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敖魯古雅鄂溫克獸皮藝術的發展

宋仕華

（內蒙古根河市文化館，內蒙古 呼倫貝爾022350）

論敖魯古雅鄂溫克獸皮藝術的發展

宋仕華

（內蒙古根河市文化館，內蒙古 呼倫貝爾022350）

原始的狩獵生產方式，決定了鄂溫克民族以野獸皮肉作為主要衣食來源的生活條件，在漫長的歷史發展中，祖先們在生產力極其低下的原始狩獵生活中創造了皮毛工藝和裝飾藝術。敖魯古雅鄂溫克人在狩獵生產過程中創造了豐富多彩的獸皮文化，并形成了自己的風格。隨著皮制品的制作技藝日臻成熟，裝飾紋樣越來越多樣化，由傳統的鹿紋、鹿角紋、蝴蝶紋、植物和幾何紋樣等單一的運用，逐步轉向多種飾紋結合，最終，鹿皮畫是鄂溫克獸皮藝術的最高形式。

敖魯古雅鄂溫克民族；藝術；物質文化遺產

一直生活在北方原始密林中的敖魯古雅鄂溫克人，常年從事著原始狩獵和游牧生產，從未離開過森林，直到解放初期。獸皮藝術一直都是敖魯古雅鄂溫克人最精粹的藝術形式。

一、敖魯古雅鄂溫克獸皮藝術的起源

（一）敖魯古雅鄂溫克人的由來

敖魯古雅鄂溫克人是我國境內鄂溫克族的一部分。據考證鄂溫克族的祖先，早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的銅石并用時代，居住在外貝加爾和貝加爾湖沿岸的地方。呂光天據《東北邊防機要》及《金遼備考》所載認為：“十六世紀至十七世紀中葉，我國居住在貝加爾湖西北，黑龍江上中游的鄂溫克族共分三支：一支是居住在貝加爾湖西北列拿河支流威呂河和維提姆河的使鹿鄂溫克人。他們被稱為使鹿的‘喀木尼堪’或‘索倫別部’，酋長是葉雷，舍爾特庫等；第二支是貝加爾湖以東赤塔河，石勒克河一帶的使馬鄂溫克部，是索倫部之一，其中一個氏族酋長叫根特木耳；第三支也是最主要的一支，即‘索倫部’本部，即由石勒克河至精奇里江一帶及外興安嶺南北的鄂溫克人，酋長博木博果爾。”歷史上將這三支鄂溫克又分別稱為“雅庫特”鄂溫克，“通古斯”鄂溫克和“索倫”鄂溫克。這里所說的第一支使用馴鹿的鄂溫克，就是今天敖魯古雅鄂溫克人的祖先。大約三百多年前，這支以狩獵和放養馴鹿為生的鄂溫克人，輾轉遷徙來到了大興安嶺西北麓額爾古納河右岸的原始森林中，在這里落腳，繼續秉承著祖先古老的生活方式，穿獸皮，吃獸肉，住撮羅子，以放養馴鹿和狩獵為生。

新中國成立以后，在黨和政府的親切關懷下，游獵游牧在森林里的鄂溫克人第一次走出大山，在額爾古納河畔的奇乾鄉成立了鄂溫克民族鄉，政府為鄂溫克人陸續建立起一些經濟文化活動場所和醫療服務設施，但他們仍然保留著古老的生活方式，繼續在森林里狩獵和放養馴鹿。1965年，鄂溫克趕著馴鹿一路北上，遷至距離滿歸鎮17公里處的敖魯古雅河畔。“敖魯古雅”是鄂溫克語，“生長著楊樹的河灣”的意思，鄂溫克人以這條河流的名字，在新的定居點上成立了“敖魯古雅鄂溫克民族鄉”，仍繼續著狩獵和放養馴鹿的生活。2003年，敖魯古雅鄂溫克民族鄉整體遷到根河市郊，建立了敖魯古雅鄂溫克民族鄉移民新鄉，仍然沿用敖魯古雅鄂溫克民族鄉的稱謂。所以，這一支放養馴鹿的鄂溫克，目前人們習慣稱為“敖魯古雅鄂溫克人”。

（二）敖魯古雅鄂溫克人“獸皮藝術”起源

鄂溫克民族和我國北方的其他狩獵民族一樣，在原始社會發展初期，原始的狩獵生產方式，決定了他們以野獸皮肉作為主要衣食來源的生活條件，并且，在漫長的歷史發展中，祖先們在生產力極其低下的原始狩獵生活中創造了皮毛工藝和裝飾藝術，可以稱之為“獸皮藝術”。由于鄂溫克族各氏族之間自然環境及生產類型的不同，使得他們傳統的“獸皮藝術”在形式，工藝和裝飾藝術等方面有所不同，從而更加豐富了“獸皮藝術”的內容。“獸皮藝術”始于何時，目前最早的考證是，在黑龍江富裕縣境內的原始遺址挖掘中，發現的一件高約14厘米的“仿皮囊陶罐”，從器壁來看有縫合的特征，據碳14測定距今有3000年的歷史。

千百年來，敖魯古雅鄂溫克人一直生活在北方原始密林中，常年從事著原始狩獵和游牧生產，從未離開過森林，直到解放初期，整個族群還處于原始社會后期氏族公社階段，傳統的生活方式，在這種封閉的自然生存環境下，使他們固有的傳統文化較少受到外界文化的影響和沖擊，敖魯古雅鄂溫克人的“獸皮藝術”仍是他們獨具特色的文化之一，保存著人與大自然構成的“人與自然文化”的特征。因而，敖魯古雅鄂溫克人的皮毛工藝和裝飾藝術，將人類這一古老文化的某些成分傳承至今，也為我們了解北方狩獵的“獸皮藝術”提供了比較完整的系統資料。

二、敖魯古雅鄂溫克人獸皮藝術的發展

敖魯古雅鄂溫克民族“獸皮藝術”主要體現在獸皮被廣泛運用在敖魯古雅鄂溫克人的生活、生產和宗教信仰等方面。獸皮制品主要有男女冬夏皮衣、皮套褲、皮馬甲、皮挎包、針線包、皮被褥、皮圍子、皮口袋、鹿馱箱、鹿鞍墊、鹿籠頭、子彈袋、風箱、鹽口袋、筷子袋、勺子套、滑雪板等，這些皮物件的縫制，絕大多數使用的是馬鹿皮、駝鹿皮、馴鹿皮、狍子皮、野兔皮和灰鼠皮，同時也使用較為稀少的猞猁皮、狐貍皮、熊皮、獐子皮和貂皮等。在去毛的獸皮（又稱光板皮）縫制的物件上繡有繡花飾紋，如衣服、手套、靴子、背包、針線包等，多以鎖繡和補繡的方法加以裝飾。在獸皮毛朝外的一些制品上，多采用鑲嵌的方法拼縫而成，如皮褥子、皮鞍墊、皮包、皮袋等。這種鑲嵌拼縫裝飾的方法，最早源于敖魯古雅鄂溫克婦女將制作獸皮物件裁下的碎小皮子加以利用，將它們拼縫在一起，再組成一個在生活中可以使用的物件，是對獸皮的最大化利用，體現了敖魯古雅鄂溫克婦女勤儉持家的美德。在漫長的狩獵生活生產實踐中，隨著人們審美意識個性和造型裝飾藝術能力的不斷提高，敖魯古雅鄂溫克婦女逐漸從原來將獸皮邊角料的隨意拼縫，逐漸變成將獸皮按著顏色并且毛針走向一致，裁成有規則的幾何形狀來拼縫。這種用獸皮不同顏色搭配有規則的拼縫，常見于獸皮包、皮袋、皮褥子和鹿鞍墊等，這些由皮毛的自然顏色所呈現出來精美的鑲嵌圖案獸皮物件，是早期獸皮藝術品的雛形，但在當時它們的實用功能遠遠大于藝術欣賞價值。

敖魯古雅鄂溫克人在狩獵生產過程中創造了豐富多彩的獸皮文化，并形成了自己的風格。隨著獸皮制作技術的發展，裝飾紋樣越來越多樣化，由傳統的鹿紋、鹿角紋、蝴蝶紋、植物和幾何紋樣等單一的運用，向兩種或兩種以上的裝飾紋樣結合運用轉變，同時，造型上的韻感變化有了很大的進步。

直至20世紀90年代初期，敖魯古雅鄂溫克畫家柳芭，利用傳統的鑲嵌拼縫技藝，用獸皮拼縫出了反映本民族生活場景的畫面，將這一古老的鑲嵌拼縫獸皮藝術，推向了敖魯古雅鄂溫克民族藝術歷史上從未有過的高度，獸皮畫的誕生，標志著敖魯古雅鄂溫克的獸皮藝術翻開了歷史上新嶄的篇章。

柳芭的一生共創作出四幅獸皮畫，現存于世的有三幅，其中獸皮畫《奔鹿》最具代表性。《奔鹿》作品，長120厘米，寬70厘米，作品材料以駝鹿腿皮為主，間或配以馬鹿和馴鹿的腿皮。畫面中奔跑的馴鹿，動感十足，骨干凸顯，造型優美，姿態各異。棕黃色的基調，赭石、深黃、土黃、灰白、灰黑、深棕等多種毛色的交替呈現，讓畫面背景中的山石，樹木，天空，混沌而又遼遠，大地空曠而又起伏不平，使得畫中的馴鹿仿佛穿越時空由遠古奔跑而來。最令人嘆為觀止的是，整幅畫作具有較強的國畫寫意風格和浮雕效果，極具視覺震撼力，體現了柳芭深厚的藝術造詣。這種用獸皮拼縫工藝而進行的藝術創作，獸皮畫在其他北方狩獵民族中從來沒有出現過，查找史料中也沒有過記載。獸皮畫既有柳芭對本民族文化藝術的傳承，又融入了她對現代藝術的認識和理解，是使鹿鄂溫克人千百年流傳下來的智慧和藝術的結晶，更是傳統獸皮文化與當代藝術的完美結合。

于2004年開始收集皮子準備作畫，直到2009年，才完成第一幅獸皮畫，畫面是按著見過柳芭的《奔鹿》縫制的。十一年間，以民族生活為題材，共創作了五幅獸皮畫。多年的摸索和實踐，對獸皮畫的縫制積累了一些的經驗，深刻認識到，制作獸皮畫對創作者手工技術的要求和藝術素養一樣重要。同時在創作實踐過程中，對獸皮藝術與現代藝術理念的融合做了一定的嘗試。近幾年，隨著林區旅游的開發，敖魯古雅鄂溫克獨特的民俗越來越引起人們濃厚的興趣，獸皮畫作為敖魯古雅鄂溫克獨特的民族藝術，也越來越被更多的人熟知和喜愛，獸皮畫獨有的魅力獲得了好評。

三、對敖魯古雅獸皮藝術現狀和發展前景的思考

2003年，敖魯古雅鄂溫克人響應政府號召，實行生態移民，告別了敖魯古雅河畔，遷至根河市郊，同年，敖魯古雅鄂溫克人上繳了獵槍，結束了千百年來傳統的狩獵生活。禁獵與馴鹿種群數量的逐漸減少，這使得敖魯古雅鄂溫克人用生命和信仰創造繼承和發展下來的古老的獸皮文化失去了存在的根基，讓獸皮藝術創作所需要的原材料也逐漸失去了來源，那么，作為民族乃至中國獨有的獸皮藝術是選擇繼續發展，還是順其生存環境的這種變化而自生自滅，整個馴鹿文化的發展何去何從，已經引起了各界的廣泛關注，成為關注研究敖魯古雅鄂溫克民族的人們必須理性思考和回答的問題。

對敖魯古雅獸皮畫而言，柳芭去世以后，直至目前為止，整個敖魯古雅民族鄉，也只有一人在繼續從事著這門藝術創作。現在，能夠從獵民手里收集到的鹿腿皮也越來越少了，原材料的稀缺，成為影響縫制獸皮畫進度和數量的重要原因，如果沒有鹿腿皮，獸皮畫的創作也難以繼續下去。同樣，因為鹿皮原材料的匱乏，敖魯古雅鄂溫克人從事縫制傳統手工物件的人也越來越少了。使得許多民族傳統的手工技藝面臨失傳的境地。在新的社會環境和條件下，對于瀕危的敖魯古雅鄂溫克民族傳統獸皮藝術，要進行及時的搶救和保護使其生存發展下去，需要從以下幾方面開展工作。

1.專項保護資金支持。2. 對敖魯古雅鄂溫克民族傳統的獸皮藝術制作過程，要完整的錄制下來，加以保存。3. 對于民族傳統的手工技藝，成立培訓班，對傳承新人進行有計劃有步驟地培訓。4. 傳統獸皮手工藝術品制作材料匱乏，可以去國外飼養馴鹿的國家收集。

[1]秋浦等.《鄂溫克人的原始社會形態》.中華書局，1961年。

[2]孔繁志.《敖魯古雅的鄂溫克人》.天津古籍出版社，1989年。

[3]鄂.蘇日臺.《鄂溫克民間美術研究》.內蒙古文化出版社，1997年。

[4]鄂曉楠，鄂.蘇日臺.《使鹿部落民俗藝術》.內蒙古出文化版社，20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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