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古詩文中疊詞的運用

何士魁

摘 要：古詩文中的疊詞運用，不僅使詩文音節和諧悅耳，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而且在突出形象、烘托氣氛、抒發感情、表達主題等方面使詩文更加生動形象，富于表現力。

關鍵詞：古詩文;疊詞;運用

疊詞（有的稱疊字或疊音詞），就其結構方式和表達效果來說都是漢語所特有的。

在上古漢語里已出現疊詞的運用。《尚書·堯典》中有“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懷山襄陵，浩浩滔天。”用湯湯、蕩蕩、浩浩等疊詞來描寫洪水洶涌奔騰的氣勢和浩茫無際的狀貌。《詩經》中疊詞的運用更為頻繁。諸如“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其雨其雨，昊昊日出”“雨雪漉漉，日晛日消”“風雪瀟瀟，雞鳴膠膠”等。用疊詞來摹聲繪形，表情達意可以達到完美的藝術境界，取得絕妙的表達效果。例如《小雅·采薇》中“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寫征人在還鄉路上所遇到的境況而引起的對出征時情景的回憶。他不說自己和親人的惜別之情，而說路邊隨風飄拂的楊柳依依不舍。這個“依依”，既寫出楊柳隨風搖曳的柔美姿態之景，又寫出自己和家人依戀難舍之情。這種真情實景的描繪，再加上疊詩和諧悅耳的音節，表達了強烈的藝術感染力，一向為人稱道。

據粗略統計，《詩經》三百零五篇中，用疊詞者近二百篇。《詩經》以后，疊詞的運用更加廣泛，如《離騷》有十七處用疊詞，《古詩十九首》有三十一處用疊詞，《孔雀東南飛》有二十三處用疊詞。唐宋詩詞中運用疊詞的現象也十分普遍，且技巧愈趨成熟，效果更臻完美，構成了不少名言佳句。諸如崔顥的“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黃鶴樓》）、孟郊的“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游子吟》）、杜甫的“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登高》）、白居易的“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長恨歌》）、杜牧的“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寄揚州韓綽判官》）等，或繪形摹聲，或狀物抒情，音節和諧，形象生動，意趣橫生。宋朝女詞人李清照在《聲聲慢》中，開篇就連用“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七個疊詞，淋漓盡致地渲染了秋日的凄清氣氛以及冷落的環境，情態畢露地寫盡了詩人那百無聊賴、欲尋慰藉而不可得的郁郁寡歡、慘然不樂的孤苦情懷。音節和諧、情景宛然，被視為疊詞運用的佳作。

元曲和雜劇是注重歌唱的藝術，除在寫法上有特定的章法

外，在語言上特別講究聲律的和諧嚴整，節奏的婉轉動聽，因而富于音樂美的疊詞就更切合需要，運用頗為頻繁。例如王實甫

《西廂記》寫鶯鶯與張生分別一段：“見安排車兒、馬兒，不由人熬熬煎煎的氣！有甚么心情花兒、靨兒，打扮嬌嬌滴滴的媚，準備著被兒、枕兒，則索昏昏沉沉的睡;從今后衫兒、袖兒，都搵做重重疊疊的淚，兀的不殺人也么哥？兀的不悶殺人也么哥？久已后書兒、信兒，索與我棲棲惶惶的寄。”一連串的疊詞運用，生動逼真地描繪了鶯鶯與張生分別時那百感交集、懶于梳妝的動人情景，細致入微地刻畫了她那離愁別苦的復雜心理。不僅形象鮮明，感情強烈，而且句式工麗，音調優美，節奏明朗，娓娓動聽，藝術感染力極強。馬致遠的散曲《秋思》“蛩吟一覺才寧貼，亂紛紛蜂釀蜜，鬧嚷嚷蠅爭血。”幾句話就把世人追名逐利的丑態惟妙惟肖、有聲有色地描繪出來了。其中，幾個疊詞的運用，在突出形象、烘托氣氛、抒發感情、調節音律等方面，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疊詞不僅在詩詞中廣泛運用，在散文中亦常使用。人們熟知的杜牧《阿房宮賦》中“歌臺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凄凄。”“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云擾擾，梳曉鬟也。”用疊詞來圖貌畫形，烘托氣氛;王禹偁《黃岡竹樓記》中的“宜圍棋，子聲丁丁然;宜投壺，矢聲錚錚然。”用疊詞來摹聲繪形;范仲淹《岳陽樓記》中用“浩浩湯湯，橫無際涯。”來描繪洞庭湖浩茫無際的水勢;用“淫雨霏霏”“薄暮冥冥”既描寫久雨黃昏的景象，也渲染了使人感到壓抑的悲涼氣氛;而“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則充分抒寫了歡樂舒暢的心情。這些疊詞的運用，不僅有助于主題的表達，而且增強了散文語言的美感，使文章更加形象生動，富于表現力。

小說中因需描繪環境，刻畫形象，疊詞運用也頗為常見。如，《水滸傳》第九回寫草料場起火時的情景：“正吃時，只聽得外面嗶嗶剝剝地爆響，林沖跳起身來，就壁縫里看時，只見草料場里火起，刮刮雜雜地燒著。”幾個疊詞，不僅聲音響亮，節奏鮮明，而且形象也很突出，使人如聞其聲，如見其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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