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知杰
摘要:民國時期甘南地區回藏民族相處并不不太融洽,相互之間多有武力斗爭,這與二者的實力變遷有很大的關系。回族商人善于經營,逐漸壟斷了藏區的商業貿易,軍閥馬麒在青海籌建寧海軍,果洛藏區的彈壓激化了回藏民族矛盾;后寧海軍趁拉卜楞寺權利之爭引發內訌的機會而兵發夏河,干涉寺院內部事務,戕害當地藏族群眾,1928年尕司令馬仲英的河州起事和卓尼土司楊積慶對回民的戕害都帶有民族復仇的性質,暴露了回藏軍閥的野蠻本性;啟示我們正確處理回藏軍閥問題能改善民族關系,促進甘南穩定發展有重大的積極意義。
關鍵詞:拉卜楞寺;寧海軍;回藏關系;馬麒;楊積慶
中圖分類號:K28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4)02-0000-0
一、問題的提出
寧海軍,全稱“西寧青海馬步全軍”,這是民國時期青海馬麒、馬麟、馬步青、馬步芳家族控制下的軍閥軍隊,這支軍隊是馬家擴張勢力維護統治的主要工具,甚至一度還控制了安多藏區的文化、經濟、信仰中心——甘南夏河拉卜楞寺。四世嘉木樣活佛圓寂后拉卜楞寺權利之爭而引發的內訌給了馬麒插手的機會,雙發幾度交戰,給當地百姓、寺院造成了極大的破壞,經過斷斷續續十年的交戰、談判,直到雙方簽訂協議寧海軍才于1927年4月撤離。這一寧海軍占領拉卜楞寺的過程,學界稱為“拉卜楞寺事件”。
“拉卜楞寺事件”的發生與甘南地區長期存在的復雜民族關系分不開。民國時期這里更是地方割據勢力、宗教矛盾、民族矛盾的集中地。歷代學者但針對回藏關系的成果并不多。為什么雙方的關系如此緊張,多從嘉木樣活佛為首的拉卜楞寺利益受到威脅分析其原因。今我們試圖從寧海軍入駐拉卜楞寺的史事入手,對事件前后兩族的關系做較為全面的梳理,希冀以此復原民國時期甘南地區回藏關系的真實狀況。由于學力所限,搜集資料難免缺漏,淺薄之見敬希學界方家不吝賜教。
二、拉卜楞寺事件前后的回藏關系
明清時長期歸陜西行都司管轄,乾隆時屬鞏昌府,而今夏河地區由甘肅循化撫番廳管轄,后循化廳改為循化縣并劃歸青海。1913年廢府設道,臨潭縣屬蘭山道,西固縣(今舟曲縣)屬渭川道。拉卜楞地區靠近河州(今臨夏回族聚居區),回藏兩族在這一地區勢均力敵,勢力此消彼長,也多有摩擦互有勝負。兩者之間的關系決定著甘南地區的安定與否。
民國時期西北五馬軍閥都是臨夏河州人,回族在這里的崛起與清代同治光緒年間的回民之亂是分不開的,當時很多藏族村寨、寺院也遭到焚毀,無疑為回藏矛盾的爆發埋下了隱患。因靠近藏區,加上回族群眾又有經商傳統,長期出入藏區,大都會講藏語,逐漸壟斷了藏區的商業貿易。拉卜楞地區更是牧地貨物輸出之集合地,又是腹地貨物輸入之集散地,商賈云集,為漢、蒙、藏、回各民族往來貿易之中心,“各商號資本在十萬元以上者,皮毛商品占十分之三;資本十萬元以下甚眾,約130多家,此項皮商多系青海及臨夏回民官紳經營”①。可見,在與藏區的商業貿易中,回族占據著主導性的支配地位。
(一) 兵發夏河:拉卜楞寺的寧海軍
拉卜楞寺是近代安多藏區的佛教、文化和經濟中心。其修建與第一代河南蒙古親王察汗(罕)丹津及其王妃南杰卓瑪的努力是分不開的。但后來隨著拉卜楞寺的發展壯大,逐漸與蒙古王府分庭抗禮,甚至引發爭端。四世嘉木樣時著手對寺院的權力機構進行徹底改革,又成立了拉章仲賈措多(嘉木樣座前會議), 將河南親王的影響就被徹底排除。王府內的親馬派希望借助寧海軍的力量重新控制拉卜楞,1916年2月,四世嘉木樣的去世及隨后拉卜楞寺內部的權利爭斗給寧海軍引進入拉卜楞提供的借口。
自1921年起,駐扎在拉卜楞的寧海軍為了達到控制拉卜楞寺的目的,不斷干涉寺院內部事務。1924年2月,還以“私備槍馬,謀為不軌”的借口剝奪了嘉木樣活佛家族對寺院的管理權力,并罰銀4萬兩,戰馬1000匹,繳槍數千支,寺院方面對此敢怒不敢言。此時恰好因與達賴喇嘛關系破裂的班禪大師出走內地途經蘭州,5月嘉木樣活佛在佛父黃位中、佛兄黃正清的護送下前往拜謁并向甘肅軍政要員陸鴻濤、車玉衡、鄧隆等人控訴。但經多方協調未果后決定組織各部落兵驅逐寧海軍,集結大約一萬名藏兵與寧海軍在桑科草原激戰,終因勢力懸殊而敗退,拉卜楞地區很多寺院、村莊遭到焚毀和劫掠,嘉木樣等人被迫遠走瑪曲歐拉草原。黃正清繼續組織第二次戰斗,規模大大超過前次,共集結藏兵約二萬人,但藏軍再次失敗,得勝后的馬家軍燒殺搶掠, 拉卜楞地區包括婦孺7000余人慘死于此劫。1925年秋,馮玉祥主政甘肅,黃正清再次到蘭州控訴并在此結識了宣俠父。次年宣俠父還深入藏區實地調查,向嘉木樣活佛其建議甘青的藏族群眾組織“甘青藏民大同盟”,并親筆撰寫了《甘青藏民后援會宣言》。返回蘭州后起草了揭露寧海軍暴行的《甘邊藏民請愿書》。后因革命工作離蘭去西安面見于右任出面干涉,此時馬麒才被迫妥協。寧海軍與拉卜楞寺方面于1927年2月在拉卜楞寺談判,后在蘭州開始第二次談判簽署解決事件的協議,約定寧海軍從拉卜楞寺撤離,甘肅在這里設立設治局,時隔三年之后,嘉木樣活佛再次進入拉卜楞寺。
(二)破鏡難圓:馬仲英“河州事變”與楊土司的復仇
1928年青海建省,馬家軍閥再次多方活動妄圖使拉卜楞地區再次劃歸青海。黃正清等拉卜楞寺方面也多方訴求,最終使夏河仍舊留在了甘肅境內。4月,馬仲英在河州發動了叛亂。 “河州事變”發生后,甘肅督辦劉郁芬為加強對馬仲英的會剿和防范,委任卓尼第十九代土司楊積慶為“洮岷路游擊司令”,令其堵截馬仲英。楊積慶既不敢得罪劉郁芬,也自知不是馬仲英的對手,只好在兩方應付以求生存。后因楊馬二人就馬廷賢事件不和,馬仲英火燒楊積慶的土司衙門和卓尼名寺禪定寺,事后楊積慶遷怒于臨潭百姓,并縱火焚燒二十余座回民村莊和八座清真寺,殘酷屠殺當地回族百姓。次年在臨潭、卓尼兩縣互多燒殺。卓尼土司聯合國民軍二次攻占臨潭舊城,縣長魏錫周與土司商量應對措施,通過欺騙手段將難民集中于西門外上河灘聽候訓話、點名,青壯年男子押至南門甕城,后將難民背縛雙手,活埋坑中。其行為深深地傷害了藏、回民族之間的友好感情,險些背負了‘滅回的歷史重罪。
這場戰爭給當地造成了很大的危害,使甘南、臨夏地區滿目瘡痍,破壞殆盡,“洮河舊城滿目蕭條,戶口僅及從前十分之一,商業遂移于夏河”②。
三、余 論:民國回藏關系的思考
我們通過對民國時期回藏關系的簡單回顧,發現兩者之間的關系在很長時間內并不融洽,這其中有歷史時期,特別是清末同光回亂時清政府聯合藏族部落彈壓的影響,同時也有宗教幌子下民族復仇的陰影。回藏兩族作為甘南地區的主體民族,其勢力大小與否是兩者關系博弈的籌碼,仍何一方的勢力占絕對優勢時都不會發生大的動蕩,只在二者勢均力敵才會發生互爭高下的民族戰爭。誠如學者所言,“民國時期回藏民族關系是在大一統政治瓦解的背景下產生的。沒有了中央政權的威懾,力量的強弱決定了西北民族關系的新格局。回族社會的發展以及回族軍閥政權的建立,使回族軍閥統治著西北各民族。回族軍閥以軍事征服藏族社會,并在軍事的威脅下在藏區建立了統一的政治制度,這從根本上動搖了藏族的社會。③”對于甘南地區的回藏民族關系,只有正確推行民族平等政策,才能維護少數民族聚居區的和諧穩定。
注解:
①陳圣哲:《拉撲楞經濟概況》,《甘肅貿易》1943年第2、3期。
②張其昀:《洮西區域調查簡報》,《地理學報》1935年第2卷第1期,《西北民族宗教史料文摘》(甘肅分冊),蘭州:甘肅省圖書館出版,1984年,第517—518頁。
③馬紅艷:《民國時期甘肅、青海回藏民族關系》,寧夏大學碩士論文,2003年,第3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