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中國書法及國畫元素在陶瓷裝飾中的應用”

王玉嶺

《花鳥四季圖》系列之二│王玉嶺

《花鳥四季圖》系列之一│王玉嶺

遠古時期，人們用符號文字和圖畫文字來記錄現實生活。軒轅時代，倉頡通過對符號文字和圖畫文字的深入研究創造了象征性很強的意音文字——象形字，“是時也，書畫同體而未分，象制肇始而猶略。無以傳其意，故有書；無以見其形，故有畫。”（唐·張彥遠·《歷代名畫·敘畫之源流》）隨著人類對自然現象的認識越來越多，社會活動的范圍越來越廣，人類希望能更準確、更形象地記錄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一切，能更準確、更形象地表達所見所聞，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因此，人類開始創造能更準確表達意的字和能更準確表現形的圖。因此，字（書）和圖（畫）開始分途。書、畫分途后，逐漸發展為書法和繪畫兩個不同的藝術門類，但由于“字畫本自同工，字貴寫，畫亦貴寫”，（清·周星蓮·《臨池管見》）故善書者多善畫，善畫者也多善書。特別是宋代文人士大夫們參與繪畫后，“其畫法即書法所在”，（ 元·楊維楨在《書繪寶鑒·序》）如“郭熙、唐棣之樹，文與可之竹，溫日觀之葡萄，皆自草法中得來，此畫與書通者也。”（明·王世貞論畫語錄）文人士大夫們將書、畫相融，“以書法透入畫，而畫無不妙；以畫法參入于書，而書無不神。……其書其畫類能運用一心，貫串道理，書中有畫，畫中有書”。（清·周星蓮·《臨池管見》）

大力倡導“以書入畫”的是元代的趙孟。

趙孟頫在《秀石疏林圖》中題詩曰：“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于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方知書畫本來同。”他對山石樹木的勾皴都向書法的運筆轉換，甚至完全用線條代替山石樹木的皴。趙孟頫的《窠木竹石圖》，用飛白筆法畫石，表現其堅硬的質感，用圓勁的筆法畫枯木，用峭峻的筆法畫竹葉，充分施展了書法筆墨在繪畫中的效用。

秉承趙孟頫“以書入畫”創作理念的畫家歷代都有，如明代有文徵明、徐渭、陳淳，清代有朱耷、金農、黃慎、鄭板橋，近現代有吳昌碩、張大千、徐悲鴻、黃賓虹、李可染等。

吳昌碩國畫、書法、篆刻皆精，把書法、篆刻的行筆、運刀、章法融入繪畫，形成了富有金石味的獨特畫風。他以篆筆寫梅蘭，狂草作葡萄，所作花卉木石，筆力敦厚老辣、縱橫恣肆、氣勢雄強，構圖也近書印的章法布白，虛實相生、主體突出，畫面用色對比強烈。

張大千的荷，徐悲鴻的馬都蘊含了書法的筆意。

書法是山水畫大家黃賓虹筆墨和畫法的“源頭活水”，他的繪畫是“建立在書法基礎之上的樓閣，它的穩固和高度關乎書法”。黃賓虹說：“趙松雪謂‘石如飛白木如籀’，頗有道理。精通書法者，常以書法用于畫法之上。昌碩先生深悟此理。我畫樹枝，常以小篆之法為之。”

《唐人詩意》花鳥三聯瓶│王玉嶺

《唐人詩意山水——春曉秋冬》骨瓷斜肩瓶│王玉嶺

書法是李可染山水畫的基石，沈鵬在《李可染書畫全集·書法卷·序》中說：“書法既是李可染的余事，也是他的全部藝術活動的重要部分。說余事，因為書法只占用他從事繪畫以外的較少時間，并且與繪畫的數量比較占據次位。但是，從書畫理法相同的意義來說，從筆法與結構的最抽象的原則來說，書法就不僅不是余事，而是可染藝術十分重要的基礎工程了。”李可染從書法中感悟而得了表現山水的獨特線條，“滴點成線，都是頓頓錯錯的，有力鼎千鈞之勢，恰恰就是這樣的線條成就了李可染先生。……是這條線完善了他的李家山水”。

“以書入畫”，使得繪畫藝術的表現形式更加豐富，畫家的個性特征也更加顯明。

我在《九峰樵子談畫》中看到了清末秀才、現代書法家張叔通的一席話：“余每作畫，必先寫字。寫字有得，再去作畫。夫書與畫，非但同出一源，而其用筆用墨之法，頗有共通之理。或千或濕，或細或粗，或急或緩，或收或放，……書有一點一畫、一豎一撇、一鉤一捺，而畫亦有之。書忌板實、支嫩、拘泥，而畫亦忌之。”簡樸的語言非常鮮明地闡述了書對畫的影響之道和書與畫的相通之理。

瓷畫與國畫同源。以國畫筆意入瓷畫，是瓷畫創作者的基本功。先習國畫，再創瓷畫，是一位合格的瓷畫創作者的必由之路。所以，“以書入畫”亦是瓷畫創作者所追求的思想理念。

民國時“珠山八友”成員王琦，就學“揚州八怪”的黃慎，以狂草筆法入畫，與眾不同的繪畫風格，讓他的陶瓷藝術作品在陶瓷繪畫史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

中國陶瓷藝術大師、當代著名瓷藝家劉冠偉，一直都倡導將畫國與陶瓷繪畫相融合，以書法筆意入瓷畫，無論是教學，還是創作，“以書入畫”的思想理念都貫穿其中，因此，無論是大師自己的作品，還是他的學生的作品都能從中體察出書法筆意的妙用，亦因此，他們的瓷畫都各有其獨特的風格。

我在老師劉冠偉先生的影響下，作畫都特別注重國畫與瓷畫的融合，更喜“以書入畫”。我擅以青花技藝創作荷畫，在坯體上作畫與在宣紙上作畫的感覺很相似，運筆速度的快慢，會讓色料在坯體上產生濃、淡、干、濕不同的藝術效果。我畫荷葉用大筆潑寫，畫荷柄用小筆勁寫，以書法筆意畫出來的荷，韻味更足，姿態更靈動，給讀畫之人留出了很大的想像空間。

英國美學家·里德在《藝術的真諦》一文中說：“中國畫是強調線條的，這些構成繪畫基本形式的線條，就象書法線條一樣，能夠喚起人們的判斷、欣賞和愉悅之感。”善畫且善書是瓷畫創作者必須有的素質，我將一生不輟作畫，不輟習書，向“以書法透入畫，而畫無不妙；以畫法參入于書，而書無不神”的藝術境界靠攏，創作“能夠喚起人們的判斷、欣賞和愉悅之感”的好的藝術作品。

《花鳥四季圖》系列之三│王玉嶺

《花鳥四季圖》系列之四│王玉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