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馬克思、恩格斯《共產黨宣言》中的民族思想

摘 要：《共產黨宣言》作為武裝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頭腦的精神支柱，被斯大林高度贊揚為“馬克思主義的歌中之歌”，始終燃燒著不滅的生命之火，直至今日，其偉大的歷史價值還廣為流傳。《共產黨宣言》的時代價值：堅持的原則堅定性與策略靈活性；從社會歷史的角度去思考民族問題；處理民族問題必備的品質：與時俱進與理論創新。局限性：對資產階級國家進行了批判，但忽略了某些國家里還有其他族群的存在；不是完整的理論框架，還只是科學理論的萌芽和雛形；“兩個必然”的理由已不適用于當代。

關鍵詞：《共產黨宣言》；歷史背景；時代價值；局限性

中圖分類號：A8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23-0001-03

《共產黨宣言》作為全世界無產階級斗爭的第一個綱領性文件，是無產階級為爭取獨立，反對資產階級壓迫與剝削的思想武器。列寧認為，《共產黨宣言》“這部著作以天才的透徹而鮮明的語言描述了新的世界觀，即把社會生活領域也包括在內的徹底的唯物主義、作為最全面最深刻的發展學說的辯證法，以及關于階級斗爭和共產主義新社會創造者無產階級肩負的世界歷史性的革命使命的理論。”[1]416

一、《共產黨宣言》的寫作背景

《共產黨宣言》既是馬克思、恩格斯對19世紀40年代西歐無產階級反對資產階級斗爭的經驗總結，以及同資產階級、同各種冒牌社會主義思潮進行斗爭所取得的理論成果，也是馬克思、恩格斯將科學理論運用于工人革命運動、創立無產階級政黨的實踐產物[2]19。

任何一種思想都是那一時代發展的產物，同樣，《共產黨宣言》產生于19世紀的歐洲絕不僅僅是偶然的，它必然有著深刻的社會經濟背景和階級根源。19世紀，隨著無產階級反抗資產階級的斗爭持續高漲，階級沖突愈加不可調和，一項指引性綱領的出現迫在眉睫。從根本上說，《共產黨宣言》是在無產階級壯大和工人運動興起的條件下，適應國際工人運動發展的需要而產生的[3]848。工業革命的興起、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建立，不僅極大地推動了社會經濟的發展和技術的進步，也使生產社會化與生產資料私人占有之間的這一資本主義社會的基本矛盾變得日益尖銳，造成經濟危機屢屢發生。為了自救，資產階級對外開拓殖民地，對內則加劇對勞動人民的剝削，而這更使得勞苦大眾陷于水深火熱之中。面對此種惡劣的境地，全世界的工人階級也不示弱。法國里昂工人分別在1831年和1834年的兩次斗爭中，喊出了“工作不能生活，毋寧戰斗而死”的口號。由成千上百萬工人和民眾投入的，從1836年開始，延續了12年的以實現普選權為目標的憲章運動，普遍體現了無產階級的積極性影響。德國的西里西亞工人也展開了如火如荼的對抗資產階級的斗爭。雖然這些抗爭都以失敗為結果，但這并不能阻止以無產階級為主角的政治舞臺的序幕的拉開。這些斗爭的經驗教訓，一方面凸顯了對引領無產階級進行反壓迫、反剝削和獨立自主的綱領性文件需求迫在眉睫，另一方面也為這一成果的最終形成提供了大量珍貴的實踐材料。

馬克思、恩格斯于1846年創立了共產主義通訊委員會和德意志工人協會，對魏特林的空想共產主義、格律恩為代表的真正社會主義、蒲魯東的改良主義等的錯誤理論進行了批判，從而為無產階級提供正確的理論框架。1847年，馬克思、恩格斯加入了由德國進步青年組成的共產主義者同盟，恩格斯還為其擬定出了首個章程的框架——《共產主義信條草案》。11月初，恩格斯又為該草案增補了很多內容，并改名為《共產主義原理》。在后來的由共產主義者同盟舉行的第二次代表大會中，馬克思、恩格斯提議，將之前的組織章程重新用慷慨激昂的話語制定成一整套系統、正規的宣言形式。馬克思、恩格斯把《共產主義信條草案》和《共產主義原理》的經典內容結合起來，去粗取精、嘔心瀝血，一個月后，即1848年2月，偉大的《共產黨宣言》就此誕生。

二、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關于民族的思想

1.馬克思、恩格斯對民族、民族主義問題的理解

馬克思、恩格斯關于民族、民族主義等問題的見解，往往出現在關于反對資產階級民族沙文主義、民族利己主義的文章中，特別是常出現在關于反對泛斯拉夫主義與拿破侖民族政策的文章中[4]350。

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將“民族”理解成一個國家的居民，如“英吉利民族”、“法蘭西民族”等所指就是這個國家的國民。在《共產黨宣言》意大利語版的前言中，我們就可觀察到這種說法：“在任何國家，資產階級的統治離開民族獨立是不行的。因此，1848年革命也就不能不使直到當時還沒有統一和獨立的那些民族——意大利、德國、匈牙利——獲得統一和獨立。現在輪到波蘭了。”[5]123

在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中，民族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形成的，同任何物質一樣，它要經過萌芽、成熟、確立、滅亡這一連串的“生命軌跡”。任何民族都不會保持永恒的狀態，它必然要受傳統歷史的遺傳、社會經濟的發展、領導人的個人傾向等的影響。但是，他們對民族的發展卻持積極態度——不斷發展的最終結果將是全世界人民將融為一體，“民族”本身將不復存在。

2.民族的階級性與從屬性

各民族以及民族內部各成員之間可能并不存在絕對一致的利益，這些成員會因他們占有生產資料的情況而被劃分成不同階級。基于此，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說道：“整個社會日益分裂為兩大敵對的陣營，分裂為兩大相互直接對立的階級：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5]125。所以，全世界工人階級必須拋開來自不同民族的束縛，扭成一股繩，“使無產階級形成為階級，推翻資產階級的統治，由無產階級奪取政權”[5]130。

雖然全世界人民都分屬于不同的民族，但馬克思、恩格斯還是主張從階級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他們認為企圖通過民族運動去推翻壓迫、贏得獨立的策略是不現實的。《共產黨宣言》中的這句話最能體現馬克思、恩格斯的這一觀點：“到目前為止的一切社會的歷史都是階級斗爭的歷史，即社會發展各個階段上被剝削階級和剝削階級之間、被統治階級和統治階級之間斗爭的歷史。”[5]124從這個意義上說，廣大的工人群眾若要實現獨立與自由的目的，通過階級斗爭才是最為可靠的。而民族運動，馬克思、恩格斯則認為，雖然也有其不可低估的影響，特別是對曾經以歐洲為核心的世界發揮了至關重要的歷史性作用，但它始終不可能在解放使命上擔任決定性角色。

3.民族問題和階級問題誰重誰輕

在馬克思、恩格斯的心目中，民族問題的重要性低于階級問題。因為在一個民族內部，全體成員會因占有生產資料的多少和利益訴求的差別而劃分成不同階級和集團，且階級之間的異化遠高于民族之間的異化，這種情況在某個階級受到欺壓時更是明顯。另一方面，階級與民族又是不可分的，與壓迫階級和被壓迫階級相同，如果一個民族遭受另一民族的壓迫與掠奪，面臨生存危機，受壓迫民族內的各階級也會以本民族的生存為共同利益而牢牢地團結在一起。總的來說，馬克思、恩格斯通常習慣把民族問題最終歸結到從階級的角度去解決。

但必須指明的是，馬克思、恩格斯對階級角度的側重絕不代表否認民族問題的重要性。他們認為，工人階級并沒有強大到可以不考慮民族情感、民族認同而達到完全國際團結的高度，也沒有成熟到不為他所屬民族的利益、斗爭而拼搏的境界。但工人隊伍在不久的將來成熟、壯大是毋庸置疑的。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是這樣設想的：“隨著資產階級的發展，隨著貿易自由的實現和世界市場的建立，隨著工業生產以及與之相適應的生活條件的趨于一致，各國人民之間的民族隔絕和對立日益消失了。無產階級的統治將使它們更快地消失……人對人的剝削一消滅，民族對民族的剝削就會隨之消滅。民族內部的階級對立一消失，民族之間的敵對關系就會隨之消失。”[5]131

在《共產黨宣言》中有這么一段話與之相關：“工人沒有祖國。決不能剝奪他們所沒有的東西。因為無產階級首先必須取得政治統治，上升為民族的階級，把自身組織成為民族，所以它本身暫時還是民族的，雖然這里所說的‘民族的’一詞和資產階級所理解的完全不同。”[5]131如何理解這段話呢？德國政治家對此做出了自己的解釋：政治權力掌握在極少數精英人物手中，工人在整個國家等級結構中處于底層，他們幾乎不能參加民族（國家）生活，更沒有話語權。一旦工人取得政權，上升為民族的階級，在民族（國家）中占有支配地位并成為民族之時，工人也是有民族感情的，盡管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民族主義完全不同[4]367。從這些我們也能看出，實際上馬克思、恩格斯是不贊成取消民族與民族意識的。

在我們已經確定馬克思、恩格斯同樣承認民族問題的確存在以及也很重要的基礎上，緊接著的疑問是他們又是怎樣來解決民族問題的呢？馬克思、恩格斯再一次把答案歸結到從階級的角度去考慮，他們認為，階級對抗的勝利與否可以象征以及預示著民族戰爭是否勝利。所以，只要無產階級戰勝了資產階級，也就能象征著被剝削民族即將贏得獨立。從中可以看出，即便馬克思、恩格斯認為一切社會的歷史都是階級斗爭的歷史，而且主張階級斗爭是民族問題的歸宿以及解決的主要途徑，但是這決不能就此判定馬克思、恩格斯對民族問題存在及其重要性的否認。

三、《共產黨宣言》在民族問題上的時代價值

第一，馬克思、恩格斯從無產階級革命和實現社會主義的目標出發，創造性地把民族主義與階級問題、無產階級世界革命及殖民地民族解放問題聯系起來，闡述了其在民族主義問題上的見解[6]17。雖然某些具體判斷、具體觀點具有鮮明的階級立場、時代及實證的局限性[7]23-32。但他們在民族問題上所堅持的原則堅定性與策略靈活性，所體現的“與時俱進”品質及其采用的唯物辯證方法，都對我們能更清晰地了解民族問題大有裨益。

第二，馬克思、恩格斯是從社會歷史的角度去思考民族問題的。他們認為，“各民族之間的相互關系取決于每一個民族的生產力、分工和內部交往的發展程度”。并且，“不僅一個民族與其他民族的關系，而且這個民族本身的整個內部結構也取決于自己的生產以及自己內部和外部的交往發展程度”[8]。根據這一說法可以推測，民族主義問題大多都是由這種民族或者民族國家之間的經濟失衡導致的。基于社會歷史角度來研究民族問題為我們處理這一困擾提供了新的途徑——注重民族體或民族地區之間的經濟發展平衡和利益公平分配。也就是說，民族國家不應單單著眼于發展本國政治與經濟，更應該具有長遠和全球的視野，為全世界的和平發展與繁榮發揮自己的力量。

第三，處理民族問題必備的品質：與時俱進與理論創新。馬克思、恩格斯大力擁護“歷史性民族”的民族解放運動，為廣大工人群眾提出了對抗殖民地民族主義運動的方法，對民族主義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逐漸創造出了“民族國家過渡”的理論。但是，我國學術界卻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犯了極端錯誤，簡單地認為民族主義就代表著資產階級，而把馬克思、恩格斯與時俱進和理論創新的品質置之不理，把它看成是“地主、資產階級思想在民族關系上的反映，是他們觀察、處理民族問題的指導原則、綱領和政策”[9]22-27，為了打破這種錯誤觀點對我國民族理論發展的阻礙，所以，我們應該把它定位在“民族國家過渡”和實現社會主義“目標”的歷史環境中來研究。此外，我們還必須認識到在人類歷史發展過程中，民族主義作為一種精神武器也發揮著不可小覷的功能，它在一定意義上是超越意識形態對立的。現時代，我國正處于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和改革攻堅期，為了有助于進一步擴展對民族問題研究的視野和豐富研究的內容，我們必須正確認識并處理好馬克思主義與民族主義的關系，以此為基石，探索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民族理論研究系統。

四、《共產黨宣言》的局限性

第一，民族——國家。《共產黨宣言》中提到了民族——國家這一范疇，對資產階級國家進行了批判，但忽略了某些國家里還有其他族群的存在，如西班牙的巴斯克人和加泰羅尼亞人、大不列顛的愛爾蘭人。同時也忽略了一些亞洲、非洲、美洲在國家成立之前就存在的各類族群。中美洲、美洲各國有一些“土著”居民，他們要求在各自國家里享有被認可為一個民族存在的權利。拉美的各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政黨抄襲歐洲中心主義路線，而不去注意美洲特有的社會、族群特點[10]18。

第二，《共產黨宣言》并不是完整的理論框架，其中大多數的思想只是對科學思想做了些簡單的大體描述，還只是科學理論的萌芽和雛形，這是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的德文版序言中自己也曾承認的不足。馬克思、恩格斯所處的資本主義初級階段，既沒有高度發達的科學技術，也沒有皆大歡喜的福利保障，國家政治權力依然掌握在資產階級以及精英人物手中。《共產黨宣言》中反復提及以及廣泛動員的無產者與資產者、共產主義與資本主義之間的激烈斗爭正是馬克思、恩格斯對自身所處時代的反映。客觀地認為，馬克思、恩格斯雖提出了很多站在時代頂端的理論，但他們及其理論也都不可避免地會遭受到歷史條件的約束。然而，通過觀察，我們可以發現《共產黨宣言》里對資本主義國家的描述在相當大程度上都不能適用于當代的資本主義國家，有些甚而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對待《共產黨宣言》，我們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第三，《共產黨宣言》中所論證的“兩個必然”的理由已不適用于當代。在全球化速度不斷加快的今天，經濟已經取得了矚目的成就，無產者的人數不但沒有增加，而且數量還在不斷減少。這些轉變使得一些老牌資本主義國家非但沒有爆發激烈的階級斗爭，反而在漸漸弱化。因此，我們不能還被束縛在頻繁爆發的經濟危機和處于水深火熱的勞苦大眾的時代背景中，站在階級斗爭的角度去認識“兩個必然”，這樣的話，《共產黨宣言》中的結論就不一定是正確無誤的了。不可否認，這是馬克思主義在不斷變化著的時代所必須面臨的重大威脅。我們必須清醒認識到雖然資本主義為了能夠繼續存活下來自發地有了一些積極的轉變，但其基本矛盾沒有也絕不可能消除，而這也正是社會主義取代資本主義的關鍵所在，顯而易見，因此社會主義必然取代資本主義，這一過程是既艱辛又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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