均主義,尤其是在分配方面追求分配結果的絕對平等。但是全球化的影響和后現代主義思潮的興起,讓我們逐漸意識到,在我國經濟社會轉型的過程中,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存在著不同程度的社會不公現象。人民群眾作為社會成員身份和權利的訴求日益增多,種類也更加多樣化,人們越來越重視自己的身份地位,渴望得到承認和認可,更加要求平等地參與社會競爭和在機會均等的前提下分享社會利益。弗雷澤的正義理論讓我們清楚地認識到公平正義的構建需要從社會制度安排入手,不能單純依靠某一方面的措施來解決復雜的社會正義問題,而要綜合運用包含經濟,文化和政治在內的多維度統一手段,觀照各個方面的正義訴求,構建一個具有包容性的公平正義體系。
雖然弗雷澤的正義理論有一定的理論和現實價值,但是也不可避免地存在局限,例如她并沒有給出一個細致完備的正義建構方案,并將其應用于實踐之中。所以,我們要結合具體的語境辯證地看待她的“反規范正義”理論,合理借鑒其有益成分,構建出有中國特色的社會公平正義。
[1]郭湛.社會公共性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美]南希·弗雷澤.正義的中斷——對后社會主義狀況的批判性反思[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88.
[3][美]南希·弗雷澤,[德]阿克塞爾·霍耐特.再分配,還是承認?——一個政治哲學對話[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152.
[4][美]南希·弗雷澤.正義的尺度——全球化世界中政治空間的再認識[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5]Amrita Chhachhi,Nancy Fraser.Nancy Fraser[J].Development and Change,2011,42(1):297-314.
〔責任編輯:余明全 程石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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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8284(2015)01-0059-05
2014-07-25
中國人民大學研究生科學研究基金項目“當代美國左翼學者的社會正義思想研究及其當代價值”(14XNH072)
雷曉歡(1987-),女,河北石家莊人,博士研究生,從事國外馬克思主義與當代社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