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笨笨、豆豆與貓

◎ 劉延利

毛毛、笨笨、豆豆與貓

◎ 劉延利

我與父母、二哥家同住一個院落，一大家子其樂融融。但養的三條小狗和一只貓，相處得就不那么融洽了。資格最老的要數毛毛，渾身的毛厚而白，但總是臟兮兮的，沾滿塵土和柴禾葉子。因為它見到家人第一個反應是擺尾，這是狗的特性，倒也無奇；第二個反應是立即躺下，四蹄朝天，最喜歡人用手或腳撫摸它的肚皮，就是這個原因，總是很臟。那種諂媚的姿態，真讓人感到無比熱情，全家人都很喜歡它。但我看不慣的是它支出唇外的一顆牙，顯得面目可憎。

后來有了笨笨，是毛毛的兒子，長得虎頭虎腦，一身烏黑的毛，锃亮锃亮的。如果狗的社會也認為“烏毛”為美，那笨笨完全可以做“名狗洗毛水”代言廣告了。笨笨性格寬厚，在全家人看來，簡直就像一個大胖小子，得到寵愛了。而且即使外人也敢抱“他”，它常常到一家理發店，不用邀請，自己串到沙發上，往那一坐，像一尊狗佛，仿佛等待讓誰膜拜似的。笨笨極好睡覺，坐著坐著就能睡著。有一次居然睡著就掉下了沙發，像皮球樣在地上滾了三圈。屋里人樂得前仰后合，理發師樂得剪子掉到了地上。真的不知狗有沒有記憶教訓，只知從那次起笨笨躺著睡了，而且總喜歡找個枕頭，比如人腿，無論誰的，也無論睡怎么一小會，只要有人坐那，它就枕著。那種可愛是憨態可掬，遠勝于它母親的媚態。

后來我又從長春抱回豆豆，它的毛短而雜，走路愛靠邊，小心翼翼的，一看就膽怯。有了豆豆，笨笨就有了玩伴，它倆追逐嬉戲，親密得很。笨笨也許被它媽慣的，娘倆私瘋的時候，總是把毛毛壓在下邊，那一身肥肉，把毛毛壓得喘不上氣來，有時把毛毛弄痛了或弄煩了，毛毛就翻臉，猛的一口，把笨笨咬跑，但很有分寸，笨笨不曾受傷，只是受到一次教訓而已。

笨笨和豆豆玩兒，常常是占上風的，把豆豆壓在身下的時候，毛毛若無其事。偶爾豆豆翻身在笨笨身上，毛毛就會猛烈一口，把豆豆咬跑，或是掉毛或是出血，所以豆豆極怕毛毛，后來也不和笨笨玩兒了。

幸好還有一只貓，和豆豆一般大，它們剛見面的時候，狗汪汪叫，貓抬起一只前爪，準備戰斗。幾次對峙以后，都感到沒有敵意，就玩到了一塊兒。有一次我看到豆豆咬住貓的尾巴往后拖，貓往前進，喵喵地叫著，但絕不是痛苦的嚎叫，倒像是拔河正式比賽前試試繩子結不結實，裁判的練嗓。

讓全家人歡笑的是那一年的秋收，三狗一貓都在地里亂串，豆豆和貓居然抱在一塊，側身躺著，兩只前爪都搭在對方的身上，和諧的樣子像一對戀人，可把我們樂壞了，忘記了勞動也忘記了疲勞。可惜，當時沒有相機，無法捕捉留下經典的畫面。

毛毛有個外孫女，留在了鄰居家，我們兩家之間有一堵花洞墻，小貓小狗都可以鉆過去的。每當我們弄來食物，毛毛就顯露出資格老的食物分配權力來。常常是笨笨先吃，毛毛警戒，絕不允許豆豆靠近，然后毛毛自吃，吃完還得給外孫女叼去一些。豆豆只能吃殘羹剩飯了。母親常嘮叨，你說這狗真通人氣，也知道一家人親，這毛毛不愧是當長輩的，有謙有讓，第三輩都管。有的人都趕不上它。

豆豆懷孕了，更是受氣，搶不到食物。我就單獨喂它，使它發育得很好。豆豆順利分娩，產下六只狗崽，豆豆寸步不離，現出溫情的母愛。過了幾天，我正在后院除草，豆豆慌慌張張地跑來，對我汪汪的叫，我沒有理睬。豆豆跑幾步回頭叫幾聲，再跑幾步回頭再叫幾聲，看我還是不理，才匆匆地跑了。不一會，豆豆又回來沖我叫，那聲音既像悲哀又像求救，我感覺有事，急忙放下鋤頭隨豆豆來到狗窩旁。我看到的是凄慘的景象，六只狗崽身上都有血跡，全都死了。毛毛站在遠處張望。我一看全明白了，順手抄起一根木棍朝毛毛打去，正好打在它的身上，毛毛嚎叫著跑遠了。

全家人都知道毛毛咬死豆豆六個崽子的事。母親說，真看不出來毛毛如此歹毒，對自己的一窩那么好，卻容不下別的狗崽。毛毛幾天都不敢離我們家人很近，它的耳朵豁了，我們猜想一定是豆豆咬的，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豆豆是如何暴怒，如何傷心至極，又如何無可奈何。外人聽到了這件事，也是一片感慨。

前年，豆豆被車撞死了，笨笨有人看見，被外地人抱走了?，F在只剩下毛毛，那顆露出唇外的牙齒更加猙獰，簡直陰森恐怖了。

（本欄責任編輯 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