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美國對外關系文件集》(FRUS)為基礎的考察"/>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周昌文,潘 洵
(西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重慶市400715)
國際視野下的國共關系:從延安觀察組到政治協商會議
——以《美國對外關系文件集》(FRUS)為基礎的考察
周昌文,潘 洵
(西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重慶市400715)
二戰后期繼開羅會議、德黑蘭會議之后,同盟國著手進行戰后秩序安排.在此全球背景之下,國共關系發生了深刻變化,美國政府較以往更加積極地介入國共談判,調解沖突.本文試圖從國際的視角審視并還原這段歷史,深化對這一課題的研究,重新梳理1944年7月美國觀察組進駐延安到1946年1月政治協商會議召開期間的國共關系,著重探討美國政府在調停國共關系中的作為.從而全面揭示在二戰后期同盟國進行戰后秩序安排的大背景下,美國政府的這些作為對中國國民黨及其政府與中國共產黨的關系,以及對中國近代歷史產生的重要影響.
國共關系;美國對華政策;重慶談判;政治協商會議;延安觀察組
抗日戰爭時期,國共兩黨捐棄前嫌,攜手合作,共同抗日.但在此前提下,仍存在重大分歧和沖突,因此產生了“兩黨遇事協商”的特殊合作形式,雙方談判持續不斷.這一時期,美國對中國抗戰經歷了中立、不干涉到積極援助的轉變.二戰后期繼開羅會議、德黑蘭會議之后,同盟國著手進行戰后秩序安排.在此全球背景之下,美國政府較以往更加積極地介入國共談判,調解國共沖突,以實現贏得二戰勝利,布局全球戰略的目的,對中國政局及中國戰場,尤其是國共關系發生了重要的影響.
關于美軍觀察組進駐延安至政治協商會議召開這一時期有關美國與國共關系及其影響,國內學界已有了大量深入的研究.專著方面,如陶文釗的《戰時美國對華政策》[1]、牛軍的《從延安走向世界:中國共產黨對外關系的起源》[2]與《從赫爾利到馬歇爾:美國調處國共矛盾始末》[3]、楊奎松的《失去的機會:抗戰前后國共談判實錄》[4].論文方面,代表性的如牛軍《淺析重慶談判的國際背景》[5]及《赫爾利與一九四五年前后的國共談判》[6]、陶文釗《抗日戰爭前期中國共產黨與美國的關系》[7]與《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的對美政策》[8]、趙紅《從赫爾利到馬歇爾:中共對美國對華政策的因應》[9].已有研究在美國對華政策、美國與中共關系、美國與國共關系及其影響等方面均有深入探討,但在研究視野及資料利用方面也有進一步拓展的空間.
本文試圖從國際的視野,充分運用《美國對外關系文件集》(FRUS)還原和審視這段歷史.在此基礎上,重新梳理1944年7月美軍觀察組進駐延安,經過1945年8月重慶談判,到1946年1月政治協商會議召開期間的國共關系,著重研究美國政府在調停國共關系中的作為,和國共兩黨在此一時期的互動.從而全面揭示在二戰后期同盟國進行戰后秩序安排的大背景下,美國政府的這些作為對中國國民黨及其政府與中國共產黨的關系,以及對中國近代歷史產生的重要影響.
1944年6月28日,在中國訪問的美國副總統華萊士通過美駐印使館代辦梅里爾(Merrell)致電羅斯福,表示美軍觀察組已獲得蔣介石批準,一旦準備完畢即可成行[10]234.觀察組進駐延安后,發回了一系列報告,反映出中共所領導的延安政府積極向上的一面,其中更有預測戰后中國將由中共領導,同時也提出了開展其聯合抗日與調停國共沖突的計劃.
全面抗戰爆發后,國共雙方的合作局面基本形成.但就怎樣合作的種種具體問題,國共之間舉行過多次談判.主要圍繞組織方式、領導結構、軍隊改編、陜甘寧邊區政府合法性以及軍事沖突等問題展開.雖經過多次談判,雙方在一些問題上達成了基本共識,但在各自軍隊及統治地區范圍這兩個最根本問題上分歧依舊很大.1944年7月5日,美國駐華大使高思電傳美國國務卿,指出中共邊區主席林伯渠表示近來國共談判次數僅有3次,國共合作陷入僵局.高思在電文中強調,根據林伯渠的聲明,美方可以確定國共談判情勢仍舊遠離最終解決的局面[10]463-463.
針對國共談判的僵化局勢,國民黨內部自由派人士意識到美國政府在調停雙方糾紛中的重要作用.昆明當地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國民黨官員向美方表示,若當下美國不向國民政府施加壓力迫使其加快民主化進程,戰爭結束后,國民黨政府將更加的獨裁化.該國民黨官員還向美方表示,蔣介石在開羅會議之前“無臉”面對羅斯福總統,因為蔣無法回答羅斯福關于中國成立立憲政府的問題.這位官員認為,蔣一直以來將羅斯福以“兄長”看待,應針對蔣介石對美的態度抓緊促進中國政府的改組[10]476-477.
美國政府也注意到中共所發出的希望和平與民主的呼聲.美國駐華使館二等秘書賴斯(Rice)在給國務卿的電文中指出,根據在延安的外國記者發回的報告,中共雖受到國民政府嚴厲封鎖,但仍表示希望和平解決雙方分歧,促成民主政府[10]483.針對中共到底是否積極抗日,美國通過在陜甘寧區域的歐美人士傳來的情報也作出了判斷,即雖然無法完全證實中共所發表的抗敵成果,但能夠確定的是中共軍隊在近期的抗日作戰中沒有做出退讓,國民黨方面指控中共停止抗日的報道只是宣傳攻勢而已[10]489.
1944年4月29日,林伯渠從延安啟程經西安赴渝[4]182,并于5月17日抵達重慶與國民政府進行談判,中斷近一年的國共談判再次恢復[11].蔣介石在林來渝之前表示:此次談判“我方應首先提出之最重要者,為軍政、軍令之統一,中共方面必須遵守”[12].7月13日林在重慶與美國駐華使館二等秘書華德(Ward)就國共談判條件交換了看法.林重申了中共的最低要求,即中共軍隊獲得認可以及對國民政府開展民主化改造.林表示國民黨方面仍未就此作出任何回應,并將繼續留在重慶,等候國民政府的消息.
觀察組在延安工作的同時,史迪威與蔣介石間的矛盾也越發嚴重.史迪威從美國遠東利益出發,主張一視同仁看待中國各方抗日力量,試圖聯合中共抗日.而蔣介石作為一名政治家,自然以鞏固自身及其所領導的政黨為首要任務.因此蔣介石對史迪威支持中共的做法是不能容忍的.
1944年8月3日羅斯福總統與馬歇爾將軍共同決定派遣赫爾利前往中國調解國共關系,協調蔣介石與史迪威之間的關系[10]247.赫爾利于9月6日抵達重慶,9月8日即列出了其在中國擔任協調工作的議程.在這份10點的議程中,赫爾利著重強調,中美合作聯合所有在華軍事力量抗日,將其統一在蔣介石領導之下,協助蔣介石政治統一中國[10]259.
此時的中共,表現出積極配合美國調解的姿態.9月23日,謝偉思受邀與朱德進行了深入對話.朱德很希望得到美方在國共問題上的看法,希望赫爾利能夠訪問延安,以此在國共談判問題上施壓國民政府.朱德指出國民政府是中國當下的執政者,又受到美國支持,因此共產黨始終不會放棄與國民政府的合作.對于國共談判條件問題,朱德表示,共產黨決不會同意解除自身武裝,共產黨也不強求國民政府援助其抗日武裝.朱還指出,當下只有美國方面能夠統領中國所有抗日力量[10]589-591.
此外,謝偉思還與毛澤東進行了數次交談.毛明確表示美國在國共關系中起決定性作用,希望從謝偉思方面知曉美國政府的確切對華政策,希望美國政府支持中共提出的組建“聯合政府”的提議.謝偉思在備忘錄中總結到,中共當下堅信美國有能力影響國民政府并將決定中國戰后是否會爆發內戰,中共渴望得到美國的支持,擔心美國疏遠與中共的關系[10]599-604.
通過與中共高層的對話及其自身的調查,謝偉思在寫給史迪威的報告中表示美國對華政策應基于兩點考慮.首先,不應寄希望于蔣介石政府;其次,在不考慮以共產黨為代表的反政府力量的情況下,不能解決中國當下的問題,確切的說是美國的問題[10]709-710.
1944年10月17日,美國駐華使館建議赫爾利與在重慶的中共代表林伯渠、董必武會談,明確表示美方希望中共與國民政府達成協議,并且雙方若能夠在短時間內達成共識,應安排毛澤東與蔣介石見面會談[10]650.10月21日,林伯渠、董必武電傳赫爾利,表達了中共方面很希望與赫爾利進行會談.2天后,林、董當面將1937年9月22日發表的《中共中央為公布國共合作宣言》轉交赫爾利,表明中共與國民黨真誠合作抗戰的立場.
赫爾利于10月28日提交了一份《協議的基礎》的5點文件.主要內容是國共兩黨統一軍事力量以共同抗日;兩黨認可蔣介石為國家及軍隊的最高領導人;兩黨遵循孫中山三民主義準則,建立民主政府;國民政府認可中共為合法政黨,所有中國政黨將給予相同的平等、自由、合法地位[10]659.
11月7日,國民政府代表王世杰、張治中對赫爾利五點協議基礎文件進行了修訂.在這份修訂的協議文件中,國民黨強調中共軍隊需受國民政府及國家軍事委員會指導;中共軍隊只有當受到國民政府認可后方能拿到與其級別相適應的薪水待遇.同日,赫爾利抵達延安并與毛澤東舉行了正式會談,赫爾利表示美方無意干涉中國內政,但雙方面對共同敵人日本,這是一個基點,所以他此行是為打敗日本“這一民主國家的敵人而來”.赫爾利將此前起草的5點協議轉交毛澤東,并表明這是他的主意,但協議最終將由國共美三方共同完成,且這份協議已獲得蔣介石的批準.
赫爾利解釋了起草該協議的目的在于聯合中國各種力量抗日并防止戰后中國爆發新的內戰.他此次赴華調解國共關系是受羅斯福總統之托,總統迫切希望中國能與美、英、蘇三國并列四強之一.赫爾利向毛澤東傳達了他與蔣介石交談的情況和他的意見看法,稱其已認識到蔣介石一直以來有反共情緒,但蔣更希望中國能夠擁有和平統一的政治環境,且相信共產黨致力于為人民謀福祉的意愿.[10]674-677
毛澤東就赫爾利所起草的五點協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毛認為,當下國民黨政府的政策與構成需要進行根本性的改變.未來的政府應由國民黨、共產黨及其他中間黨派共同組成且相互享有平等的權益.毛還提出在不解散中共控制區域抗日力量且不放棄民主原則的基礎之上,中共希望與國民政府達成談判協議.毛稱其很長時間以來便有打算與蔣介石會談,現在因為雙方共同的朋友赫爾利先生到訪,望能夠突破阻礙,與蔣親自見面協商解決問題[10]684-687.隨后在11月10日,赫爾利與毛澤東簽字達成《五條協定草案》[10]687-689.
國民政府在11月15日由王世杰與張治中向赫爾利提出了4條“反協議”.在這份協議中,國民政府僅將在必要情況下認定中共的合法地位,且中共軍隊將受命于中央政府與軍事委員會[10]697-698.
談判陷入僵局,中共希望獲得合法地位,聯合各黨派成立聯合政府.而國民黨方面是絕不會答應的,若承認了中共合法地位且成立聯合政府,國民黨自身的統治必將受到重創.赫爾利作為西方政黨體系下所派出的調停者,對于中共聯合政府的提議自然會答應,此提議是符合西方政治理念的,但這卻大大背離了國民政府的執政意愿.
針對雙方就協議條款所發生的沖突,赫爾利于11月16致電羅斯福,稱其在返回重慶后才發現雙方對協議條款所產生的分歧有如此之大.赫爾利稱蔣介石認為若國民政府接受了中共所提出的條款,將使得國民黨喪失對政府的控制權.赫爾利認為蔣的此種觀點有失客觀與公正,雖然蔣希望中國能夠政治統一,但卻不愿意展現出是在中共的壓迫下所做出的妥協.第二天羅斯福回信赫爾利,肯定了他為中國問題所做出的努力,并正式通知赫爾利已被任命為美國駐中國大使[10]699-700.
11月21日,王世杰提出了更為詳細準確的3點協議修改意見,內容為:1.國民政府為達成中國境內軍事力量之集中與統一,以期實現迅速擊潰日本,及戰后建國之目的,允將中國共產黨軍隊加以整編,列為正規國軍,其軍餉軍械及其他補給,與其他部隊受同等待遇.國民政府并承認中國共產黨為合法政黨.2.中國共產黨對于國民政府之抗戰及戰后建國,應盡全力擁護之,并將其一切軍隊移交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統轄.國民政府并指派中共將領以委員資格參加軍事委員會.3.國民政府之目標為中國共產黨所贊同,即為實現孫總理之三民主義,建立民有、民治、民享之國家,并促進民主化政治之進步及其發展之政策[10]706-707.
12月12日,赫爾利致信羅斯福,表示共產黨所提出的協議并沒有受到國民政府及國民黨的切實考慮.但盡管如此,蔣介石仍舊告訴赫爾利,他本人很希望盡快與共產黨達成協議.赫爾利認為蔣介石沒有接受中共所提出協議,意味著錯過了達成共識的最好時機.蔣介石向赫爾利解釋其因為過于忙碌,難以處理,懇請赫爾利能夠繼續協調雙方關系,重開談判大門[10]733-734.
當天美國使館二等秘書戴維斯在其備忘錄中針對談判僵局給出了自己的建議.戴維斯認為,或許在未來某個時機國共中一方會提出重啟談判的意向,但就現在局勢看來,雙方協議的大門已經關閉.針對此情況,特別是在美國對日作戰消耗持續增加的情況下,美國應該改變對華政策.他建議美國政府應明確地向蔣介石表明其愿意支持中國任何一支抗日力量的態度,將堅決不支持任何企圖挑起中國內戰的一方[10]735.
12月16日,周恩來致電赫爾利,指出當前的談判表明國民黨方面缺乏應有的誠意,國民黨不愿意放棄一黨專政建立聯合政府.同日,毛澤東通過包瑞德轉告羅斯福總統,表示聽聞美國愿意與任何對日作戰力量合作,中共亦非常同意此項政策[10]740-741.12月20日,赫爾利回信毛澤東與周恩來,表示很高興中共仍舊對談判抱有信心,并邀請周恩來再赴重慶進行談判[10]744-745.28日,周恩來致電赫爾利,提出4點建議,首先釋放所有政治犯;第二,撤出陜甘寧邊區、新四軍及南方地區共產黨區域周邊的國民黨軍隊;第三,廢除一切壓迫民眾自由的政策;第四,停止任何秘密情報活動[10]755.赫爾利回電毛周二人,表示中共提出具體要求違背了先前雙方所達成的當下僅就協議基本框架問題達成共識的承諾,赫爾利認為現在還不是討論談判具體條件的時刻.赫爾利再一次告訴毛周二人,根據其在重慶的觀察,國民黨政府是有誠意就談判做出讓步的,希望雙方仍按照計劃進行談判.此外赫爾利還提出,由于周恩來暫時不能再赴重慶進行談判,國民政府愿意派遣宋子文、王世杰、張治中及他本人前往延安,在雙方取得基本共識后再陪同毛澤東、周恩來二人前往重慶繼續談判[10]163-164.
進入1945年,面對國共間仍舊不明朗的復雜局面,美國政府中國事務處對當前雙方關系做出了新的評估及展望.中國事務處在一份傳給赫爾利的備忘錄中表示,國共雙方近期和解希望不大,若國民政府能夠擊敗日軍,蔣介石對共產黨的態度將會更加強硬.報告的結論是,只有在雙方軍事力量能夠通過一個類似聯合指揮委員會或盟軍統一指揮的情況下,國共雙方才有可能達成一定程度的和解,共產黨勢力也只有在此種情況下才能完全參與到政府工作事務之中[10]170-171.
在2月18日傳給國務卿的函電中,赫爾利講述了近期的談判情況.赫爾利稱,周恩來在談判中再次重申了希望建立聯合軍事委員會的觀點,但不同意對共產黨軍隊進行改組,而是希望對整個中國軍隊進行重組,且歡迎在聯合軍事委員會中有美方代表出席.蔣介石則在談判中表示其將在5月4日起草新的憲法,將政府權力還之于民.
此后,周恩來與王世杰被任命共同協商成立一個能夠發揮實質性作用的機構.2月3日,王世杰代表國民政府將成立該組織的協議草案發給了赫爾利.該組織被命名為“政治咨詢會議”,其功能在于促進立憲政府的成立、聯合各方軍事力量、確保各黨派成員在政府中占有相應席位[10]223-229.
在談判中,國民政府在4個方面對中共做出了一定讓步.第一,承認中共為合法政黨;第二,將中共及其他黨派納入行政院體系以組成戰時內閣;第三,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中將包含一名中共高級將領;第四,由美國主持,加上國共,三方共同商討中共軍隊重組及補給問題[10]233-234.周恩來在離開重慶返回延安前發表聲明表示:“王世杰只說了在國共談判中政府方面提出的所謂讓步,而并沒有說明在什么條件或前提下,才有這些所謂的讓步.”[13]
6月28日,美國國務院遠東事務局莊萊德(Drumright)在備忘錄中總結了1945年上半年國共局勢情況.指出國民政府雖承認了中共合法地位,但仍不承認其軍事力量的合法性.此外,最近從延安方面所發表的反國民政府的言論也進一步說明,當前中共希望國民政府在全國人民及各國政府面前喪失合法性.并且隨著共產黨七大的召開,預示著中共將在其控制區域單獨建立政權,這一做法顯現出中共完全沒有與國民黨統一的打算[10]422-423.
6參政員訪問延安后于7月5日回到重慶,并帶回中共所提出的延期召開國民大會,以及國共與中間黨派在政治協商會中三方平等的要求.赫爾利認為中共此舉意在拖延時間,以等宋子文在蘇聯談判的效果[10]430.8月15日,日本裕仁天皇廣播《停戰詔書》,接受《波茨坦公告》,對同盟國無條件投降.當日,蔣介石告訴赫爾利中蘇間條約即將簽訂,借此機會,赫爾利向蔣介石提出邀請毛澤東到重慶進行談判.赫爾利認為若毛接受邀請,即意味著國共間沖突將僅涉及政治層面.蔣介石也將有機會向中國民眾展示其在戰后和平時期仍像戰時那樣的領導能力[10]446.
毛澤東于8月28日抵達重慶,9月2日即與蔣介石進行了第一次談判,這天也恰好是日本投降簽字儀式在停泊于東京灣的美國戰列艦“密蘇里”號上舉行.就雙方談判形勢,赫爾利在即將離開重慶返回華盛頓之前,于9月23日向國務卿進行了匯報[14].赫爾利稱雙方已經達成協議將共同合作為戰后重建及防止內戰組建民主政府;在領導人問題上雙方表示支持蔣介石為中國最高領導人;雙方進一步表示將努力恪守孫中山三民主義原則,建立一個強大、統一、民主的中國政府;中共稱將承認國民黨為中國執政黨并在成立民主政府前的過渡時期支持國民黨執政;此外關于釋放政治犯、言論、出版、結社、信仰自由等問題雙方亦達成共識.在兩個重要問題上,國共仍未達成共識,雖然雙方都做出了一定讓步.其中一點是,共產黨要求在某些省份有任命、挑選或選舉共產黨省主席或市長的權力.而國民政府則認為,直至通過憲法和民主政府建立時為止,任命省主席和官員的特權是屬于民國總統的.另一點雙方接近達成一項協議但還沒有最后同意的是戰后和平時期國家軍隊里中共部隊的數量問題.共產黨最初要求48個師,國民政府則提議給予共產黨20個師.
赫爾利認為這次會談總的成就是保持國共雙方繼續就戰后和平時期的合作問題進行談判,而在這之前各方都認為內戰是不可避免的.赫爾利告訴中共及國民黨參與談判的人員,不要試圖解決太多過于細碎的問題,而應當在政府改組、軍隊改編等重大問題上達成框架性協議,此后再就細節問題達成共識.赫爾利建議雙方應首先在基本條款上達成協議,這樣才能助于最終協議取得共識[10]467-468.
談判進程逐漸朝著積極的方向發展.10月2日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長吳國楨致電赫爾利,表示中共已同意將其軍隊改編為20個師并納入國民政府軍隊組織中.將成立軍事委員會以商討中共軍隊何時劃入國民政府軍序列,此委員會成員將包含葉劍英及其他由葉推薦的官員.
10月8日,周恩來致電美國駐華大使館,稱毛澤東將在第二天啟程返回延安.國共間正在起草一份聯合聲明,且將在毛離開重慶當天發布.10月10日,中共代表周恩來、王若飛與國民黨代表王世杰、張群、張治中等簽署了《政府與中共代表會談紀要》,即“雙十協定”.該協議的簽署,標志著國共領袖的重慶談判取得重要進展,也成為國共關系的里程碑.
協議共12條,其顯著特點是既記載了雙方一致之處,又記載了雙方的不一致之處[14]825.例如解放區問題,特別是在山東、河北、綏遠及察哈爾等地.中共希望這些地區的領導人由該地區下級村莊選舉產生,但國民政府堅持由中央政府任命[10]472-473.
因雙方在政治、軍事上仍舊分歧,在《政府與中共代表會談紀要》簽訂發布后,國共間并沒有像各方所設想的那樣關系平和下來,雙方仍然不時發生沖突.10月30,毛澤東秘書王炳南告訴羅伯森,稱國民黨與偽軍及日軍聯合排擠中共.此外,王稱國民黨獲取了美軍的幫助,武器裝備了大量部隊[10]482.
美國政府在此階段更換了針對國共談判的協調者,馬歇爾被杜魯門總統任命為赫爾利的繼任者.12月15日馬歇爾即將赴華前,杜魯門總統致電馬歇爾,說明了現階段美國政府的對華政策.美國政府相信,在現階段,一個強大、團結的中國政府有利于聯合國及世界和平.一直以來美國政府秉承內政問題由本國人民自己解決的原則,但在本世紀某個國家所發生的事件將會影響到整個世界的和平.因此,中國人民能夠和平解決內政問題對于世界至關重要[10]770-773.
馬歇爾抵達南京后于12月21日與蔣介石見面交換看法,蔣介石向馬歇爾表示,中共對于美國介入所做出的反應,很大程度上不在于中共本身,更多是由莫斯科方面所決定.雖然中共與蘇聯方面始終否認雙方之間的關系,但實際情況是中共的對外政策受到莫斯科的持續影響.蔣介石提出兩條要點,首先希望在莫斯科舉行的英美蘇三國外交部長會議上能夠達成實質性成果,已促使蘇聯遵守其與盟國間的約定.第二,國民政府意圖控制東北,以確保全國的統一.只有在東北部署足夠多的兵力,才能對中共產生威懾作用,促使其必須選擇政治途徑解決與國民政府的糾紛[10]797-799.
12月23日,馬歇爾在重慶會見了中共代表周恩來、葉劍英、董必武等人.馬歇爾表示,雖然他是受杜魯門總統委托作為派往中國政府的美國使者,但在華期間除了與國民黨中央政府進行溝通以外,同樣很樂意與中共代表展開對話,促成雙方的和解.馬歇爾進一步指出,中國人民似乎還沒有完全意識到美國自太平洋戰爭爆發以來為遠東地區的和平所做出的種種努力與犧牲.現在對外戰爭已經結束,美國國內民眾希望盡早結束這場“家門外”的戰爭,不希望來之不易的遠東和平局面被國共間的沖突打破.杜魯門總統寄希望于即將召開的政治協商會能夠促成各方的和解,不再出現一國擁有兩支獨立軍隊的局面.周恩來指出:“中共希望在中國實現的民主不是像日本那樣保留天皇的偽民主,而是以美國模式為榜樣,建設一個符合中國實際情況的民主社會.”[10]800-804
12月29日,美國大使館二等秘書斯普勞斯(Sprouse)在備忘錄中表示,近來一位中共代表向他展示了一份中共遞交給國民政府的停戰協定書.在該份協議中,中共提出三點.第一,國共雙方向各自部隊下達命令,停止任何軍事行動.其次,接收戰俘、解除日軍武裝、收復偽軍等,必須在國共停戰后經雙方和平談判予以解決.第三,為確保落實第一及第二點,需成立一個由各方參與的全國委員會組織,且該組織將派員赴已發生國共沖突的地方,調查事態情況,并向委員會匯報[10]827.
1946年1月1日,王世杰找到馬歇爾,表示國民政府將針對中共12月29日所提的3點回復一份協議.第一,立即停火;第二,國共各派一位代表同馬歇爾一起商討停火、恢復交通線、日軍受降等事宜;第三,由政治協商會成立一個委員會,訪問受爭議地區,并給出解決問題的建議.馬歇爾認為王世杰所稱協議前兩點有利于解決當前問題,但需將第三點中所提委員會升級為一個由美國領導的指揮協調機構(即“軍事調處執行部”),該機構將包括美方在內的國共三方代表.馬歇爾相信只有成立這樣一個實體機構,才能有效地溝通調解國共停戰事宜,且該機構所發出的指令將由蔣介石與毛澤東簽署后執行[10]1-2.
1月3日,周恩來就王世杰所提3點協議遞交了中共的提議.中共的提議中亦表示應成立一個三方代表機構,統一指揮部署停戰事宜.[10]10第二天,王世杰經過與馬歇爾商討,國民政府草擬了一份提案,同意成立軍調處,但這份提案并沒有及時發給中共代表.[10]191月5日,馬歇爾再次會見周恩來,表示國共雙方反復提出新的協議,這樣持續下去即使數周也未必能達成實質性進展.因此建議在美方出面的情況下,國共雙方代表共同出席商討停戰一事,周對此表示同意,并在5日當天確立了談判代表.國民政府代表為張群,中共方面則是周恩來.[10]25-26
1月7日上午10點,張群、周恩來在馬歇爾位于重慶的住所開始了第一次三方會談.張群首先提出討論停火問題,并給出三點意見.第一,全面停火;第二,恢復交通;第三,各方停火后,部隊仍維持原位.隨即,周恩來針對以上三點提出了中共的想法.周恩來認為應在全國范圍內停火,且需要確定一個切實的停火時間;恢復交通除包括鐵路、公路、船運外,還應涵蓋電報、郵政等各種交通與通信服務;而就停火后部隊維持原位問題,周未給出更多意見.
張群表示,雖然應在全國范圍內停火,但在滿洲以及華北大部分地區,因國民政府對這些地區的接管工作仍在進行中,國民政府必須繼續維持其在這一區域的軍事行動.張群指出,在滿洲即東北五省的例外情況應寫入停火協議中,而華北地區因中蘇間協定,國民政府需接管熱河的赤峰及察哈爾的多倫.接著周恩來在東北問題上提出條件,若在協議中聲明“在滿洲九省的所有軍事行動需要經過各方磋商才能執行”,則可以將東北問題列入協議之中.
馬歇爾亦感到雙方在這一問題上互不讓步,隨即提出暫時擱置這一問題,轉而提出討論停火協議的內容.雙方在停火后部隊是否維持原位的問題上產生分歧,周恩來堅持全國部隊都應在停火后維持原位,暫不移動,但這恰好與國民政府打算派兵進駐東北的計劃相矛盾.馬歇爾提出折中方案,在停火協議生效后全國部隊維持原位不動,等軍事調處執行部成立后根據具體情況再發布命令.
1月8日,會談繼續在馬歇爾的住處進行.雙方就停火協議達成4條共識.第一,立刻停止任何武力沖突;第二,除特定地區以外,停止任何部隊活動,但可保留用于復員、換防、補給、行政管理與地方安全的軍事活動;第三,停止一切妨礙交通與通信的活動;第四,將在北平成立一個軍事調處執行部,用于執行停火協議.該機構將由國共美三方代表組成,其發出的命令將以蔣介石名義簽署后由軍調處執行.
1月8日雙方雖達成了4條共識,但在第二條協議中仍未明確表明哪些地區屬于特定區域,可繼續軍事活動.1月9日會談中,張群表示根據中蘇協定,國民政府除了應接管赤峰與多倫以外,還有其他地區也應進行交接.但現在國共雙方談判爭論不停,所以僅僅限定在赤峰與多倫兩地進行接管.周恩來則認為,現在國共應將談判重點放在停火協定上,待停火后再談接管問題.1月10日雙方繼續談判,馬歇爾表示在9日晚上與蔣介石的會面中,蔣同意發布停戰協定,且暫不考慮赤峰和多倫駐軍問題.東北問題暫不考慮使得談判進展得以加快,約定在10日上午10點對外公布停戰協定[10]43-125,并規定最遲在1月13日內國共雙方停止一切軍事沖突[15].
除了發布停戰協定外,談判三人會議還向蔣介石與毛澤東提交了成立軍事調處執行部的備忘錄,確保停戰協定的落實,美方代表由華爾特·羅伯遜(Walter S.Robertson)擔任,并確定軍調處人員構成規模為465人,其中美方125人,國共各170人.3方部分人員應在1月15日到達北平,剩余部分最遲1月26日抵達北平[10]127-128.
至此,馬歇爾赴華調停國共談判終于促成了一定成果.1月10日,根據此前談判時的約定,國共代表簽署《關于停止沖突恢復交通的命令與聲明》,當天,國共領導人分別下達停戰令,命令所屬部隊自1月13日起停止一切戰斗行動.同日,受中外矚目的政治協商會議在重慶開幕.
自太平洋戰爭爆發以來,中美結為盟國共同抗日,美國對華政策發生重大變化.美國政府堅信只有中國在國內和平的局面下,才能充分聯合包括國共在內的各方勢力,以此為基礎有效抵抗日本侵略,并為建立符合美國利益的戰后國際秩序奠定基礎.在此背景下的國共關系,作為中日戰爭、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一部分,始終受到美國遠東戰略的影響.
延安觀察組獲得中共情報后,美國更加意識到全面介入國共關系的重要性,認識到一旦中國爆發內戰,很有可能出現中共掌權,而迫使美國在遠東面對蘇聯與中共聯合執政的局面.為此,美國設法派遣政府與軍事人員赴華,實地考察中國各方情況,取得第一手信息,以促成國共談判持續下去并取得進展.
近代中國發展史上,二戰期間美國對華內政的積極介入程度前所未有,反觀中國政府及政黨方面,總體上也對美國政府介入本國事務持開放態度.談判中,國共美三方雖在各自范圍內的具體利益各有不同,但共同目標都是維護中國在戰后能有一個和平的局面.為此,經過美國的協調,國共間取得了一定共識,并先后簽訂了“雙十協定”與“停戰協定”.雖此后內戰仍全面爆發,“停戰協定”成為一紙空文,但各方努力之影響亦不容忽視.國共關系之發展,其影響因素固然眾多,但不可否認的是,美國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國共雙方代表在最大限度維持自身利益情況下,從民族利益出發,各自亦做出一定讓步.美國政府的這些作為,對日后中國發展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并延續至今,國共雙方談判過程及其得失亦對當今海峽兩岸、兩黨關系發展有參考與借鑒之處.
[1]陶文釗.戰時美國對華政策[G]//反法西斯戰爭時期的中國與世界研究:第6卷.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0.
[2]牛軍.從延安走向世界:中國共產黨對外關系的起源[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8.
[3]牛軍.從赫爾利到馬歇爾:美國調處國共矛盾始末[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9.
[4]楊奎松.失去的機會:抗戰前后國共談判實錄[M].北京:新星出版社,2010.
[5]牛軍.淺析重慶談判的國際背景[J].歷史教學,1986(6):16-19.
[6]牛軍.赫爾利與一九四五年前后的國共談判[J].近代史研究,1986(1):188-206.
[7]陶文釗.抗日戰爭前期中國共產黨與美國的關系[J].中共黨史研究,1991(1):32-39.
[8]陶文釗.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的對美政策[J].美國研究,1993(1):7-28.
[9]趙紅.從赫爾利到馬歇爾:中共對美國對華政策的因應[J].延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3):42-48.
[10]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G].1944.
[11]鄧野.聯合政府的談判與抗戰末期的中國政治[J].中國社會科學,2002(5):187-202.
[12]1944年5月-1945年1月國共談判史料.民國檔案,1994(2):44-53.
[13]中共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5冊[G].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27-28.
[14]中共重慶市委黨史研究室,重慶市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紅巖革命紀念館編.重慶談判紀實[G].重慶:重慶出版社,1983:818.
[16]中共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6冊[G].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2:22.
責任編輯 張穎超
K264
A
1673-9841(2015)05-0154-08
10.13718/j.cnki.xdsk.2015.05.021
2015-05-10
周昌文,西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碩士研究生.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特別委托項目“第二次國共合作及其經驗研究”(09@ZH012),項目負責人:周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