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營企業家犯罪問題研究

張娟 曾瑞

摘要：作為經濟成長的重要助推者，中國的民營企業家帶動了堪稱世界奇跡的中國經濟崛起，也塑造了令人振奮的財富神話。但在一片高歌猛進之中，卻頻頻報道有企業

家深陷刑事案件之中，企業家大案頻發，高管們紛紛落馬，觸礁者轉眼間身敗名裂，喪失財富、自由乃至生命。本文試圖從內部和外部兩方面原因對民營企業家的犯罪原因進行分析探討，并就問題從內

部制度外部環境等方面提出解決建議，促進民營企業健康有序活力發展。

關鍵詞：民營企業家 犯罪 對策 制度環境

中圖分類號：G6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4）02-0000-02

在 2009 年1月《法制日報周末》和 2009 年第一期的《法人》雜志上，企業法律專家王榮利律師發表了《中國企業家犯罪報告》，引起了巨大的社會反響。此后的每一年，該報告都會對上一年的企業家

犯罪情況作出詳盡統計。在《2012年度中國企業家犯罪案例報告》中，被媒體曝光的企業家犯罪案例共計306例，比2011年度增加104例。其中，國企高管107例，比2011年度增加19例；民營企業家199例

，比2011年度增加88例。不難看出民營企業家犯罪增長趨勢較快，特別的吳英案在全國引起的爭議，使越來越多人關注到了民營企業家犯罪問題，同時這個領域的諸多現狀也浮出水面，展示于普羅大眾

之前。

一、民營企業家犯罪的內部原因

1、經濟動機

“資本害怕沒有利潤或者利潤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1%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即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她就鋌而走

險；為了1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著絞首的危險”①。民營企業家對于利潤的追求也是如此，這也是在犯罪統計中經濟犯罪遙遙領先的重要原因。在對于1990—2009年民營企業犯罪的罪

名統計中，僅資本和涉稅（發票）犯罪就達到35例，約占總數的20.6%。相關經濟犯罪，如詐騙罪、合同詐騙罪、貸款詐騙罪等以非法占有為目的，虛構事實隱瞞真相騙取公司財物的犯罪，占到犯案數的

30%。②

其次，賄賂犯罪在民營企業家犯罪的比重中緊隨經濟犯罪。這種手段可以說是行為收益大成本小。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上海社保案拉下的兩位公路富豪之一郁國祥，郁國祥花價值81萬的名畫給上海市委

原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孫路一，斡旋一塊地皮，至少讓郁國祥少花了2個億，收益成本比248倍，算上郁國祥就多次賄賂孫路一行為事實，僅僅判刑2年，按照出身和企業家境界判斷，郁國祥算是個農民

出生的生意人，無論對于一個農民，還是一個生意人來說，兩年牢獄生活掙兩個億，是非常有誘惑的行為。通過行賄得到的高收益，促使很多企業家走上這條犯罪道路。

2、地位動機

農村城市的二元體制導致了社會地位差距非常大，工人的地位由于農民，干部的地位由于普通城鎮居民，普通城鎮居民由于貧困家庭。我國很多民營企業家處于農村或城市貧苦家庭，不僅經濟地位低下

，更是社會地位低下。在改革開放政策實施后，這些富豪通過各種渠道，開始累計劇額財富，社會地位也隨著個人財富增長提高，個人成就得到社會認可，企業家們可以用財富換來各種口碑和榮譽，并

積極參與各級別的政治活動，發揮財富的政治影響力。如唐萬新（原德隆國際投資控股有限責任公司總裁）是前中華全國工商業聯合會副主席；黃宏生（創維創始人、原創維集團兼創維控股董事局主席

）是前深圳市政協常委、深圳市政協委員、廣東省政協委員、第十屆全國政協委員；張榮坤（前福禧投資集團董事長）是前全國政協委員、全國青聯委員、上海工商聯副會長等等。

3、企業經營問題

在同等規模的企業中，國有企業的待遇總是更占優勢，只有把企業做到得到地方政府甚至是中央政府的重視，民營企業家才會認為有希望獲得更多的土地、資金、人力支持，不僅僅財富要更多，而且要

更快地增長財富。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下，盲目擴張產業。主要表現為擴張速度過快和擴張行業過多，投資多個行業導致財務危機，加上無法預見的國家政策的管制，無法持續經營，最終導致落馬。如黃

宏生的創維電器、劉根山的公路等等。

二、民營企業家犯罪的外部因素

江平先生曾經說過，他理解的法治國家，一個重要的要素就是民營經濟。市民社會必須要有足夠強大的民營經濟作為依托，也就叫經濟的多元化，不能只有一種所有制經濟，而且必須是多元的。然而，

民營企業在中國，卻因為外部環境的影響，發展過程極為崎嶇。1978年以前，民營經濟是違法犯罪，人人喊打。1978年以后，國家開始支持民營經濟的發展，到04年憲法修正案明確國家支持和引導非公

有制經濟的發展，民營企業的確有了飛速發展。但是，中國從現在的情況下看，國家干預在一段時間內又加強了，特別是對山西一些民營企業的干預，國家的杠桿作用特別明顯，雖然國家的政策沒變，

但民營企業所處環境卻不是越來越好。

其次，制約民營企業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是體制環境。政府規章制度繁雜，稅率太高或稅收管理存在嚴重問題，政府官員腐敗，規則缺乏透明，法制不完善、得不到法律保障成為民營企業發展的重要障礙。

在規章制度繁瑣、政策透明度低的情況下，對企業的鼓勵和優惠在一些地方就常常變成了“法外施恩”③。

最重要的是，在中國民營企業和國營企業本身就存在這先天的不對等。很多國有企業家就是政府官員，擁有和政府溝通，取得資源的先天優勢，即擁有更多資源渠道，相反，民營企業家沒有這種便利，

為了取得和國有企業家同等的成績，民營企業家往往要付出更多努力和心血。正是因為這種不平衡的社會地位，導致了民營企業家們以非法的方式獲取和國營企業同等的待遇，涉黑犯罪就是民營企業以

黑道彌補政府反應不足的選擇④。

除此之外，制約民營企業發展的資金問題也成了企業家們鋌而走險的“動力”。作為平等的市場主體，在銀行等合法的融資機構面前，民營企業卻沒有和國營企業一樣享有同等的待遇，國有企業可以獲

得大筆的資金支持企業發展，而民營企業卻得不到“青睞”，這也就導致了大量民間融資機構的產生，然而這些機構得不到法律保障的同時觸碰到了違法甚至犯罪的邊緣，而企業家的個人集資行為更是

直接被認定為犯罪。制度環境帶來的缺陷可見一斑。

三、民營企業犯罪控制對策分析

1、完善公司的內部制度

我國民營企業在 20 多年的發展中，在組織結構上也從初始形態的獨資企業、合伙企業完成了向公司制企業結構的轉換。公司需要建立和完善職業經理人制度，完善的職業經理人制度可以幫助企業在企業

家身陷囹圄的時候保證企業的正軌運行，同時要建立完善的董事會制度，對于企業的發展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避免個人的決策專斷。兩種制度的構建可以保證企業的正常有序運行，避免企業家們因為

進入一個新行業、投資一個新領域等決策的失誤導致企業資金鏈出問題，最終走向違法犯罪的道路。

2、建立廉潔政府，堅決打擊貪污腐敗

賄賂犯罪是對象犯，政府官員作為受賄罪的主體，和落馬的民營企業家之間，有著相依相生的關系，這也就是當有政府官員落馬時，也會牽扯出一批民營企業家。無論是政府官員、金融機構高管都屬于

國家機關人員，他們本身不占有大量財富。但是，他們手中的劃撥權、控制管理權卻是落馬民營企業家屢次侵占的對象。通過非透明程序，政府官員和落馬富豪非常默契地完成了利潤更高的交易，這種

交易很長時間不能被普通民眾監督、不是透明的、沒有制度約束，導致這類交易的經濟激勵性非常大，發生的頻率非常高。大多數涉及房地產、公路的富豪多有行賄罪的（據媒體可查證的），比如黃光

裕（房地產）、郁國祥（房地產、公路）、劉根山（房地產、公路）、周小弟（房地產）、劉軍（房地產）、劉虹（房地產）、楊斌（房地產）、周正毅（房地產）。土地的審批權、公路的競標權都在

政府高官手中，這些項目一般價值都在幾個億倒到幾十億，公路的價值至少在十億以上，落馬民營企業家的行賄行為、政府官員的受賄行為往往都在大清算階段才被揭發，反映了國家權力自身的監督制

度的不健全，沒有對國家權力自身的監督約束制度，此類落馬企業家還是會絡繹不絕，落馬的政府官員也會很多。權力大不是腐敗活動之源，沒有監督的權力是官商交易的源泉。因此政府應該做到信息

公開，執法透明，同時要擴大監督機制，讓人民群眾參與到監督體系中來，提高全社會防治腐敗的意識。

3、健全和完善民營企業發展的制度環境

（1）排除市場準入歧視，給民營企業創造公平競爭的機會

打破國企和民企的差序格局，促進國企和民企公平競爭。在中國所有制類國有企業比民營企業擁有更多的政府關系渠道。由于民營企業缺乏政府部門和正式制度的支持，所以民營企業比國有企業在獲取

各類資源，如政治支持、政治保護和合法性認可等方面，面臨更多困難和阻礙。鑒于這種理念，民營企業家比國有企業家更想擁有更多的政府關系，因為前者不得不依靠編制個人關系來彌補可靠的政府

支持、公正的法律保護。所以各個政府機構應該做到一視同仁，在不區分國企民企的前提下做好服務工作，為企業的發展提供有力條件，甚至在特殊情況下應該更加照顧民營企業，提供必要支持，促進

市場經濟活力發展。

應該打破行政性壟斷，放開民營企業的市場準入，不僅有利于進一步拓展民營企業的發展空間，而且有利于發揮市場機制配置資源的基礎性作用。要允許民間投資在更廣泛的領域以獨資、合作、合資、參

股、特許經營等方式進入，擴大民間投資領域，激發民間投資熱情。鼓勵民間資本和外國資本投資參股能源、交通、電信和供水、供熱、供氣等基礎產業和基礎設施領域。即使在傳統上被視為必須國家壟

斷的某些行業，也應根據實際情況對壟斷的層次、范圍和環節作出充分論證，將能夠市場化經營的部分進行必要的分解和剝離。民間投資天然具有自負盈虧的性質，對民營企業進入哪個市場、投資什么項

目，政府可以進行政策引導，但除對社會、環境等有影響的部分外，政府應簡化手續、減少審批。要對各種所有制一視同仁，除國家明令禁止經營的領域外皆可允許民營企業進入，結合國有經濟布局的

戰略調整，允許民營企業參與國有企業的股份制改造或資產重組。⑤

（2）拓寬民營企業的融資渠道，改善金融服務

前文中提過民企在資金支持的渠道上和國企無法相比，目前民企所需的資金，依靠自籌的占大多數，銀行貸給民營企業的比重很低，還不到20%，同民營經濟在經濟總量中的比重已占 3/4 很不相稱，融

資渠道不暢是民營企業發展的重要制約因素，同時也是企業家們走上犯罪道路的主要原因之一。首先政府應鼓勵銀行向民營企業提供信貸，支持民營企業發展。各金融機構要積極貫徹國家貨幣政策，減

少貸款審批程序和環節，要加大對民營企業的信貸支持力度，要制定適合民營企業特點的貸款條件和審批程序。其次可以組建民營股份制銀行。即民營產業資本與銀行資本之間相互滲透和融合，對城市

商業銀行實行真正意義上的股份制改造。打破國有金融的壟斷局面，建立和完善為民營企業服務的金融組織體系，大力發展面向民營企業的非國有金融機構。第三要建立民營企業信用擔保制度。民營企

業貸款難的一個主要因素就是擔保難，建立民營企業信用擔保機制是緩解貸款難的一個突破口。建立民營企業信息擔保體系，成立民營企業貸款擔保機構，建立民營企業擔保基金，解決民營企業貸款擔

保難的問題。⑥同時，給民間借貸行為提供一個合法化的出口，通過法律的手段為民間借貸規劃好運行渠道，同時提供糾紛解決機制作為后盾保障。只有這樣，民營企業的融資問題及其健康發展才會從

根本上得以解決。

（3）完善法律體系，保障民營企業持續發展

加快立法工作，既是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必然要求，也是我國民營企業發展的迫切需要。用法律的手段給予民營企業平等的地位，依法保障民營企業的合法權利，依法保護民營企業的各項產權，這

是保證民營企業健康發展的關鍵。首先應該加快清理曾經阻礙民營企業發展的各項政策、法規，廢除制約民營企業發展的各種歧視性政策和法律條文，使我國的法律制度與國際慣例接軌。其次加快有關

民營企業的立法工作。要通過立法加強對私有財產的保護，逐步建立法制化的財產保護體系和其他經濟活動的規范體系，從法律上解決民營企業的國民待遇問題，使其享有與國有企業平等的權利。最后

要規范執法行為。要建立嚴格的訴訟、判決、執行體系，這樣既約束政府的行為，也約束民營企業的行為。要加強對執法及相關管理部門的監督，要為民營企業發展營造良好的治安環境。當國家的公權

力為民營企業提供了最有強制力的保障，國企民企地位對等，民營企業家也就無需再通過犯罪行為尋求主體平等。

民營企業作為最有活力的市場主體，推動了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飛速發展，然而，由于社會層次發展不平衡經濟模式的先天畸形，導致了曾經為國家經濟騰飛做出巨大貢獻的民營企業家遭遇人生的滑

鐵盧，不僅僅損害了民營企業，損害了非公有制經濟的活力，對市場經濟同樣產生了非常不利的影響。所以說健康的民營經濟才是健康的市場經濟，對作為掌舵者的民營企業家們來說，不應該只是一罰

了之，而是應該完善市場經濟體制，建立平等的企業制度，控制政府權力，規制具體制度切實維護民營企業的各項權利，這樣，才是減少民營企業家犯罪的真正對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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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美]E.H.薩瑟蘭著，趙寶成等譯：《白領犯罪》，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8年版。

[5]周建軍：《刑事司法政策原理》，清華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

[6]杜俊海：《新公司法的制度創新：立法爭點與解釋難點》，法律出版社，2006年版。

[7][意]切薩雷·龍勃羅梭著，吳宗憲等著，《犯罪及其原因和矯治》，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

注解

①《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66頁注釋。

②周建軍著《中國民營企業犯罪治理的政策研究》，載《政治與法律》2012年第7期，第56-63頁。

③王小魯著《小企業發展困境》，載《中國改革》2005年第3期，第67-68頁。

④周建軍著《中國民營企業犯罪治理的政策研究》，載《政治與法律》2012年第7期，第56-63頁。

⑤賴文燕著《制約民營企業發展的因素及解決途徑》，載《北方經濟》，2008年第12期，第45-46頁。

⑥同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