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克萊斯勒曲風”

夫由

發生在克萊斯勒身上的“神跡”太多，但他真正特殊的成就是他演奏的那些作品，小巧玲瓏，晶瑩剔透，在別人那里是微不足道的小品，但到了他手上，石頭也能變成黃金。

聽克萊斯勒，首先在一個“趣”字。他擅長的不是宏偉長篇，而是袖珍小品，卻絕對不容小覷。整整一個多世紀以來，他僅用一把小提琴，就把眾生弄得神魂顛倒，聽眾當中包括米爾斯坦、霍洛維茨、奧依斯特拉赫、海菲茲、西蓋蒂，都是提琴界大師級的人物。

克萊斯勒自己也是演技派，琴藝登峰造極，其揉音和換弓是許多人研究的對象，但他的不可思議和海菲茲不同。海菲茲講究一絲不茍、十全十美，而克萊斯勒身上有的更多的是風流倜儻，偶爾來點吊兒郎當，讓你忘記什么是技巧，沒有技巧的技巧，仿佛一切已臻化境。

克萊斯勒的發音也很神奇，任何琴到他手里，猶如馥郁醇芳的百年陳釀，每一把都能得到最大的發揮。一次在倫敦彩排，好幾個樂隊的提琴手忙不迭拿著自己的琴讓克萊斯勒試奏，結果克氏發出的聲音飽滿豐盈、變化多端，讓那些人都傻了眼，幾乎不相信克氏拉的就是他們自己的琴。

能把小品升級為音樂會正式節目的大師也唯有克萊斯勒一人，好比《愛之歡樂》《愛之憂傷》《中國花鼓》《維也納隨想曲》《美麗的羅絲瑪琳》《西班牙舞曲》等，他演了又演，錄了又錄，每一次都能讓人如受到催眠般入迷。古往今來，多少小提琴家把演奏克萊斯勒當成是一種榮耀、一種成就，這在別人身上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出生維也納醫學世家，克萊斯勒博學多才，懂得八國以上的語言和文字，教養和學問都是一等一的，而這必然反映在他的音樂中。他的創作和演奏始終高貴，且文質彬彬，即使在情感最強烈的時候也克制有度，不會淪于濫情。聽他的演奏，你總能感受到他的風度和修養；聽他的音樂，仿佛置身上流社會的沙龍會所，享受著清閑、優雅而有品味的生活。因此在他的全盛時代，克萊斯勒是一個家喻戶曉的名字，就如同卡魯索之于歌唱、帕德雷夫斯基之于鋼琴、卡薩爾斯之于大提琴，對廣大樂迷而言，克萊斯勒在那個時代就像是橫空而出的小提琴精靈。

小提琴家從科雷利和維瓦爾第開始，就有為自己的樂器創作樂曲的傳統。這方面克萊斯勒的作曲天賦絕不亞于他的演奏才華，他創作的小品主要分成兩類，一類是如前所述的富有維也納情調的沙龍小曲，這些作品在繼承約翰施特勞斯圓舞曲傳統的同時，增加了傷感憂患的世紀末情感，減弱了圓舞曲中矯健昂揚的律動，發表后被當時的評論家以趣味低俗貶得夠嗆，以致后來克萊斯勒借古人之名為擋箭牌，發表了多首古風作品，馬上贏得了普遍的青睞。

克萊斯勒后來的解釋是，他想以小提琴家而不是作曲家成名，但那時候的小提琴作品十分單薄，為了擴充演奏曲目，不得不親自譜寫一些樂曲。但他剛出道，寂寂無名，自己演奏自己創作的樂曲，別人看來很糟糕，于是托詞說是從古老圖書館和博物館搜尋出來的十八世紀一些作曲家不為人知的手稿，以免別人追查到他身上。

事實證明，不論是用自己名字還是假借別人之名發表的作品，克萊斯勒的小品都成為小提琴曲目的典范，趣味高雅，豐潤甘美，沁人心脾，形成了自成一派的“克萊斯勒曲風”，至今無人可比。

（夫 由整理編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