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李昌鈺

美劇《CSI》在全球熱播，長年不衰。人們都對劇中刑事鑒識專家的破案手法嘖嘖稱奇。我就認識一位這樣的刑事鑒識大師——李昌鈺博士。他曾在美國和全球其他17個國家參與調(diào)查六千多起重大刑案，最著名的包括辛普森殺妻案、克林頓桃色案、“9·11”恐怖襲擊案和南斯拉夫種族屠殺案，還應臺灣方面邀請參與調(diào)查令陳水扁當選的“3·19”槍擊事件。李昌鈺偵辦過的許多刑案都成為國際法庭科學界與警界的教學范例。他撰寫出版了約兩百篇學術論文和三十多部著作，其中有些被各國作為鑒識科學的教科書。此外，他還擔任10種刑事專業(yè)期刊的編輯。李博士因此被授予八百多項榮譽，其中包括美國鑒識科學學會頒發(fā)的最高榮譽獎——刑事領域杰出服務獎、美國法庭科學學會頒發(fā)的杰出成就獎，以及國際鑒識學會終身榮譽獎。

2010年，有人把我推薦給李昌鈺博士，打算為他撰寫一部完整的傳記。我為此從臺灣買了一大堆有關這位神探的中英文著作，對他的人生經(jīng)歷有了初步的了解。李昌鈺1938年生于江蘇如皋一個富裕鹽商家庭。1949年前后，隨母親家人一同遷往臺灣，父親搭乘太平輪往臺灣時不幸沉船遇難，家道因此中落。李昌鈺不得不選擇投考公費的警官學校。畢業(yè)后到臺北市警察局工作，同年晉升為警長，成為臺灣史上最年輕的警長。1964年，赴美國留學，1970年代在紐約大學獲得分子化學博士學位。此后長期在美國從事刑事鑒識的教學和辦案工作，曾經(jīng)擔任康州警政廳廳長，成為全美第一位出任警界最高職位的華人。退休后，他重返辦案與教學崗位，受聘在美國11所醫(yī)學院與法學院授課，擔任紐海文大學法醫(yī)學教授，并在那里設立了“李昌鈺法醫(yī)學研究所”，成為全美唯一獲得刑事鑒定學會認證的、具有國際水準的刑事鑒定機構，可承辦世界各國重案。

我們相約在上海見面的那天晚上，他去參加市政府舉辦的歡迎晚宴，我在外灘附近的一家酒店等候。晚宴很晚才結束，李博士回到酒店和我見面，忙不迭地表示歉意。原先想象中的這位神探應該是表情嚴肅、不茍言笑、目光深邃的形象。可是，在我眼前出現(xiàn)的李昌鈺卻是謙和、儒雅、幽默，最明顯不過的特征是一對細細小小的瞇縫眼。他曾經(jīng)幽默地說：“美國的一位偵探曾經(jīng)向我討教，怎么能夠發(fā)現(xiàn)案發(fā)現(xiàn)場的有效物證？我就調(diào)侃說，我眼睛小，更容易專心。不像你們眼大無光。”在他的房間里坐定后，因為事先中間人已經(jīng)詳細介紹了我的情況，也給他看過我的舊作，所以我們就單刀直入地商談合作細節(jié)。在我陳述寫作構想的時候，謙和的李博士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就像是在聆聽案情分析那樣認真。此時夜已深，人已倦，我只好用最簡潔的語言陳述意見。李博士聽完后當即表示愿意合作，要求我回去起草一份書面簡報，我就告辭了。此后，我們用電子郵件往還聯(lián)絡。遺憾的是在起草版權合同時，由于雙方律師意見相距太遠，最后我不得不放棄了這一寫作計劃。

在此期間，聽說李昌鈺有意幫助中國建立一個具有國際水準的刑事鑒識科學的院系。當時友人朱清時教授正在深圳籌建南方科技大學，恩師南懷瑾先生囑我?guī)兔ΑＮ揖推鹦膭幽钕胙埨畈┦堪堰@個院系建在南科大。朱校長聽了我的建議十分興奮，希望我務必去說動李昌鈺。一開始并不順利，因為北京的公安大學和政法大學都在努力爭取。有人告訴我，李昌鈺成為神探，兩個女人功不可沒：一位是母親，一位是太太。因此，李太太宋妙娟女士的意見將會舉足輕重。李太太是馬來西亞華僑，喜歡吃廣東菜，不習慣北方生活。于是我決定走夫人路線，探得李太太計劃到上海旅游，就在上海一家最有特色的粵菜館請她吃飯聊天。彼此相談甚歡，她就成為我游說李博士落腳深圳的同盟軍。

幾個月后，李博士就應邀到深圳，在我的陪同下和朱清時見面。在宴席上，他的談興很濃，說是雖然定居美國多年，但仍保持著中國人傳統(tǒng)的生活方式，喜歡喝烏龍茶，最愛吃大米飯紅燒肉。他還拿出美國警方特制的李昌鈺退休紀念章分發(fā)給大家，開玩笑說只要佩戴這枚徽章在美國旅行，警察見了都會樂意幫忙。朱校長向他描繪了南科大的發(fā)展遠景，李博士當即表示愿意把深圳作為首選。可惜此事在南科大石沉大海。李昌鈺還追問過我?guī)状危抑缓醚b聾作啞。假如李昌鈺的刑事鑒識學院真能建在深圳，那無疑會為新生的南科大增色不少，結果留給我的惟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