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悅琪
性格內向的30歲的海歸女碩士史麗莎,在北京黑馬程序員訓練營,愛上了俊朗率真的黑馬王子喬梁。正當她愛情的大地鮮花盛開之時,喬梁的正牌女友橫空出世捍衛愛情。自認為被玩弄了感情的史麗莎頓時跌入感情的鹽堿地,由愛生恨的史麗莎化名“風月俏佳人”,網購致命毒藥“秋水仙堿”,并利用專業知識計算出精確致死量后,將“秋水仙堿”摻進可樂,誘使喬梁喝了下去。
2015年3月,記者從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獲悉,海歸女碩士史麗莎因故意殺人罪,被法院終審判處有期徒刑8年。
當史麗莎來到北京海淀區黑馬程序員訓練營,第一眼見到男同學喬梁的時候,在這個萬物勃發的春天里,她心底的愛情鮮花不可遏制地盛開了。
從小學一直到美國讀研究生,史麗莎都是順風順水的“學霸”,沒時間也沒心思去戀愛。愛情的滋味是跟喬梁坐在同一個飯桌上,史麗莎突然間品味到的。
史麗莎畢業于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環境工程專業,獲得碩士學位后,回國在一所大學找了份培訓工作。史麗莎不滿意這份無名無分又不賺錢的差事,2013年2月,她果斷辭職來到北京后,給自己設定的位置是著名互聯網公司的程序員,隨后她考入黑馬程序員訓練營。她堅信自己從這個訓練營出來后,很快就會成為薪水很高的程序高手。
史麗莎沒想到,在這種枯燥的專業學習中會遇到愛情,而且還是一個熱情開朗的陽光大男孩。喬梁是中關村一個公司的程序員,俊朗帥氣熱情率真,正是讓史麗莎怦然心動的男生。
當喬梁主動向她發出邀約共進晚餐時,她覺得幸福來得有點太快。喬梁在吃飯時候所談的那些與程序有關的詞匯,在史麗莎這里都成了愛的絮語。
來而不往非禮也,兩人就這樣你請我、我請你,在訓練營附近的餐館里搶著埋單。在史麗莎看來,這就是愛情就是熱戀。在史麗莎看來,自己是海歸女碩士,喬梁只是本科生;自己家庭富足,喬梁是個鄉下來的土小子。自己看上喬梁,還算是下嫁了呢。
史麗莎把同學間的聚餐,當成了一場鮮花盛開的愛情,更把兩人在QQ上聊天時的打情罵俏,當成了愛的絮語。當兩人在訓練營出雙入對的時候,女同學宋雨責問喬梁:“你跟史麗莎怎么回事啊,搞得那么曖昧,你不是山東老家有女朋友嗎?”
“我倆只是玩玩,我不喜歡史麗莎,別操那個心了。”喬梁有些不耐煩。
但宋雨鄭重地提醒喬梁說:“你可別玩火自焚,史麗莎心機很重,你要是把她惹急了,她能跟你拼命。”
宋雨的說法不幸言中。不到兩個月,喬梁就發現史麗莎控制欲太強,是那種自己得不到寧愿毀掉的人。他哭喪著臉對宋雨說:“我實在忍受不了史麗莎的古怪脾氣,一切都要聽命于她一樣。我受不了這種約束,想跟她斷了,可她不愿意。”
喬梁的性格天馬行空我行我素,而史麗莎好不容易遇到愛情,唯恐這場讓她心花怒放的愛情會突然失去,所以她利用一切手段從行為和心理上都控制著喬梁。只要喬梁從史麗莎的視野中消失半小時,她就會放下一切發瘋一樣去找到喬梁。甚至喬梁隨便開個玩笑,史麗莎都會要死要活跳樓投河抹脖子上吊。
這種在喬梁看來根本沒有上升到愛情的交往,讓喬梁喘不過氣來。最后,喬梁攤牌說:“我在山東老家有個女朋友,是我高中同學,她比你更合適我。”
聽到這里,史麗莎一反常態一聲不吭。喬梁根本沒有注意到,史麗莎緊緊咬住的嘴角滲出絲絲血痕。
為了讓史麗莎斷了念想,2013年8月初,喬梁把他的女朋友李菱從山東叫來。當史麗莎見到喬梁和李菱手拉手走進訓練營的時候,她一言不發扭頭走開。
喬梁是個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他擔心史麗莎與李菱會為了自己爭風吃醋,一旦把訓練營鬧成撒潑打滾的爭鋒情場可不好玩,所以,他把史麗莎喜歡自己的事情向李菱和盤托出。李菱大度地提醒喬梁說:“有人喜歡你,證明我的眼光沒錯。但以后除了正常的同學之間的交流,絕不能再有男女之間的交往了。”
喬梁滿口答應,而這幾天史麗莎一言不發。于是他對史麗莎攤牌說:“我女朋友來了,我們沒有結果的。”
“真的沒有嗎?”史麗莎玉牙咬碎盯著喬梁。
“真的沒有。”喬梁剛剛說完,史麗莎扭頭便走。也就在這個瞬間,一個毀滅性的念頭在她心頭橫生。
對于史麗莎想要的東西,要么得到,要么毀滅,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當天回到機房,她就在網上搜索何種毒藥能夠殺人于無形。經過幾天比對,史麗莎發現,有一種叫“秋水仙堿”的物質十分罕見,這是一種生物堿,容易溶于水和酒中,味道雖然苦,只要加到口味重的飲料中,一般人嘗不出來。而且,“秋水仙堿”中毒后2~5小時,就會出現嘔吐、腹瀉、呼吸衰竭死亡,癥狀跟急性腸炎中暑而死差不多,醫學診斷上往往誤認為是心肌炎,國內還沒有類似的投毒案例。
史麗莎查明,“秋水仙堿”本身毒性很小,但進入體內兩個小時后,就會代謝成為劇毒物質,只需要1克“秋水仙堿”就可以毒死人。
2013年年8月10日,史麗莎用“風月俏佳人”的名字,通過淘寶店家花140元購買了100毫克“秋水仙堿”。史麗莎經過試驗之后,了解并掌握了“秋水仙堿”的溶水性、味道、顏色,在確保不留痕跡后,8月17日,史麗莎又花170元網購了1克“秋水仙堿”。
按照史麗莎的精確計算,在很多小賣部中都能買到最常見的600毫升百事可樂。如果把1克“秋水仙堿”全部倒進百事可樂,這瓶百事可樂中的“秋水仙堿”濃度大約是每毫升1.5毫克,這個劑量足夠將人致死。
2013年8月20日晚上10點,史麗莎在QQ上約喬梁到訓練營外面去散步。史麗莎連忙穿上一條短褲,并把之前在網上購買的“秋水仙堿”裝在短褲兜里。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邊走邊聊到深夜12點,眼看快要回到他們居住的公寓。史麗莎看到前面有個小賣部,就說:“你在這兒等著,我去買瓶水,你想喝什么?”
“果汁吧。”喬梁點燃了一支煙。
史麗莎讓喬梁在離小賣部100米左右的樹下等著,她一個人來到小賣部,花3塊錢買了一瓶600毫升的百事可樂。
百無聊賴的店主收錢之后就轉頭去看電視了。史麗莎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趁店主看電視的空當,將事先準備好的“秋水仙堿”倒進了那瓶可樂中,又將裝藥的小瓶子放回了短褲衣兜里,然后晃了幾下。回到樹下,史麗莎把那瓶可樂遞給喬梁說:“沒有果汁,我買了瓶可樂。我不喝,你喝吧。”
喬梁將瓶蓋擰開喝了兩口。第一口,他咽了下去,感覺是苦的。接著,他又喝了第二口,又是苦的,喬梁吐在地上說:“這可樂是苦的,肯定是假的,不信你嘗嘗。”
史麗莎暗叫不好,忙說:“怎么會呢?不可能吧。”
說完她接過可樂,煞有介事地抿了一小口,也吐在了地上說:“味道是有點不大好,是不是太晚了,天熱上火了,所以才感覺口苦啊。”
“不對,不是假貨,就是壞了,咱們回去換了吧。”喬梁堅持說。
“三塊五塊的東西,不值得。算了,咱們回去吧。”史麗莎心里發虛,她一是害怕催著喬梁再喝他肯定不喝,二是如果退了,里面的毒藥再被別人喝了,毒死人那可是殺人的大罪啊,所以史麗莎堅決不同意退。
無奈可樂在喬梁手上,他拿著可樂堅持去退。史麗莎沒有辦法,只好跟著喬梁一起回到小賣部。
夜已經很深,準備打烊的店主堅稱可樂沒問題不給退,說嘴里發苦是喬梁上火了。喬梁說:“要是苦,只能是一個人感覺苦,為什么兩個人都感覺苦?那一定是你這可樂有問題。”
眼看雙方僵持不下,喬梁提出換一根老冰棍和一瓶礦泉水,喬梁用冰棍壓一下口中苦味,又把礦泉水遞給史麗莎。最后,店主收回了那瓶打開的可樂。
換完出來后,兩人各自回了宿舍。心中有鬼的史麗莎越想越害怕,一旦那瓶可樂被別人喝了中毒,那可就大禍臨頭了。她連忙跑回小賣部,跟店主要那瓶可樂。正準備打烊的店主說:“那瓶可樂在門口的箱子里,是要退回廠家的。”
史麗莎連忙過去把那瓶可樂拿在手里說:“我還想喝呢。”
店主不愿意地說:“那樣的話,我可就賠錢了。”
“我明天給你把3塊錢送來,我說到做到。”史麗莎說完,店主才同意把那瓶可樂給了史麗莎,她小心翼翼地拿著可樂回了宿舍。
8月21日早上6點鐘,喬梁發短信告訴史麗莎,昨晚回到宿舍兩個多小時之后,開始嘔吐、拉肚子,喬梁懷疑是那瓶可樂喝壞了肚子。
按照史麗莎的精確推斷,喬梁僅僅喝了一口可樂,應該沒什么大問題,頂多鬧一下肚子,不會有性命之憂。她沒回短信,繼續昏昏睡去。早上8點多在去上課的路上,她把那瓶可樂扔到了宿舍樓下的垃圾箱里。
喬梁的肚子痛了一個上午,他以為是中暑或者吃了不好的東西。上午11點鐘,肚子痛得滿頭大汗的喬梁打來電話問史麗莎:“肚子好難受,我受不了了,你昨天給我喝的可樂肯定不對,我估計是食物中毒了。”
“別瞎說,喝可樂怎么會中毒呢,等一會兒就好了。”史麗莎有些心虛。
8月21日中午,喬梁實在堅持不下去,就給同學宋雨打電話,宋雨和幾個同學連忙送他到附近的解放軍309醫院去看急診。在急診觀察室,醫生發現喬梁血肌鈣蛋白增高,最初懷疑是病毒性心肌炎,轉到心內科普通病房后,檢查發現喬梁的血小板指標一直持續降低。醫生下了病重通知書,并將喬良轉到心內科重癥監護病房,兩次組織有關專家進行會診,依然不能確診。

在昏迷期間,喬梁迷迷糊糊念叨著:“史麗莎給我喝過可樂的味道不對,是苦的,是苦的,問題就出在可樂上,我肯定是食物中毒了。“
一直守在病房里喬梁的女朋友李菱,聽到喬梁說可樂是史麗莎買的,交到喬梁手里時可樂已經打開過之后,她情緒激動地說:“憑我的直覺,肯定是史麗莎下的毒,趕緊查查吧。”
此時,黑馬訓練營的領導也趕到病房,宋雨幾個人也在分析說:“史麗莎追求過喬梁,但喬梁沒有同意,史麗莎可能懷恨在心,做出傻事來也不一定啊!”
會診的醫生曾經多次考慮過喬梁是食物中毒,但喬梁的病情又不太符合食物中毒癥狀。此時喬梁的情緒更加不穩定起來,一次次用微弱的聲音喊著:“可樂苦的,可樂有毒!”
眼看喬梁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醫院在病重通知書后,又兩次下達病危通知書。同時,院方第一時間將喬梁的血樣送到軍事醫學科學院附屬307醫院,進行毒化檢驗。
很快,307醫院毒檢室從喬梁的血液樣本中,檢測到濃度為16ng/ml“秋水仙堿”,同時也檢測出了搶救喬梁時所使用的安乃近、安替比林等藥物。與此同時,在李菱的要求下,24日晚上,喬梁被轉到協和醫院治療。8月25日,協和醫院也診斷為秋水仙堿過量。
在協和醫院的繼續搶救下,喬梁終于脫離生命危險。但在9月6日喬梁出院時,“秋水仙堿”在他身上留下了藥物性肺損傷、肝功能異常、肺部感染、雙側胸腔積液等病癥。
9月6日喬梁出院后,直奔公安機關報案。
8月21日,喬梁被送到醫院的當天,史麗莎并沒有出現在醫院,而是繼續坐在課堂上。
8月22日,史麗莎給喬梁打了個電話問他怎么樣了,喬梁說正在醫院搶救。史麗莎只是淡淡地說:“我找時間去看看你。”然后就掛了電話。
第三天,史麗莎沒有來,也沒有電話,只發來不咸不淡的問候短信。
第四天,連短信也沒有了。
之后的幾天里,史麗莎一直正常上課、下課,再也沒和喬梁聯系,一直到警察找到她。當警察帶著她到小賣部指認投毒現場的時候,小賣部老板一拍腦袋說:“你這個不講信用的女人可來了,你還欠我3塊錢呢。”
史麗莎對于給喬梁投毒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她說:“喬梁玩弄了我的感情,我給他下毒,就想毒死他。”
為了獲取有力證據,公安機關對史麗莎的計算機進行檢查,提取出史麗莎從淘寶網上購買“秋水仙堿”的證據。隨后,檢察機關以史麗莎涉嫌犯故意殺人罪對其提起公訴。
史麗莎被起訴到法院后,她的父親出面,與喬梁的父親達成了一份《刑事附帶民事和解協議書》,由史麗莎賠償喬梁人民幣9萬元,喬梁對史麗莎表示諒解,并表示不再追究史麗莎的刑事責任。
2014年9月,北京市海淀區法院對此案作出一審判決,法院認為史麗莎因感情糾紛投毒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構成了故意殺人罪。因意志之外的因素未能得逞,屬于犯罪未遂,同時考慮她已取得受害人喬梁的諒解,最終從輕判處史麗莎有期徒刑8年,剝奪政治權利1年。
宣判后,史麗莎又堅稱自己只是想教訓一下喬梁,沒想要真的殺死他,遂提起上訴。
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二審認為,史麗莎在偵查階段多次供述自己想毒死被害人,其身為重點大學環境工程專業畢業的研究生,案發前利用網絡查詢出服用過量秋水仙堿會在人體內代謝成為一種劇毒物質,還根據人體體重等計算致死量,且在獲知被害人已出現中毒反應后也沒有積極救治,致使被害人經醫院診斷為秋水仙堿過量,造成被害人身體多種嚴重損傷,并由醫院兩次下達病危通知書,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且一審量刑也在法律規定的幅度內。因此,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終審駁回了史麗莎的訴訟請求,維持判處其有期徒刑8年的判決。
(除史麗莎外其余人名均為化名,拒絕一切形式的轉載上網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