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訓·心欲小而志欲大

馬國興

凡人之論，心欲小而志欲大，智欲圓而行欲方，能欲多而事欲鮮。所以心欲小者，慮患未生，備禍未發，戒過甚微，不敢縱其欲也。志欲大者，兼包萬國，一齊殊俗，并段百姓，若合一族，是非輻湊而為之毅。智與圓者，環復轉運，終始無端，旁流四達，淵泉而不竭，萬物并興，莫不響應也。行欲方者，直立而不撓，素白而不污，窮不易操，通有肆志。能欲多者，文武具備，動靜中儀，舉動度置，曲得其宜，無所擊灰，無不畢宜也。事欲鮮者，執棲待術，得要以應眾，執約以治廣，處靜持中，運于城樞，以一合萬，若合將者也。故心小者，禁于微也；志大者，無不懷也；智閡者，無不知也；行方者，有不為也；能多者，無不治也；事鮮者，約所持也。

——《人間訓·主術訓》

【闡釋】

此篇文章于拳術之道無一語不精辟，無一言不精煉，修煉拳術攻防之道于此求通，不難矣！

常聽眾前賢議論，修煉傳統拳術攻防之道要“心欲小而志欲大；智欲圓而行欲方”，才能技藝精，術法變化多；運用純熟，攻紡較技才能速戰速決。

所說“心欲小”者，乃指知“道”明理，慮“患”未生，戒備“禍”未生之時，戒“過”懊微小，不敢縱其欲的意思。只以文練法而修，持守“練空、悟空、用空”之法，不敢武練、橫練而討伐自身。總之，在修煉拳術攻防之道的過程中，不因禍小而為之，不因普小而不為是謂之“心欲小”。這樣以文練法修煉自身，是增福氣的修養；而以武練法、橫練法、糊徐練法修煉自身，是積禍患的行為。粗心大意之人，在修煉拳術攻防之道過程中，怎能防微杜漸，又怎能逃避過失之懲罰呢？只有知“道”明理，心細如發之人，才能避禍得福。知此，修煉傳統拳術攻防之道，豈敢不心細如發？因事關生死勝敗之大事。

所云“志欲大”者，乃指修煉傳統拳術攻防之道，應明白外家拳法、內家拳法和拳道合一藝境之練用實為一家拳法層次高低不同之藝境，以一理而貫串之，必能包容諸家門派、拳種為一家，這樣，各家皆同如一家，就不會有門派、拳種之“優劣”的區別，而使修煉傳統拳術攻防之道的人合為一族，就像圍繞中心的車軸一樣，緊密階結，為發揚傳統拳術攻防之道而共同努力。

智欲圓者，是指周到圓滿的智慧。外家拳法、內家拳法和拳道藝境各層次搏擊之道，皆以“順隨”為法，以應萬拳之變化；知道各種搏擊之道修煉與運用的利與弊，才能修得“意氣君來骨肉臣，意在人先，形隨其后”的藝境；才能具備“中正安舒，立如平準，七下相隨，活似車輪，”的功夫；才能“偏沉則隨”而絕不會有頂扁丟抗之病，具備“沾連枯隨”之四功藝境。智欲圓，才能有內勁運行而形體柔弱無骨，內勁、外形的陰陽逆從，形用半、勁用對五、中土不離位的勢正招圓的虛靈妙境；只有智欲圓，才能使自身神、意、氣、勁、形、中多方面修煉而達到六合一統的境界，才能全方位地運用“繩、準、規、矩、衡、權”天地六合法度于較技中；而只有智欲圓，才能使自身得到“道”的治理，才能有攻防招法往復運轉，拳拳伏應，終始無端，內勁周身運行自達四梢，身形柔和變化似水之流動，拳勢運作似水流而不竭，扁身無不得養，用之于攻防，可參加任何搏擊賽事而必定有。能于此，沒有周到圓滿的智慧，是修煉不成的。習拳者所不足之處，惟此。

行欲方者，指修煉拳道者要想精通拳道之運用不是容易的，不能因為欲想達到拳道藝境，而放縱自己的行為。因為修煉行為的放縱，只能是欲速則不達。前賢云：“拳術之練虛合道，能至寂然不動，感而遂通，無人而不自得，無往而不得其道，無可而無不可也”。此乃拳道方正的“大方無病”之描述。又云：“唯身體如同九重天，內外如一，玲瓏透剔，無有雜氣攙入其中”。此乃拳道的“大象無形”，因拳道藝境本“道之親而簡樸。

因此可知，行欲方者是說修煉拳術攻防之道，必須循規蹈矩，才能循序漸進而得功夫，故有“智欲圓而行欲方”的說法。

能欲多者，指修煉傳統拳術攻防之道乃文武雙修之術。前賢論曰：“拳術文修于內，武修子外，體育內也，武事外也，其修法內外，表里功成集大成，即上乘也”。譯成現代文：“拳術一氣沉丹田德潤身”的內勁修煉，內勁在體內獨立存在而運行，是文體成；外練筋骨皮使之“柔弱無骨”是謂武事之修；內勁、外形合一而柔外剛中是文武具備。形用半，勁用對五，勁形陰陽逆從，中土不離位，便具“動靜中儀”之藝境，故攻防的一舉手，一投足，皆以順隨為法，才不會產生頂扁丟抗，才能具“粘走相生”之妙用，是謂“舉動度置，曲得其宜”。藝達此境，就不會有出手傷人的弊病，這才是“用必打犯，而不傷人”的上乘功夫藝境，是謂，“無所擊炭，無不畢宜也”。由此可知，拳術的文武之修和較技的才能，是從多方面修煉而得來的。

事欲鮮者，指修煉傳統拳術攻防之道要執中以治外。能執“中樞”持變化攻防之用，才得順隨“粘走相生”之法，以應習拳之變化。執內勁之練用是簡約的方法，因內勁乃外形之中樞，以內勁之在全身內外運行，可使內清虛而外脫換，使外形柔弱無骨，可使自身得到廣泛的治理，以備拳術攻防時之用，執此“執柄持術，執約以治廣”修煉而成，必能于較技中勝得漂亮。

因為“意氣君來骨肉臣”，手戰之道攻防之陰陽變化，開門閉戶，陰衰陽興而柔外剛中，處靜持中以治外，分威以近制遠，周中規，折中矩，曲化直發，以順隨為法而合萬拳變化之用，是為立于不敷。這是“處靜持中，運于旋樞，以一合萬，若合符者也”之真愈。惟執此者為正道。

故修煉傳統拳術攻防之道而“心小者”，是謹小慎微，惟道適從，能限止細小的弊端發生；志大者，是宏大的志氣，自修以成拳道藝境，論述可包容天下之拳術；智圓者，傳統拳術的外家拳法、內家拳法、拳道藝境修煉運用的利弊無不知也；行方者，舍文練法，其他修煉法不為也；舍順隨法，其他頂扁丟抗法不用也，練用明確，知取舍，故有不為也；能多者，內功修法，外功修法，內外合一的順從、逆從修法，各法無不精矣自身無不治矣，外家拳法、內家拳法和拳道藝境，無不能用矣里是謂能多者；事鮮者，修煉和用于攻防，要緊緊地“持中樞”以為用，無有不成功的道理，沒有不能戰勝對手的理由因為“約所持也”，必然較技時速戰速決，勝得精彩。

我們從唐順之論拳來看，就更明確“心欲小而志欲大，智欲圓而行欲方”在拳術修煉、運用中的意義了。唐順說：“拳有定勢，而用時則無定勢。然當其用也，變無定勢，而實不失勢，故謂之把勢。作勢之時，有虛有實，所謂驚法者虛，所謂取法者實也，似驚而實取，似取而實驚，虛實之用妙存乎人。”如習拳者不“心欲小而志欲大，智欲圓而行欲方”，如何能有“虛驚實取”相互變化為用的“妙”存乎人之藝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