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偉
中圖分類號:K876.4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4)02-0000-01
陶鼎是我國新石器時代重要的飲食炊具,在我國新石器時代考古中占有重要地位,其沿用時間很長,器形變化多樣,可分為罐形鼎、釜形鼎、壺形鼎、缽形鼎、盆形鼎等。由于新石器時代陶鼎器形變化多樣且不同地區的陶鼎具有一定的差異性,故不同形制的鼎之間尚未有較為明確的定義,不同學者對其命名也有著一定差別。本文中所說的釜形鼎特指在新石器時代晚期廣泛分布于中原及海岱地區的以小口、斜肩、銳折腹、大圜底為主要特征的一類陶鼎。
就目前材料來看,釜形鼎最早出現于海岱地區北辛文化中期階段。海岱地區的北辛文化可分為魯中南的北辛類型、魯北的苑城類型、膠東的白石類型和蘇北地區的大伊山類型[1],作為北辛文化的典型器物之一,釜形鼎在這四個區域中都有著廣泛分布,但其在各區間的出現時間早晚有著一定差異。在北辛類型及苑城類型中釜形鼎出現較早,而白石類型及大伊山類型中釜形鼎的出現年代略晚。此外,北辛類型中鼎的數量較多,形制較為多樣,不僅有釜形鼎,還有罐形鼎、盆形鼎等,其中深腹罐形鼎、大口盆形鼎和盤形鼎不見于其他類型;而苑城類型則以折腹釜形鼎為主[2],另有少量盂形鼎和缽形鼎等;白石類型在中期階段僅有缽形鼎,一直到晚期階段才以釜形鼎為主;大伊山類型中釜形鼎數量較少,其具有地方特色的腰沿鼎和長江下游地區的腰沿釜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因此釜形鼎在北新文化各地方類型間的分布數量及所占比重上也有一定差別。
釜形鼎在海岱地區的出現時間及分布數量的差別反應了釜形鼎在山東海岱地區的傳播過程,即釜形鼎最早出現于魯中南、魯北地區的北辛及苑城類型中,后分布范圍擴大至整個海岱地區。而筆者認為之所以釜形鼎會首先出現于魯中南和魯北地區可能與這些地區的文化傳承和交流融合關系密切。魯北地區是北辛文化的前身—后李文化的主要分布地域,后李文化器型較為單一,釜在遺址出土器物中占據了絕大多數,尚未發現鼎。鼎最早出現于中原地區的裴李崗文化中晚期遺存中,在新鄭裴李崗、密縣莪溝北崗、舞陽賈湖、長葛石固等遺址中均有一定數量的鼎出土,主要為缽形、罐形及盆形鼎等,而魯中南及魯北地區正是海岱地區與中原地區文化交流的窗口,因此海岱地區北辛文化中鼎的出現很可能是受到了來自相鄰的河洛地區裴李崗文化的影響,吸收了來自裴李崗文化的因素。此外,據欒豐實先生的研究,裴李崗文化是汶泗流域北辛文化的主要來源之一,北辛文化有可能是裴李崗文化的一支沿著淮河北側支流東徙,來到泗河中下游一帶,與當地文化融合從而發展起來的[3],這也與體質人類學方面陳德珍先生的研究成果相驗證[4]。因此,筆者認為,作為后李文化的直接繼承者,北辛文化的釜形鼎極有可能是在后李文化釜的基礎上,借鑒吸收了裴李崗文化鼎的三足文化因素發展出的一種新器形。北辛類型之所以鼎的形制較為多樣可能與其與中原地區直接相鄰,受中原地區其他鼎類影響較大有關。苑城類型由于是后李文化的傳統分布區,受裴李崗文化影響較北辛類型小,雖然出現了三足器但仍以釜形鼎為主。此外,縱觀整個北辛文化中期的鼎雖可細分為罐形、缽形、盂形鼎等等不同器形,但其從整體上看似都帶有很濃厚的釜的特征[5],部分鼎與同期的釜也較為相似,這可進一步證明北辛文化出現的釜形鼎是在后李文化釜與裴李崗文化鼎相結合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海岱地區的釜形鼎主要沿用與北辛文化中晚期至大汶口文化早中期,至大汶口文化晚期逐漸減少,進入龍山文化之后,則完全被罐形鼎所取代。
在海岱地區不斷發展演變的同時,伴隨著新石器時代晚期,不同地區文化交流的進一步加強與擴大,釜形鼎在北辛文化晚期階段即向西傳播至中原地區。
中原地區與海岱地區在地域上相鄰,自裴李崗時代兩地區間即有了一定程度的文化交流,至仰韶時代早期河洛文化區的分布范圍向東有了較大的擴展,為兩地區的文化交流創造了更為有利條件。在這一時期的北辛文化中發現有相當數量來自于河洛地區仰韶早期文化的因素,如甕棺葬以及小口細頸折腹瓶、小口束頸球腹圜底壺、杯形口雙耳罐、大口圜底缸、折腰器座等器物,它們或是直接傳自于仰韶文化,或是在其影響下產生的 [6]。而河洛地區地區的仰韶文化中同樣也吸收了相當北辛-大汶口文化的文化因素,如北辛文化中的三足釜、圜底釜形盆和圓腹罐形鼎等在中原地區也有發現,海岱地區的釜形鼎正是隨著文化交流的擴大傳播至中原地區的。
仰韶時期中原地區釜形鼎的出現和傳播過程可大體分為兩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小口斜肩折腹釜形鼎最先出現在豫中地區仰韶文化后崗類型晚段遺存中,該類型的鄭州大河村遺址前一期遺存中即出有8件該型鼎,此外,在后崗類型同時期的后莊王遺址中層遺存、鄭州西山、尉氏椅圈馬等遺址中也有一定數量的該型釜形鼎出現。中原地區該型釜形鼎的基本特征主要為小口微侈,矮領,斜肩,折腹,大圜底,在器身形態方面與北辛文化晚期的同類器有著諸多相似之處。但溝槽足與北辛晚期釜形鼎的圓錐形足差別較大,而且其肩飾正倒相間三角形刻劃紋也具有后岡類型的典型特征,因此河洛地區的該型釜形鼎應該是兩種文化相互融合的結果,其應是受到海岱地區釜形鼎的影響而產生,并迅速融合進中原地區的文化體系之中,成為其重要的有機組成部分,形成了完整的發展體系,為其在河洛地區的傳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第二階段:進入仰韶中期以后,釜形鼎的分布區域迅速擴大,不僅僅豫中地區在后崗類型基礎上發展起來的閻村類型繼承和發展了后崗類型的釜形鼎,豫西和晉南的廟底溝類型、豫西南和鄂西北的下王崗類型、冀西北和陜北等地區的三關類型及關中地區的泉戶類型都有釜形鼎的分布。從各地區釜形鼎的形制來看,他們之間存在著一定的傳承關系。如豫西地區的小趙遺址的H36:3、槐林遺址H8:10與豫中地區大河村遺址T401:3、西山F162K1:2同為敞口較小,方唇,折沿,廣肩,折腹、圜底,在器形方面較為相似,但出現時間稍晚,可能有著一定的傳承關系。而豫西南地區的溝灣遺址中T3518:3、H235:6與豫中地區的T37:4也有著較為明顯的相似性,可能由豫中地區的部分釜形鼎發展演變而來。關中地區的泉戶遺址中發現的釜形鼎在形制特征與豫中地區、豫西地區的部分釜形鼎較為類似,應是經豫西地區傳播而來。此外,在陜東南地區安康花園柏樹嶺等遺址也發現有少量釜形鼎的分布[7],推測其應該是經豫西南、鄂西北地區順漢水谷地向上游傳播的結果。
中原地區釜形鼎分布較為廣泛,但其在各個地域間的數量差異較為明顯,總的來說,豫中、豫西南鄂西北地區分布數量較多,如豫西南地區下王崗類型中的淅川下王崗二期晚段墓葬及三期遺存、淅川溝灣仰韶三期遺存、鄧州八里崗三、四段、西峽老墳崗等遺址都有該型釜形鼎的分布且數量較多。而豫西、晉南的廟底溝類型出土釜形鼎遺址的數量及鼎數均較少,關中泉戶類型只有泉戶遺址出有一件鼎足,豫西及關中地區釜形鼎分布較少的原因應與當地以釜灶為主的文化因素有一定關系。小口斜肩折腹釜形鼎在中原地區遺址延續到仰韶文化中期晚段,進入仰韶文化晚期后,該型釜形鼎逐漸被其他器型所取代。
參考文獻:
[1][3]欒豐實. 北辛文化研究[J]. 考古學報,1998,(3)
[2]王永波,王守功,李振光. 山東臨淄后李遺址第三、四次發掘簡報[J].考古,1994,(2)
[4]陳德珍,張居中. 早期新石器時代賈湖遺址人類的體質特征及與其他地區新石器時代人和現代人的比較[J].人類學學報,1998年,(3)
[5]吳汝祚,萬樹瀛.山東滕縣北辛遺址發掘報告[J]..考古學報,1984,(2)
[6]靳松安.河洛與海岱地區的文化交流與融合[M].北京:科學出版社,2006
[7]靳松安.略論淅川溝灣遺址的仰韶文化遺存[J].華夏考古,2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