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企業為什么學雷鋒？

孫黎

Facekook為什么愿意將自己服務器的核心技術開放出來與其他企業共享？甚至包括自己的競爭對手？按傳統波特理論的產業競爭觀，競爭優勢來自設置進入壁壘，設置護城河，限制競爭對手侵蝕侵占自己的利潤空間。這也是巴菲特投資的標準之一，好的被投資企業必須有很寬的壕溝。但硅谷企業卻反向為之，不斷顛覆自己的壕溝，為什么？

管理學者早就注意到這個問題，Sun公司在上個世紀80年代創業沒幾年就迅速崛起，與IBM、DEC、HP等老牌服務器廠商比肩，靠得就是當時還是非傳統的開放系統戰略。Garud and Kumaraswamy （1993）的研究發現，Sun公司當時的技術僅擁有“短暫的優勢” ，為了使自己的技術平臺更具吸引力，就必然要求對服務器制造的各種相關模塊、零部件進行標準化，從而為用戶創建更多的性價比。而開放是吸引其他企業加盟合作的基礎，對比之下，DEC是當時服務器的領導者，但其封閉的體系，雖然暫時有很高的毛利率，但很快就失去了技術平臺領導者的地位。Chesbrough，Vanhaverbeke，and West （2006）進一步總結出“開放創新（open innovation）”的概念，指出硅谷式的“學雷鋒”行為可以在那些快速變化的行業，特別是那些涉及系統性產品變更的行業更易取得成功，因為開放創新允許企業可以站在別人的肩膀上，使技術合法化，推動全行業標準的建立。雖然開放企業自身的利潤率比不上封閉企業（例如谷歌的安卓系統VS蘋果的iTune），但開放系統更容易技術迭代，形成產業界的合力，從而后來居上。

什么時候選擇開放技術？從技術擴散的S 曲線（參見本刊5月5日拙文《大產品的奇點》）看，新技術的擴散在初始傳播階段往往比較困難，使用者寥寥。而市場上也可能同時并存多種技術，這時，如果創新者使用開放態度，往往能迅速吸引零部件產商、軟件APP開發商的加盟，使用戶粉絲迅速形成規模，達到起飛的臨界點（tipping point），從而在多種技術競爭中脫穎而出。Facebook的開放計算項目甚至希望吸引中國企業加盟，正是這種戰略布局。而在迅速擴散的第二階段，新技術已經獲得合法性，在業內形成廣泛的共識，這時如果有政府政策出臺，進一步規范標準，可能能加速這個過程。需要注意的是，由于技術發展的路徑依賴，并不是最優的技術能在這個階段稱為主導技術。而是那些能通過開放，優先達到規模效應的技術。而到了第三階段，用戶發展開始停滯。而新的替代技術開始醞釀，新的學雷鋒運動在新的層面展開了。

巴菲特因為看不懂這種“雷鋒現象”，而永遠不投資高科技公司，盡管他與蓋茨是好朋友。而硅谷因為有開放創新，所有在位的封閉企業都睡不好覺，醒來隨時都會被新的開放企業所取代。而開放創新的先導者Sun公司即使隨后有Java等新技術，還是被更激進的開放源代碼運動所取代。優勝劣汰的不斷顛覆，是硅谷不斷保持活力的秘訣。

（作者執教于堪薩斯城密蘇里大學，講授創新創業課程，sunsli@umkc.e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