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戰略管理的發展及推進策略

張英玉

(福州大學 發展規劃與“211”辦，福州350002)

一、大學戰略管理的內涵

(一)基本涵義

戰略管理是當前高等教育領域中一種新的管理理念和模式，產生于20世紀六七十年代，最早運用于西方國家的工商企業，并在工商界獲得長足發展，隨后在教育領域得到逐步應用。

大學戰略管理是指在對大學外部環境和內部條件充分研判的基礎上，確定和選擇大學戰略目標并組織實施，以及在實施過程中進行評估與控制的一個動態管理過程，是大學管理者明晰大學未來發展的可能性，并將可能性變成現實的決策和行動的過程［1］。大學戰略管理關注大學的長期生存和發展能力，強調與外部環境的協調，尋求戰略轉移和變革的途徑，制定學?？傮w發展目標，建構適合外部環境變化的內部組織結構，提出應對變化的發展政策、機制和措施等［2］，根本目的是讓學校在變化的環境中獲取競爭優勢，積極創造未來持續發展的空間和機會。

(二)基本要素的內部邏輯關系

大學戰略管理是尋求學校未來發展的一種管理理念和模式，涉及戰略的制定和規劃，也包含著將制定出的戰略付諸實施的管理，主要包含戰略規劃制定、實施、監控、評估、反饋、調整等環節，是一個全過程的管理。

大學發展戰略規劃是對學校在未來一定時段內發展諸因素的綜合謀劃與部署，主要包括分析戰略環境、選擇戰略目標、制定戰略舉措等，具有綱領性、前瞻性、科學性、可操作性和動態性等特征。它在實質上回答了“建設一個什么樣的大學”和“怎樣建設這樣的大學”兩個問題，對學校發展起到“定方位、繪藍圖、指路徑”的重要作用。

戰略實施是戰略管理的主體，是大學將戰略規劃轉化為具體行動并達到戰略目標的過程［3］。它關注戰略執行，促使學校內部各部門、各學院貫徹執行相關的重大計劃、項目或主要任務，進而實現學校戰略目標。戰略實施比規劃制定更困難。沒有有效的實施戰略，戰略規劃就會成為“空中樓閣”。

戰略評估與監控是對大學戰略的實施效果進行系統性的評價，主要檢查戰略實施的內外部環境變化，檢查規劃主要目標任務執行情況，評價戰略規劃實施成效，并把它與既定的戰略目標比較，從中找出差距，分析產生偏差的原因，并糾正偏差。通過評估使戰略實施更好地與學校當前所處的內外環境、發展目標耦合，進一步推進大學發展戰略的有效落實。

二、美、英大學戰略管理的發展及特點

(一)美國大學戰略管理及特點

美國最早將戰略管理理念引入大學管理。20世紀70年代，美國高等教育發展的內外部環境發生劇烈變化，科學技術迅猛發展、政府削減辦學經費投入、社會各界縮減捐贈資金、辦學經費持續短缺、社會問責日益強烈等等，致使美國高校面臨巨大的生存危機和發展困境。大學管理者均感到傳統的經驗管理已經難以應對一系列變化，必須為大學尋求其他發展出路。為此，一些大學領導者借鑒企業戰略管理理論和實踐，結合高等教育自身規律，制定戰略規劃，將戰略管理作為美國大學應對挑戰的管理手段。美國喬治·凱勒(George Keller)于1983年發表《大學戰略與規劃——美國高等教育管理革命》，標志著高等教育領域正式引入戰略管理理念。

美國大學和學院協會把發展戰略管理與運行管理、資源和財政管理、人員管理及信息管理并列為大學校長培訓的五大內容［4］，制定戰略規劃成為美國大學校長的一個重要職能。美國許多大學實施戰略管理，尤為突出大學校長的戰略理念和構想，重視經費籌措和規劃，積極開展院校研究，組建充滿活力的教師隊伍和管理團隊，打造良好的學校聲譽和教學質量。一批大學通過推行戰略管理實現了跨越式發展，成功造就了世界一流大學，如斯坦福大學、卡內基-梅隆大學、麻省理工學院等等。斯坦福大學在二戰之前發展并不突出，經常面臨辦學經費短缺的窘境。1944年，在井雷德里克·土庫曼建議下，學校制定了學術與科研的長期規劃;實施“學術頂尖戰略”;抓住與政府全面合作的機遇，推進與工業界合作的發展戰略。在這三大發展戰略指導和推動下，斯坦福大學脫穎而出，發展成為美國頂尖的研究型大學，造就了舉世聞名的“硅谷”。斯坦福大學的“硅谷”發展戰略為美國帶來了巨大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我國學者在研究美國一流大學崛起的過程中，認為麻省理工學院能從一所培養實用性人才的技術學院發展為世界一流的綜合大學，主要得益于三位校長在不同時期分別制定的三個正確的發展戰略和規劃。審視美國大學戰略管理成功經驗，很大特點是注重大學校長的戰略理念，在制定高等教育發展規劃時能始終立足并把握自身優勢和特色，既具有全球性的國際視野，又成功助推了經濟社會發展。

進入21世紀，為適應社會發展變化，并在未來世界性的競爭中繼續保持和獲取領先優勢，美國勞工部21世紀就業技能調查委員會做了《21世紀美國對學校的要求》的調查報告，2002年美國聯邦教育部發布《美國教育部2002—2007年戰略規劃》，2006年美國國家科學院、美國國家工程院等聯合發表《迎接風暴》，均對美國高等教育發展存在的危機及發展戰略提出新動向。

(二)英國大學戰略管理及特點

英國政府極為重視高校發展戰略的作用，大學發展戰略和規劃作為英國高等教育決策的重要依據，并將其上升為國家整體發展戰略的一部分，英國大學戰略管理的背景及外部驅動因素與美國具有很大的相似之處。為獲得更多的資金支持，擴大學校資金來源，英國大學開始了激烈的競爭，高校的自主意識和戰略意識不斷提升。大學管理者借鑒企業管理中的戰略管理理念和方法，在高校管理中推行戰略規劃和管理，逐漸打破傳統的、固守的管理理念和做法，以積極的態勢應對日益復雜的外部環境，并參與國際高等教育競爭。為規范英國高校的戰略規劃工作，英格蘭高等教育撥款委員會(HEFCE)在考察13所高校、吸收規劃工作積累的經驗及相關文獻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編輯出版了《高等學校戰略規劃指南》。該指南提出戰略規劃應包括規劃、制定文本、實施與監控三個環節，并對每個環節的細節問題進行探討，為高校領導和其他高層管理人員推行戰略管理提供了行動指南。在這種背景下，英國大學把發展戰略與規劃研究作為學校決策的基礎和依據，積極推行戰略管理，其戰略研究重點放在兩個方面:一是研判外部環境，主要對環境變量、市場趨向和競爭形勢進行研究;二是分析內部環境，主要對自身管理能力與水平、學校應采取的戰略和策略進行研究。

通過實施戰略管理，英國一些大學如普利茅斯大學、沃里克大學、卡迪夫大學等迅速崛起，并成為許多學者考察和研究的典型范例。比如，沃里克大學在1965年學校成立之初就確立了“將企業家精神融入辦學思想中”的發展戰略。通過加強與企業合作，一方面直接擴大了學校資金來源，另一方面激發了學校教師的創新精神，不斷推動學科專業結構調整和學術水平的提高，學校發展形成了良性循環。到20世紀末，沃里克大學就躋身英國一流高校，實現了跨越發展。

此外，日本、韓國、新加坡、澳大利亞等國家和地區都十分重視大學推行戰略管理。

三、我國大學戰略管理的發展及存在的問題

探尋我國大學的發展，可以發現從近代開始就有一些卓有遠見的大學校長從戰略上思考、謀劃學校發展。民國時期，北大校長蔡元培先生就提出“兼容并包、教授治教”的管理思想和教育理念，成功引領了北大改革，并影響至今，成為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的先驅。學者陳廷柱教授在梳理我國高校戰略規劃的發展過程中，發現20世紀80年代清華大學在第五次黨代會上就提出了階段性的戰略發展目標，即力爭90年代清華大學成為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社會主義大學［5］。他認為這是“一種中國版的戰略規劃”，因為在這次黨代會上，清華大學對學校發展形勢做了充分分析，確立了90年代學校的戰略方針和目標愿景，制定了實現戰略目標的主要發展措施［5］。20世紀90年代，我國提出建設“211工程”重點建設大學和世界一流大學，為切實響應國家戰略布局，清華大學、北京大學、華中科技大學等一批高校相繼制定了學校事業發展規劃，開始了積極而有效的探索。

21世紀，我國大學進入競爭與變革時代。一是大學辦學自主權逐步得到落實，形成了辦學主體多元化的格局，高等教育領域競爭日益激烈;二是大學辦學規模持續擴張，新舊學科的調整與發展、辦學資源競爭性增強對大學提出了新要求;三是我國高等教育管理體制改革持續深入，傳統的大學內部管理模式難以適應現代大學發展需要的弊端日益凸顯。直面大學變動的環境，我國許多高校紛紛引入戰略管理理念，認真謀劃學校未來的發展藍圖。

近10多年來，戰略管理已成為我國大學許多管理者的共識，但在實踐中仍處于起步探索階段。與國外大學戰略管理的成功經驗相比，我國還缺乏適合本土大學的制度設計、戰略管理方法與技術等，在實踐操作中出現諸多問題。

戰略規劃環節。缺乏戰略規劃編制的主動性和積極性是我國許多高校普遍存在的問題。雖然計劃經濟時代已成為過去，但高校按上級教育主管部門的指令和計劃辦事的慣性仍未徹底消除。高校管理者對戰略的重要性認識不足，高校辦學自主權不高，難以產生戰略構想。大學編制發展規劃通常是應上級教育主管部門的要求完成，形式主義嚴重，致使在實踐中很多高校的發展規劃被束之高閣。研究我國大學“十一五”“十二五”事業發展規劃文本，可以發現在高校規劃中存在辦學定位同質化、發展目標設定不清晰、缺乏學校發展特色等問題。比如很多高校在規劃文本中均提出要建成“國內一流(領先)、國際知名”“國內領先或國內同類院校領先”的大學，戰略定位“攀高”，與學校實際發展能力和潛力不匹配。

戰略實施環節。重規劃、輕實施是我國大學普遍存在的問題，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從規劃目標來看，編制規劃缺乏清晰的戰略目標，可操作性不強，致使難以實施;從規劃實施的配套制度來看，教育主管部門沒有將高校的發展戰略規劃作為相關決策和資源配置的依據，這是與英美大學推行戰略管理的最大不同之處，也是我國高校規劃普遍難以實施的主要原因。從規劃實施手段和主體來看，缺乏科學有效的實施方法和途徑，學校師生員工參與度不夠，與各部門、各學院的實際工作相脫離，規劃難以起到統領和指導作用。

戰略評估與監控環節。大學戰略評估與監控貫穿于戰略實施的全過程。目前，我國高校發展規劃部門在工作職能上傾向于協助學校領導制定發展規劃，忽視對規劃的實施績效進行科學有效的評價和監控。在我國高?！笆晃濉薄笆濉卑l展規劃實施過程中，不少高校都對規劃實施的中期執行情況進行檢評，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由于尚未建立制度化的評估機制，缺乏評估標準和更為科學有效的評估與控制方法，使得高校發展戰略更多停留在規劃文本上，戰略目標與學校發展實際脫節，失去了高校制定戰略規劃應有的價值與意義。

四、推進大學戰略管理的對策

(一)注重戰略領導

世界一流大學或學院的崛起得益于“有力的戰略領導”。英美等國家尤為強調大學校長在戰略管理中的重要作用。他們認為，大學校長的戰略思維、創新精神以及膽略和魄力對戰略成敗起到決定性作用。大學校長的戰略理念是高校戰略管理的核心資源，決定著學校的戰略定位與發展方向。中外知名大學校長往往是著名大學理念的倡導者，他們善于把握時代脈搏、明晰學校發展理念?？▋然っ仿〈髮W校長柯亨說過，制定大學發展的戰略目標是大學校長始終縈繞心頭的問題［6］。我國大學在制定發展戰略過程中，要充分發揮大學校長在戰略制定中“引航人”“設計師”的作用。大學校長要具有創新的戰略思維，善于用戰略家的眼光掃描外部環境，識別影響學校發展的不可控因素，規避外部風險;正確判斷學校的發展趨勢，尋求學校持續發展、跨越發展的機遇與空間;找準辦學定位，作出戰略選擇，充分發揮學校優勢和特色，并提出科學、明晰、富有號召力和凝聚力的戰略目標和戰略路徑［2］。

(二)加強戰略執行

當前，我國大學普遍制定了發展規劃，但是很少學校是按照規劃的目標、任務來執行，學校在發展過程中存在很大的隨意性。戰略規劃轉化為大學發展的現實績效，需要加強戰略執行。

一是改革大學內部資源配置模式。戰略規劃的實施需要投入相應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戰略管理有效實施需要在大學內部資源配置的重大決策中體現學校戰略導向，保證戰略重點能獲得持續的、優質的人力資源和財政資源保障。美國佐治亞大學強調根據學院規劃來分配和調整各個學院的預算，評估各個學院的發展情況，保證各個學院能夠按照學校整體的戰略向前發展。

二是分析戰略目標任務。大學發展戰略涉及學校每個部門、每個教職工。在戰略實施過程中要堅持學校統籌、部門實施的原則，將戰略目標任務分解到學校工作計劃之中，形成學校年度工作計劃;并將學校年度工作計劃層層細化，落實到部門、院系，保證各個戰略目標任務落到工作實處。

三是推行項目帶動。項目是推動規劃實施的重要抓手。緊緊圍繞學校戰略發展目標，在重點領域、關鍵領域或者薄弱環節著力，凝煉重點項目，并將項目作為編制學校事業發展年度計劃和確定專項資金需求與投向的基本依據，實行重點投入，重點突破，進而帶動學校整體實力提升。

(三)強化戰略評估與監控

戰略目標難以實現，與缺少評估和監控有直接關系。把評估與監控作為戰略管理的一個內在制度，有利于學校從整體上掌握戰略規劃所面臨的基礎環境、實施進度和實施效果，及時提供戰略動態調整的決策依據，保證高校發展戰略規劃的順利落實。英美國家非常重視大學戰略實施成效的評估工作，他們一般會分階段、分項目對戰略目標進行評估，及時反饋評估結果，并根據結果對戰略進行必要的調整和修正。戰略評估可分為事前評估、事中評估和事后評估，其評估和監測內容主要包括以下三方面。

一是檢查戰略實施環境基礎。大學戰略規劃一般是中長期規劃，在實施過程中，學校外部和內部環境都存在許多不可預知、不可控制的因素，容易導致戰略發生偏差。因此，戰略評估不僅需要準確判斷高校戰略規劃的執行情況，還需要對學校內部環境和外部環境的變化進行監控，確認戰略基礎是否發生了變化，亦保證戰略執行的有效性，從而保證高校能夠隨著環境的變化及時修正自身戰略方向，進而提高學校抵御風險的能力。

二是系統評估戰略實施績效。開展常態性和連續性的評估監控工作，尤其要對戰略中提出的學科建設、人才培養、隊伍建設、科學研究等重要指標進行全程跟蹤分析，對重大、重點專項的執行情況和重點領域的進展進行全面監測和評估。

三是及時修正調整發展戰略。將戰略評估監控與工作改進相結合，發現不足、分析原因，不斷改進、督促推動。修正調整主要包括對學校戰略規劃內容的調整修正和對學校戰略實施計劃的調整修正兩個方面。同時，學校應指導各學院和管理部門把調整修正的結果細化到年度工作計劃中，開始學校新的戰略實施年度計劃。

［1］李小娃．大學戰略管理的內涵、趨勢與特征［J］．現代教育管理，2013(4):26-30．

［2］劉獻君．大學校長與戰略:我國大學戰略管理中需要研究的幾個問題［J］．高等教育研究，2006(6):1-7．

［3］但繼恩，劉利劍．現代大學視野下高校戰略管理略論［J］．湖北教育領導科學論壇，2010(2):21．

［4］劉向兵，李立國．我國研究型大學實施戰略管理的必要性及可行性初探［J］．中國高教研究，2004(7):42-44

［5］陳廷柱．我國高校推進戰略規劃的歷程回顧［J］．高等教育研究，2007(1):59-63．

［6］魏海苓．戰略規劃與大學發展:以卡內基·梅隆(CMU)為例［J］．比較教育研究，2007(9):57-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