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的生態觀及對我國政府生態治理的指導意義

曹姣星

摘 要：鄧小平的“生態觀”，是在長期的社會主義建設和改革開放過程中逐步形成的，內涵極為豐富，包括了自然和諧的生態觀、全民參與的生態觀、同步協調的生態觀和依法行政的生態觀等多個方面，這些基于對中國國情深刻認識和對人類社會發展經驗精辟總結的馬克思主義生態觀，對于指導當下的生態文明建設，實現“兩個一百年”的奮斗目標，具有極其重要的現實意義和特殊的理論價值。

關鍵詞：鄧小平；生態觀；生態文明建設；政府生態治理

中圖分類號：A849.1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1494（2014）05-0025-04

黨的十八大報告將“生態文明建設”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總體布局中，這體現了我們黨生態文明建設的思想日益成熟，對生態文明建設的認識不斷深化，對生態文明建設的戰略指導不斷加強。其實早在1983年12月，為改善不斷惡化的生態環境、確保人類的可持續發展，在鄧小平的密切關注下，國家就把“環境保護”確定為基本國策，這一具有開創意義的工作，有效地推動了改革開放后環保政策的形成與發展。鄧小平作為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的總設計師，盡管在生前沒有明確提出過“生態文明”的概念，但在他的各種講話和實踐中，卻處處閃爍著馬克思主義生態觀的思想之光。筆者認為，認真梳理和深入分析鄧小平這些散見于相關文章和談話中的“思想之光”，對于指導當下的生態文明建設，實現“兩個一百年”的奮斗目標，具有極其重要的現實意義和特殊的理論價值。

一、鄧小平的生態觀

改革開放使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正效應”得以顯現，但與此同時資源匱乏、環境惡化等問題也逐漸暴露出來。具有強烈生態環境保護理念的鄧小平，在社會發展中看到了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性，通過對時代主題的準確把握和中國國情的深刻認識，形成了較為獨特的“生態觀”。鄧小平的“生態觀”，雖然沒有長篇大論，但也不是簡短零碎的片言只語，更不是偶爾為之的突發奇想，而是一個當代馬克思主義者站在政治家的高度，對生態文明建設的科學闡釋和深遠思考。

（一）自然和諧的生態觀

推動國民經濟的協調可持續發展，實現人與自然的自然性和諧，是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目的。如若不惜破壞生態環境而過分地索取自然資源，其結果必然是遭受自然的“報復”，并給后代留下惡果。鑒于“文革”期間一味強調“以糧為綱”，只考慮人吃飯問題，而忽視自然界承受底線的錯誤思想，鄧小平提出要因地制宜，尊重自然規律，以實現人與自然協調發展的主張。鄧小平認為，要了解當地的土壤、氣候、溫差等，不可盲目跟風，區域生態環境適應什么才發展什么，切不可硬撐。對于北京污染嚴重的問題，他在20世紀70年代末就提議要多種草，以減少污染，并通過對地理情況的調查分析，進而指出桐樹適應當地的自然生態環境。“北京要搞好環境，種草種樹，綠化街道，管好園林，經過若干年，做到不露一塊黃土”[1]；1980年，鄧小平在四川峨眉山考察，針對當地大量種植玉米而不種樹的情況，他指出要確保水土不流失，應多種樹而非糧食。“墾荒不要鼓勵，開荒要砍樹，現在四川最大的問題是樹林少”[2]80；而對于太湖周邊因“圍湖造田運動”對生態平衡造成的負面影響，鄧小平敦促當地政府盡快想辦法解決，以免引發更為嚴重的生態危機。這些觀點都充分表明，鄧小平在生態文明建設中十分推崇按照自然規律辦事，希望人們不要刻意地“標新立異”，否則會得不償失，而是應從符合生態規律的本身特點出發，去有效保護和合理開發生態環境，以實現人與自然的自然性和諧。

（二）全民參與的生態觀

生態環境問題是涉及到全人類能否延續的重要問題，與人類的每個個體都有著密切的聯系，因此對于生態環境的治理應當是全體人類共同的話題。對此，鄧小平提倡以全民植樹的方式改善生態環境惡劣的趨勢。1982年11月15日，他在會見來京參加中美能源、自然資源和環境會議的美國前駐華大使伍德科克時談到，“我們準備堅持植樹造林，堅持它二十年、五十年。這個事情耽誤了，今年才算是認真開始。特別是我國西北地區，有幾十萬平方公里的黃土高原，連草都不長，水土流失嚴重。黃河所以叫‘黃河，就是水土流失造成的。我們計劃在那個地方先種草后種樹，把黃土高原變成草原和牧區，就會給人們帶來好處，人們就會富裕起來，生態環境也會發生很好的變化?！盵1]為有效推動廣大公眾積極參與這一活動，他還要求有關部門制定具體的激勵措施。“為了保證實效，應有切實可行的檢查和獎懲制度。”[1]并指出這是一項長期的利民工程，需要代代相傳。“植樹造林，綠化祖國，是建設社會主義、造福子孫后代的偉大事業，要堅持二十年，堅持一百年，堅持一千年，要一代一代永遠干下去。”[1]鄧小平不但極力倡導義務植樹，還身體力行，每年都抽空參加植樹造林活動。由此可見，在鄧小平看來，生態環境的保護和治理是一項漫長的系統工程，需要廣大公眾的積極參與。

（三）同步協調的生態觀

眾所周知，生態環境的保護和經濟發展間的矛盾是人類在改造自然、利用自然的過程中形成的，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新中國成立后長期的粗放型經濟增長模式，特別是1978年以后，黨的工作重心轉移到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之后，各地都熱衷于尋找資源優勢，挖掘潛在的自然資源，盲目的開采、肆意的砍伐、粗放的利用等行為造成了自然資源的極大浪費和對生態環境的嚴重污染。鄧小平以一個偉大戰略家的銳利眼光，從中國經濟社會長遠發展的角度思考，指出：“重視提高經濟效益，不要片面追求產值、產量的增長?！盵3]也就是說，中國作為發展中國家，盡管當前的首要任務是發展經濟，但也要注意將經濟發展與加強生態環境保護相同步，不能顧此失彼，要注意在發展中保護和在保護中發展的辯證關系，進而實現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的三者有機統一。1978年，鄧小平在大慶考察時，強調“一定要把‘三廢（廢氣、廢水、廢渣）處理好”，“如果不解決污染，功不抵過”[4]。正是在鄧小平的極力倡導下，1978年，中共中央明確提出：“消除污染，保護環境，是進行社會主義建設、實現四個現代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我們絕不能走先污染、后治理的彎路”[5]。這是我們黨歷史上首次以中央名義對生態環境保護問題作出的重要指示。1987年黨的十三大召開，更是將經濟建設、城鄉建設、環境建設同步規劃、實施、發展的“同步發展戰略”寫入報告，從指導思想上改變了此前單純追求以經濟高位增長為目標的發展戰略。鄧小平對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保護之間相互促進作用的深刻認識，再一次揭示了一個客觀規律，即經濟發展不能單純地關注經濟增長指標，而是要注重經濟發展的質量和效益，注意其對生態環境帶來的沉重壓力。

（四）依法行政的生態觀

“文革”期間的深刻教訓使鄧小平認識到，法治對于一個國家的重要性。“制度好可以使壞人無法任意橫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無法充分做好事，甚至會走向反面?！盵2]333同樣，生態文明建設作為一項功在當代而利在長遠的極其復雜、極其漫長的系統工程，涉及到眾多的領域和關系，試想，如若沒有完善的法律體系作保障，其后果是不堪想像的。在1978年12月13日中央工作會議上，鄧小平明確指出：“應該集中力量制定各種必要的法律……森林法、草原法、環境保護法……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盵6]在鄧小平同志的敦促下，1978年第三次《憲法》的修訂中規定“國家保護環境和自然資源，防治污染和其他公害”，把生態文明建設上升到憲法的高度，并正式出臺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海洋法》和《環境保護法（試行）》。在此基礎上，各類自然生態領域的立法保護工作也相繼展開。這標志著以比較完備的法制作保障的生態文明建設框架初步形成。對于植樹造林活動要見成效的問題，鄧小平注意到了在實際操作中存在只講形式、勞而無功等問題，1981年9月在與萬里的一次談話中提出：“是否可以規定每人每年都要種幾棵樹……使它成為法律，及時施行”[1]。正是在鄧小平的高度關懷下，黨和國家將每年的3月12日規定為義務植樹節，號召全民每人每年植一棵樹。此外，鄧小平還特別強調“誰污染誰就應該負責”，并將這一理念貫穿到環境基本法之中，用法律法規的形式將其固定下來，以對破壞生態環境者起到警戒作用，同時讓管理者和負責人對保護生態環境給予足夠的重視。

二、對政府生態環境治理的重要意義

毫無疑問，生態環境治理的好壞，關系著一個國家經濟社會發展能否可持續的問題，關系著自然資源能否永續利用的問題。鄧小平的“生態觀”，是在長期的社會主義建設和改革開放過程中逐步形成的，是基于對中國國情深刻認識和對人類社會發展經驗精辟總結的馬克思主義生態觀，是當前生態文明建設思想的重要理論來源。因此，要按照十八屆三中全會“緊緊圍繞建設美麗中國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總體要求，認真梳理和思考鄧小平的“生態觀”，以期指導當前我國生態環境治理的實踐。

（一）追求生態優先價值取向

鄧小平在描繪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宏偉藍圖時，始終強調要把人口資源環境問題納入到經濟社會發展的全局中統籌考慮。他主張，經濟發展應當建立在社會公正和資源可持續利用的前提下，既要考慮人民生活需要，更要考慮生態環境保護，以免對子孫后代的生產生活構成嚴重威脅。因此，政府在治理生態環境時，應首先要樹立生態優先的價值取向，強化生態意識。所謂生態優先，即指在經濟社會發展中，應當確保生態效益的優先地位，尤其是在生態效益與經濟發展出現矛盾時，應當優先考慮各種建設規劃對生態環境的長期影響。而生態意識則是以科學的生態文明價值觀為指導的社會意識，其以倡導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為中心內容。在生態文明建設中，當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三者目標發生矛盾時，政府應用全面和長遠的眼光來看待，理性選擇生態效益，并致力追求上述三者的協調發展。政府作為自然生態價值的“受托人”，在保持經濟平穩發展的前提下，把保護資源環境、尋求人與自然的平衡和諧作為根本的行政目標。因此，政府在發展經濟時，應以不破壞生態環境為前提，并注重生態環境保護和自然資源可持續利用，把長遠利益和短期利益，全局利益和局部利益、顯性利益和潛在利益有機地結合起來。

（二）培育多元生態治理主體

鄧小平倡導的全民植樹活動，不單起到了修復生態環境的作用，也不斷引導著公眾重視生態環境問題。特別是在法律上將“植樹造林，綠化祖國”確立為全民性、法定性、公益性的義務要求之后，公眾積極參與保護生態環境的熱情日益高漲?？梢哉f，公眾參與是生態環境保護的不竭動力，是當代生態文明建設的基本要求。不難看出，作為公共產品銷售的生態環境，其提供者不應只是由政府承擔，社會力量也應參與。因為除了運用行政命令和市場手段對生態環境的破壞者予以懲罰外，社會組織和公眾也可通過系列合法的活動對過度排污者進行施壓。這種多元主體良性互動參與生態環境治理的過程，使生態環境問題不再私有化或國有化。當然，政府要培育更多的參與治理主體，首先，政府要破除傳統思維定勢，樹立全新的生態環境治理理論，主動將部分權力讓渡給社會，以便社會力量有更大的空間發揮作用，共同解決生態環境問題。這種讓渡并不意味著政府將成為“甩手掌柜”，而是按“有限政府”的理念，政府將原本屬于社會領域的職能歸還于社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裁判員”。其次，政府要扶持社會組織發展壯大，因為發展成熟的社會組織，不僅可以激發社會領域其它行為主體參與生態環境治理的積極性，更可助推社會公眾由被動的生態環境產品消費者轉變角色，成為主動的生態環境治理者，投入到相關政策的決策中，以實現公共利益的最大化。

（三）構建生態政績考核機制

“人民群眾高興不高興、答應不答應、滿意不滿意”是鄧小平權衡我們所做事情正確與否的標桿。也就是說，正確的政績觀要求政府決策要以實現人民的根本利益為目的。所以，構建生態政績考核機制對于實現生態環境治理目標和行為過程是極為關鍵的環節，它可以科學評價政府在生態文明建設中的工作實際，引導政府形成正確的施政導向。而生態政績考核機制又是一個極其復雜的系統，因此必須綜合權衡。黨的十八大報告中強調：“保護生態環境必須依靠制度，要把資源消耗、環境損害、生態效益納入經濟社會發展評價體系”。這就為構建生態政績考核機制指明了方向。一是要突出生態效益，這是最直觀最具體的生態政績考核指標，有量化和非量化之分?？梢粤炕闹笜巳缗盼哿繙p少、環境質量改善等，應將其分解于各職能部門。而對于非量化的指標，如政策制定、立法形式、服務質量、人民滿意度等則宜采用等級化的方式考核。值得注意的是，生態文明建設的目的是實現生態效益、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統一，生態政績考核不能只體現生態效益，而是要統籌兼顧。二是要全方位多層次的考核，這主要體現在對生態環境治理的各個層次、各個環節，涉及到政府生態環境治理的每一個行為進行考核，如生態政策的考核、生態法律的考核、生態制度的考核、生態行政體制的考核等。

（四）完善生態法治保障體系

鄧小平關于生態環境保護法治化的思想，有助于我們進一步認識到，生態法治保障體系，是政府進行生態環境治理的制度淵源。加強生態文明建設，既是國家的基本國策，也是全民的意志，國家必須以法的形式將其予以確立。盡管我國經歷了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大規模的生態環境保護立法，但其實效性的發揮還有一定的差距，主要是生態立法的定位欠準確、生態法制體系不完善、法律與現實脫節，以及法律彼此不協調等問題。為此，要完善生態法治保障體系。首先，要準確定位，即用“生態法”全面取代“環境法”，使有關生態環境的法律全部統一到一個部門法中，避免各自為政的局面，以促進各相關職能部門在實際工作中的協調與聯系；其次，是彌補空白，加強實體法建設，如有毒化學品和放射性物品的環境管理等問題，而對于生態環境保護程序法律的建設也是十分必要的；再次，要適時調整，對于不適應現實生態環境保護要求的法律，要及時的予以調整甚至取消，同時將生態倫理觀念，如生態民主、生態公平和生態權利等以法律的形式確立，以引導促進社會觀念的轉變；最后，是通盤考慮，由于法律條文強調原則性、抽象性，因此“宜粗不宜細”，以防止在執行中出現理解性差異。此外，一些地方性法規切不可只顧及本地區、本部門的利益，而忽視生態環境保護的全局。

參考文獻：

[1]本刊編輯部.鄧小平論林業與生態建設[J].內蒙古林業，2004（8）：1.

[2]鄧小平.鄧小平文選：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3]鄧小平.鄧小平文選：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375.

[4]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十四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10.

[5]中共環境保護部黨組.開創中國特色環境保護事業的探索與實踐[N].經濟日報，2008-11-26.

[6]鄧小平.鄧小平文選：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361.

責任編輯 凌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