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你的溫存

第二次到悉尼度假，對住所附近漸漸熟悉，于是喜歡獨自閑逛。間或讀讀各處各式各樣文字的標識，以為這也是一種對當地的了解。不成想往往偶然的一瞥，卻常令我心內一動。

那日在“200年紀念公園”敞開式餐吧，喝咖啡品點心，見木桌上擺放一個裝有噴嘴的小塑料瓶，內有小半瓶清水，一時不知何用。細看瓶身有兩三行文字，伸手拿來一讀，于是便讀到小瓶子這樣溫存地告訴我：“我在這兒，是為了能幫到你——當你不想讓鳥兒太過靠近，就讓我向鳥兒噴噴水。”

悉尼鳥兒多。不只是公園，即便人來車往的鬧市街頭，也隨處可見它們旁若無人、氣定神閑地漫步。淘氣一些的，還會隨著你步入餐廳，想與你分享桌上的美食。于是便有了這餐桌上的“驅鳥神器”。但雖有小水瓶這樣溫存的提醒，我想沒有人會粗魯驅趕身邊的鳥兒。

曾路過一家寵物店，沿街玻璃柜子里，一只貪睡的小貓正在潔白的墊子上酣眠，柜子上方貼著一張寫有文字的精致紙片。我湊上前閱讀，讀到的是小貓跟我打招呼并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安德烈。我是個兩歲的男孩，正在尋找一處家園，一處有著大片草地讓我打滾、一張溫暖小床讓我安歇的家園。我談吐優雅，惹人喜愛。哦，可別忘了告訴你，我長得可俊呢！

素來沒有養寵物的喜好，但這暖洋洋的文字，讓我內心溫存起來，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下安德烈連同它的自我介紹。我想不管以后安德烈在何處草地打滾嬉戲，我會想起它、祝福它。

繼續溜達，讀到更多令我莞爾的文字。展銷于櫥窗的熏衣香草，友好相邀：聞一聞我吧（Smell Me）；超市收銀臺這樣告訴你：I am closed——暫停收費；自動售咖啡機出故障，則是：我度假去了（I am on vacation）……不知當地人為何習慣這種種擬人化表達，但這種方式讓我覺得，即便沒有生命的物件，也因此有了暖人的溫度。

與兒子談論我的這些發現時，兒子找出一封信遞給我。但見信封上手書著兒子的地址郵編，但收信人卻是個陌生的名字：皮特。“誰是皮特？”我問。“就是小屁君。”聽著兒子的回答，我抬眼一望，碰上一雙水晶似的貓眼睛。哦，我才明白：這是一家動物診所的來信，寫給兒子領養的一只貓。我抽出信箋，讀到的是正式莊重的信文：我們感謝親愛的小屁君前段時間的光顧和對我們的信任，不知小屁君近況如何，祝愿小屁君快樂安康……

我再一次感動于如此美好溫暖的表達、美好溫暖的人與周圍一切的關系。

但愿我們舉目所至，不只是些高大上的標語口號，或是僵硬冷漠的說教；但愿平等、博愛、尊重、和諧融入生活每一個細微的地方。則哪怕點滴的閱讀，也能讀到你的溫存，讀到世界的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