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轉軌國家居民收入差距的演變及影響因素分析

洪 麗

(武漢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武漢大學社會保障研究中心，湖北武漢 430072)

經濟轉軌國家在進行市場化改革的過程中，無一例外地都經歷了居民收入差距擴大，特別是轉軌初期收入差距呈明顯快速上升的過程。那么，這些轉軌國家的收入差距是否有著相同的演變歷程呢?究竟是哪些因素導致轉軌國家一致地收入差距擴大呢?本文借助世界收入不平等數據庫(WIID2c)①UNU-WIDER，2008.World Income Inequality Database，Version 2.0c(WIID2c).Available from http：//www.wider.unu.edu/research/Database/en_GB/wiid/.中收錄的較長時期的反映收入分配的數據，根據數據的理想程度和國家的代表性，考察了俄羅斯、烏克蘭、拉脫維亞、立陶宛、白俄羅斯、匈牙利、波蘭、捷克共和國、保加利亞、羅馬尼亞及中亞五國等經濟轉軌國家的居民收入差距的演變歷程，并分析了經濟轉軌國家在轉軌初期收入差距擴大的影響因素，對同樣經歷經濟轉軌的中國來說，可以觀察到影響收入分配的各種不利因素，從中吸取教訓，對有效控制居民收入差距提供重要啟示。

一、經濟轉軌國家居民收入差距的演變趨勢

相對于美國、英國等經濟發達國家來說，經濟轉軌國家關于收入分配的連續、可比數據比較短，大多只溯及到20世紀80年代，部分國家始自20世紀50-60年代。如若具體考察各經濟轉軌國家居民收入差距的變化趨勢，可以發現：①俄羅斯、立陶宛的變化趨勢大體一致，20世紀80年代至今，收入差距都是“先上升后下降”，只是上升、下降的幅度和速度不盡相同，拐點出現的時間也不完全一樣，不過大致都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保加利亞自1957年以來收入差距呈現“先小幅下降、后波浪式大幅上升、再下降”的規律，烏克蘭從1968年至今居民收入差距也呈現“先小幅下降、后波浪式大幅上升、再下降”的趨勢，不過，兩國拐點出現的時間并不一致，保加利亞要早于烏克蘭；白俄羅斯收入差距的變化略有不同，1981年以來，收入差距先小幅平穩上升，隨后略有下降，轉型初期大幅上升，很快又開始呈現持續下降的趨勢。但是，這五個國家共同的一點都是在1989年轉型之后居民收入差距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變化趨勢。②匈牙利和波蘭的變化規律比較相似，20世紀50年代中期至今，兩國收入差距都是“先小幅下降后逐步上升”，轉折點均出現在1982年。③中亞五國收入差距的變化也有相似的地方，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居民收入差距呈波動上升的趨勢，經濟轉型之后收入差距擴大的速度更快、幅度更大，塔吉克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在20世紀80年代到90年代初居民收入差距也呈小幅上升的特點，土庫曼斯坦經濟轉型之后收入差距也在擴大。④羅馬尼亞自20世紀80年代末以來其收入差距呈大幅波動上升的趨勢，與中亞五國一樣收入差距都在擴大，捷克共和國的變化趨勢也類似，20世紀80年代末收入差距呈上升趨勢，但收入差距擴大的幅度比羅馬尼亞要小很多。⑤拉脫維亞居民收入差距的變化略有不同，1981年以來其收入差距先是保持穩定，隨后波浪式上升，后又趨于穩定。

(一)歐洲轉軌國家居民收入差距的歷史變遷

俄羅斯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其居民收入差距呈現“先擴大、后縮小”的趨勢。1980年代俄羅斯的收入差距擴大幅度較小、速度較慢，1990-1993年間，俄羅斯的收入差距迅速擴大，基尼系數年年大幅上升，1993-1996年，其收入差距擴大的幅度和速度有所減緩，基尼系數只是小幅上升，1996-2006年間，俄羅斯的收入差距轉向下降趨勢。總體來看，1981年以后，俄羅斯的基尼系數呈現四個階段性的變化：小幅平穩上升(1981-1990年)、大幅快速上升(1990-1993年)、小幅上升(1993-1996年)和逐步下降(1996-2006年)。長期來看，俄羅斯的居民收入差距呈現出先擴大后縮小的趨勢。

保加利亞居民收入差距自1957年以來趨勢變化比較頻繁。不過，整體上大致呈現“先小幅下降、后波浪式大幅上升、再下降”的規律。20世紀50年代末到60年代末，收入差距有所縮小，經過20世紀70年代初的短暫小幅上升后，20世紀70年代上半葉又有所縮小，到20世紀70年代中期收入差距水平低于60年代初，1976-1978年，收入差距突然迅速擴大，此后又呈波浪式下降趨勢，1987-1995年，收入差距開始呈擴大趨勢，1995-2006年，又呈波浪式下降趨勢。

烏克蘭居民收入差距的變化與保加利亞相似。1968年以后呈現“先小幅下降、后波浪式大幅上升、再下降”的特點。轉型之前，烏克蘭的居民收入差距持續縮小，轉型之后，特別是20世紀90年代，收入差距在波動中快速擴大，收入差距擴大的速度與吉爾吉斯斯坦相當，遠遠超過其他轉軌國家，居民貧困狀況急速惡化，不過，進入21世紀以后情況稍微有所好轉，居民收入差距有所縮小。

拉脫維亞居民收入差距的變化呈現明顯的三段式。1981-1989年間，拉脫維亞的居民收入差距幾乎沒什么變化，經濟改革之初到1995年，收入差距則呈現明顯的波浪式上升趨勢，1995年以后，收入差距的變化又基本趨于穩定。

立陶宛的統計數據相對較少，筆者從世界收入不平等數據庫中整理出了三種不同統計口徑的基尼系數，根據這三組基尼系數可以發現：20世紀80年代初到立陶宛發生轉型之前，其居民收入差距有略微擴大的趨勢，這種趨勢持續到了20世紀90年代中期，1994年到1997年立陶宛的居民收入差距逐步縮小；1997年以后，兩種不同口徑的基尼系數變化趨勢卻不完全一樣，基于個人總收入計算的基尼系數呈小幅穩步上升趨勢，而基于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計算的基尼系數則變化不大，2000年以后略顯下降趨勢，在絕對水平上要低于前一種口徑的基尼系數，并且兩者差距越來越大。這說明，立陶宛的稅收政策在2000年以后開始發揮出明顯的效應，通過稅收政策調節后，居民的收入差距明顯縮小了，立陶宛的稅收政策起到了有效調節居民收入差距的作用。

白俄羅斯居民收入差距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呈現“先擴大、后縮小、又擴大、再縮小”的變化特點。1981-1986年，白俄羅斯居民收入差距小幅上升，1986-1990年轉而小幅縮小，經濟轉軌初期，特別是1992-1993年，白俄羅斯居民收入差距迅速擴大，此后轉為持續縮小的趨勢，特點是持續時期長，收入差距縮小的幅度非常小。白俄羅斯的基尼系數呈現四個階段性的變化：小幅平穩上升(1981-1986年)、小幅平穩下降(1986-1990年)、大幅短暫上升(1992-1993年)和持續平緩下降(1993-2005年)。長期來看，其居民收入差距也顯出先擴大后縮小的趨勢。

匈牙利居民收入差距自1955年以來呈現“先小幅下降、后逐步上升”的特點，轉折點在1982年出現。20世紀50年代中期到80年代初，匈牙利居民收入差距呈小幅下降趨勢，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后，其居民收入差距開始逐漸擴大。

波蘭居民收入差距的變化與匈牙利相似，1956年以后呈現“先小幅下降、后快速上升”的趨勢，轉折點也在1982年出現，不同的是，波蘭收入差距的變化波動幅度更大一些。20世紀50年代中期至60年代中期，波蘭居民收入差距略有縮小，20世紀70年代上半葉有所上升，20世紀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又一度縮小，1982年以后收入差距開始逐漸擴大，1991年波蘭轉型之初，基尼系數曾突然大幅下降，但1992年即開始回升，收入差距繼續持續擴大。長期來看，波蘭的收入差距大致呈現先平緩下降、后快速持續上升的趨勢。

捷克共和國相對比較富裕，居民收入差距也較小。自捷克轉型以來，其居民收入差距在波動中總體呈上升趨勢，不過上升的速度和幅度都很小，可以說總體變化不大。

羅馬尼亞自1989年推行經濟改革以來，基尼系數持續上升，居民收入差距也持續擴大，2006年的基尼系數仍然遠高于1989年改革之初的水平。

(二)中亞五國居民收入差距的歷史變遷

哈薩克斯坦居民收入差距在20世紀80年代呈小幅上升趨勢，20世紀90年代由于連續數據的缺乏，無法確知其收入差距的變化趨勢，2001-2006年，哈薩克斯坦居民收入差距又呈上升趨勢。

吉爾吉斯斯坦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其居民收入差距基本上呈上升趨勢，經濟轉軌之前，收入差距比較平穩，略有上升，1991年實行經濟轉軌后，收入差距迅速擴大，特別是1993年基尼系數大幅上升，1996年以后收入差距變化趨于平和，在波動中小幅上升。

塔吉克斯坦實行經濟轉軌之前，特別是20世紀80年代初至90年代初，其居民收入差距略呈上升之勢，經濟改革之初由于連續數據的缺乏暫無法判斷其收入差距的變化趨勢，20世紀90年代末至21世紀初，塔吉克斯坦居民收入差距略有波動，變化不大，同樣由于連續數據較少，要準確判斷今后較長一段時期內收入差距的變化趨勢，還有待更多數據的支持。

烏茲別克斯坦在20世紀80年代初至90年代初其居民收入差距略呈上升之勢，1993年以后則由于連續數據的缺乏，無法判斷其收入差距的變化趨勢。

與其他經濟轉軌國家略有不同，土庫曼斯坦在實行經濟轉軌之前，特別是20世紀80年代，其居民收入差距略微有所下降，不過相同的是，在推行經濟改革之后，其居民收入差距擴大了。

二、經濟轉軌國家轉軌初期收入差距擴大的影響因素

經濟轉軌國家在轉軌初期，幾乎無一例外地都經歷了物價飛漲、經濟衰退、工人失業和人民生活水平下降的痛苦過程。從經濟轉軌國家經濟改革的內容和特點來看，經濟轉軌國家在轉軌初期收入差距的迅速擴大，都與國有企業私有化、價格自由化、通貨膨脹、法制松弛、腐敗蔓延、失業增加、社會保障水平下降等多方面因素密切相關，下面將分別探討這些因素對轉軌初期經濟轉軌國家收入差距擴大的影響。

(一)價格自由化與通貨膨脹

前蘇聯、東歐等國家的經濟轉軌都是以自由化和穩定化為起點進行的，廣泛的自由化和穩定經濟成為經濟改革的首要步驟。實行價格自由化要求價格根據市場需求確定，取消政府對價格的補貼和定價制度，放開市場交易條件及交易本身。但是，價格自由化在改革初期最明顯的效果就是物價的成倍增長。1992年，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的消費品價格分別上漲了18.3、22.3、21.6、17.5、19.7倍，食品和日用必需品的價格大都上漲了50-100倍，有的甚至達到200倍，而哈、吉、塔、烏、土的平均工資只分別提高了17、10、10、11、16倍，工資提高的幅度遠遠趕不上物價的增長。①孫壯志：《中亞五國貧困化問題初探》，《東歐中亞研究》1995年第1期。俄羅斯放開價格后，通貨膨脹率連續數年高達1000%以上，物價飛漲使廣大人民的實際購買力大為貶值，數十年的勞動積蓄化為烏有，40%的人口陷入貧困之中。②楊斌：《前蘇聯、東歐經濟轉軌的方式、成敗及啟示》，《江蘇社會科學》1997年第3期。雖說通貨膨脹對每一個人都是不利的，但對低收入階層的打擊則更大。因為，發生通貨膨脹后，生活必需品的上漲幅度一般都最大，而低收入階層在這方面的開支比例也恰恰最大，所以低收入者受通貨膨脹的影響也最深。因此，居高不下的通貨膨脹最直接損害的就是底層人民的實際收入，從而導致貧困人口大量增加，貧富差距迅速擴大。

(二)國有企業私有化

前蘇聯、東歐國家經濟轉軌的另一大組成部分，就是推行國有企業的私有化。作為一場深層次的制度變革，國有企業私有化涉及經濟與社會利益的重新調整，必將對國民收入分配產生重要影響。一方面由于在私有化過程中監管機制不完善，國有企業的企業拍賣和轉讓往往缺乏競爭和透明度，大多數大企業和有價值的資產沒有以公開和競爭方式投放到市場，往往是“內部人”暗箱操作，結果是既有經理階層以及相關經濟官員從中得益，雖然也有許多職工名義上成為股東，但不一定能夠防止企業的大幅度裁員或保障其就業，甚至還會受到拖欠工資、收入降低的威脅；國有企業私有化的結果，一面是新權貴階層的崛起，一面卻是普通居民的日益貧困化，收入不平等日益加劇，貧富差距迅速擴大。另一方面，國有企業私有化使資產從國家手中轉到私人手中之后，勞動力也開始從國有部門轉向私營部門，一般來說，國有部門內部收入更平均，而私營部門工資差異較大，因此私有化后收入差距會擴大。

從東歐、中亞各國國有企業私有化的實踐效果來看，也確實是財富集中到少數特權階層手中與廣大民眾陷人貧困化的矛盾并存，出現兩極分化。俄羅斯的私有化改革從1991年開始大規模推行，其主要政策措施包括拍賣中小型國有企業，對眾多大中型國有企業實行股份化改造，向全民無償發放近1.5億張可以出售和轉讓的私有化證券，等等。但俄羅斯私有化政策的實踐效果，是眾多名義上的股東根本沒有參與的權力和機會，眾多俄羅斯人由于生活艱難將私有化證券或股票低價出賣，俄羅斯的原國有財產的控制權迅速集中到官僚、黑社會和投機集團的手中。匈牙利在國有企業私有化過程中，也都出現了社會迅速分化的現象，少數權力集團和新生資本家相互勾結，大肆掠奪國有資產，造成少數人暴富、多數人貧困的嚴重兩極分化。①廖明、葛志立：《俄羅斯、匈牙利、捷克經濟轉軌的經驗與教訓》，《俄羅斯中亞東歐市場》2004年第2期。

國有企業私有化的初衷是希望通過明確界定企業產權，有效提高經濟效率，但造成的一個嚴重的社會后果就是社會的兩極分化，財富在向少數人手中集中的同時，廣大民眾卻日益陷入貧困，貧富差距迅速擴大，收入不平等加劇。

(三)法制不健全與腐敗

經濟轉軌國家面臨的另一個共同問題就是腐敗。雖然各個經濟轉軌國家轉軌戰略并不相同，但由于法制不健全，他們的腐敗現象都很嚴重，權錢交易、少數人瓜分資源的現象十分普遍，為擴大貧富差距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有關腐敗的一個國際比較研究顯示，1995年以來，絕大多數經濟轉軌國家都屬于高度腐敗的國家，在最腐敗的10個國家中，每一年都有經濟轉軌國家上榜。其中，1999年和2000年分別有3個和4個，俄羅斯、越南在不同年度都曾不止一次地被列入最腐敗的10個國家中。②路愛國：《轉軌國家的經濟波動與社會發展》，《世界經濟與政治》2003年第3期。在俄羅斯和烏克蘭，經濟轉軌撼動了原來的社會體制，高層人士腐敗與低級官員腐敗共存；在中亞和高加索地區，勾結政府的利益集團控制了油田，侵占石油收人，擾亂了正常的市場競爭，少數人迅速致富；土庫曼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等國由于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過渡比較緩慢，高層人士的腐敗略顯收斂；③王新穎：《獨聯體國家的腐敗與反腐敗》，《中國監察》2002年第12期。在捷克共和國，由于在私有化過程中起關鍵作用的投資基金監管很嚴，各基金運作比較規范，腐敗和投機現象才相對少得多。

尋租、腐敗蔓延的結果是導致大多數人無法從本國資源中獲得經濟利益。在腐敗致使某些小集團獲得巨額財富的同時，也導致經濟停滯和多數人生活水平下降，致使貧富差距拉大，收入不平等上升。

(四)勞動力市場靈活化與失業

前蘇聯、東歐國家在經濟轉軌過程中，中央集權的工資決定制度和充分就業制度(沒有公開失業)被更加靈活的工資和就業制度所替代，勞動力市場的建立結束了經濟轉軌國家完全就業的歷史。最主要的是，在經濟轉軌初期，各國勞動力市場的相關制度、法規還很不完善，勞動力市場制度建設的薄弱使得企業能更靈活地決定工資和雇用量，從而導致失業成為經濟轉軌過程中的常規現象，各國失業率都迅速上升。其結果，一方面直接導致失業家庭收入降低；另一方面，由于企業能隨意裁員和減少工人工資，還可任意增減工作時間，拖欠工資或提供非正規工作，從而使工人的收入更加不穩定，使得在崗職工的實際收入水平趨于下降。在工資水平很低的情況下，低收入家庭更難承受失業造成的收入下降，而失業救濟水平較低又會進一步加劇失業人員的貧困。有資料顯示，在前蘇聯、東歐國家，伴隨著經濟轉軌和勞動力市場走向靈活化、失業率上升，普通工人的實際收入下降，貧困人數迅速增加。保加利亞1993年大約有一半人口處于貧困線或貧困線以下；匈牙利1992年的貧困人口占l/4，1993年上升到l/3；俄羅斯在1992-1993年有1/3人口的收入低于最低生活費。貧困人口的大量增加成為經濟轉軌國家收入差距擴大的直接推動力量。

(五)社會保障水平下降

經濟轉軌后，前蘇聯、東歐等各國居民所享有的社會福利保障都不同程度地呈現下降的趨勢，惠及窮人的轉移性支付和其他一些政府支出大大減少，長期失業與較低的社會保障聯系起來，就會導致貧困和收入差距迅速擴大。可以說，政府未能有效發揮收入再分配的作用，是經濟轉軌國家收入差距擴大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比如。匈牙利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為減輕經濟改革所帶來的沖擊，采取了削減對家庭和孕產婦女的援助、削減教育和醫療保健的分配以及推遲退休年齡等“一攬子穩定計劃”。這些措施雖使匈牙利經濟從1996年下半年開始強勁復蘇，但同時也給匈牙利居民帶來了負面的結果，隨著對社會援助的削減，居民收入急劇下降，并導致更多居民的貧困，拉大了貧富差距，限制了升入較高社會階層的流動性。有資料顯示，1999年，31%的匈牙利居民生活在貧困中；1998年，10.1%的匈牙利居民生活在不足中等收入50%的水平上，不到1%的居民每天依靠4美元生活；2000年以前，匈牙利居民的實際工資水平還沒達到1989年的水平。①豪爾斯·加爾塞斯等：《匈牙利、波蘭和捷克的福利國家建設》，王新穎編譯，《當代世界與社會主義》2004年第5期。

相比之下，捷克共和國在轉軌之后之所以收入差距擴大幅度較小，與其在大規模進行私有化的同時還堅持建立比較堅實的社會保障體系密切相關。經濟轉軌之初，捷克共和國一方面以“平均分配，還資于民”的方式實行“激進自由主義”的私有化，另一方面又奉行高稅收、高福利的社會民主政策，國家財政支出的47%用于社會保障。捷克在大規模進行私有化的同時堅持建立比較堅實的社會保障體系，對保持較小的貧富差距起到了重要作用。

三、結論

本文借助世界收入不平等數據庫(WIID2c)中收錄的收入分配基尼系數，考察了經濟轉軌國家居民收入差距的演變趨勢。結果發現，雖然經濟轉軌國家收入差距的變化趨勢不盡相同，但有一個共同點，即這些國家在推行經濟改革后收入差距都不同程度的擴大了。經濟轉軌前大多數轉軌國家的基尼系數都在0.3以下，經濟轉軌后大多數轉軌國家的基尼系數都超過了0.3，特別是轉軌初期收入差距呈明顯快速上升的趨勢。導致收入差距迅速擴大的因素，主要有經濟轉軌推行的價格自由化引起通貨膨脹居高不下、國有企業私有化使財富迅速向少數權貴手上集中、法制不健全致使腐敗蔓延、勞動力市場靈活化使失業增加、貧困加劇以及社會保障水平下降等，或者說是這些因素共同推動了經濟轉軌國家在轉軌初期貧富差距的擴大。

盡管這些經濟轉軌國家在經濟改革以后收入差距都擴大了，但收入差距擴大的幅度和速度區別很大。俄羅斯、烏克蘭等大多數轉軌國家的收入差距在經濟改革以后都快速擴大了，只有捷克共和國其收入差距上升的速度和幅度比較小。捷克共和國作為經濟轉軌國家中收入差距擴大幅度最小的國家，在于他們在以下三方面作出的努力：第一，捷克政府在經濟轉軌時不像保加利亞政府那樣采取在社會經濟領域退出的態度，而是積極干預經濟，采取了一套緊縮、而又十分謹慎和靈活的經濟政策措施，使得價格放開“一步到位”而又未引發過高的通貨膨脹；第二，捷克在國有企業私有化過程中對投資基金的監管很嚴，各基金運作比較規范，腐敗和投機現象相對較少；第三，捷克在大規模進行私有化的同時，堅持建立比較堅實的社會保障體系，對維持較小的貧富差距起到了重要作用。中國可以借鑒捷克共和國成功的經驗，從以上三個方面著手有效地控制居民的收入差距。

從經濟轉軌國家在轉軌初期收入差距擴大的影響因素以及捷克共和國收入差距擴大幅度較小的原因可以看出，在經濟轉軌的過程中，政府責任和作用的定位十分重要，經濟轉軌后政府作用的重新界定不可避免，但計劃經濟轉向市場經濟絕不意味著政府作用的減弱或責任的消退。由于市場經濟本身的缺陷，特別是在轉軌初期市場經濟體制還不完善的時候，政府更應充分發揮監管、協調的作用，特別是在社會領域，政府不應著眼于削減福利、保障支出或無所作為，而是應當加強政府在社會領域的作用，經濟改革后，政府即使不扮演社會福利唯一或直接提供者的角色，也應該承擔起推動和協調社會福利體系發展的主要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