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斯
摘要:宗教改革前的西歐社會是一個宗教普世主義下的二元政治體制社會,傳統的階層制國家只有邊陲而無國界,中央政權對地方控制有限,因而君主一直處于與教權和地
方貴族分權的政治斗爭中。都鐸王朝時期的宗教改革破除了基督教神學大一統的局面,將宗教事務變為民族事務,創建了民族教會,推廣民族語言從歷史、文化、語言、心態上推動了英格蘭民族認同,
催化了民族意識,構建了整合性的英格蘭民族。伴隨宗教改革而來,英王亨利八世來及其后繼者不斷健全國家機器以及法律實踐,在民族與國家的共同建構、互動中逐漸形成了民族國家這種新型政治共
同體。
關鍵詞:宗教改革;民族國家;構建
中圖分類號:K561.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4)02-0000-01
民族國家是現代社會的產物,歷史表明民族與國家并非同時形成,有些民族在民族認同被喚醒后,為了維護民族利益,保證成員的幸福、財產、安全會努力追求建立一個以民族共同體為核心的國家;有
時國家先形成,再運用國家主權的力量創造、形成民族共同體。通過構建悠久歷史、追溯民族傳說故事,形成共同的紀念日,“發明”民族傳統,提高民族與國家的整合程度。英格蘭是典型的民族和國
家構建同步進行的代表,本文旨在以英國宗教改革為切入點,探討都鐸王朝時期的宗教改革與英格蘭民族構建和國家構建的互動,闡明宗教、文化因素對民族形成的巨大影響。
一、民族教會的出現與民族情緒的增長
中世紀以降,英國缺乏形成中央集權的政治環境,世俗君主不能完整地行使獨立國家的最高司法權,王權既受到地方分權勢力的牽制,又受到教權主義的掣肘。由于“歷史上世俗性自治和自我管理的能力是
一個民族國家獨立于羅馬司法權的重要標志”。未來的英國民族國家發展的根本出路就在于消除由封建主義造成的政治離心力,克服被羅馬教廷所攫取的世俗國家主權。由于英國中央集權化程度低,宗教
力量就極大的彌補了政治力量的缺失,從而在宗教領域與羅馬教會的決裂也就相對徹底一些。
1485年長達30年的玫瑰戰爭結束,亨利家的都鐸奪取了英格蘭王位通過聯姻與約翰家族和解,開始了都鐸王朝的統治。亨利七世繼位之初,中央官僚機構開銷巨大,戰爭費用日益上漲。為了削弱對地方
貴族的依賴,亨利七世只得精打細算,缺乏常備軍更使得都鐸王朝地位不穩。為了鞏固王權,都鐸王朝的君主開始采取和日益壯大的城市中產階級合作的策略,以期能夠壓制地方勢力坐大。另一方面,
為了將世俗君主權從羅馬教廷以及教皇手中奪權,自亨利八世開始,以離婚案為伊始掀起了宗教民族化運動。
亨利八世是都鐸王朝第二位君主,他以其妻西班牙的凱瑟琳未能產下男性繼承人為借口,向教皇克萊芒七世申訴離婚。由于凱瑟琳的特殊地位離婚案遲遲得不到批準,而國內舊貴族又百般阻撓,亨利八
世索性聯合新興資產階級迎合了他們對商貿自由的需要,共同與國內地方舊貴族斗爭,從上到下進行改革建立了民族性的教會—安立甘教。
民族教會的建立影響深遠,英國國教的首腦不再是羅馬教皇,英國世俗君主兼任宗教領袖,而這一法案是宗教改革中最重要的文件之一,它對亨利八世的專制君主地位作了明確的法律表述,標志著英國
在司法領域內正式與羅馬斷絕關系。民族國家建立的障礙之一被清除,世俗性領導權成功的回歸于君主手中。
二、民族認同和民族意識的發展
中世紀神學強調救贖的關鍵在于圣功以及兜售贖罪券,以教職人員為媒介與全能的主進行溝通,從而洗清罪過,靈魂凈化得到救贖。新教尤其是路德派主張“因信稱義”,申稱所有的信徒都能得到赦免
,只要堅持信仰并且堅持圣經律法;信仰在于內心的靈感而非外在形式;每一個信徒都不需要中間組織可以直接與上帝溝通。新教就像一道分水嶺,打破了羅馬天主教的“普世公教性”,信仰成為了個
人意志的體現,新教成為了關于《圣經》的宗教。人們在《圣經》當中找到了上帝選民的典型,而英格蘭人更是成為了其中的精英。
在議會演說以及眾多文學作品中,英格蘭人以本民族的語言表現本民族的榮耀。1525年首次有了《圣經》的部分英語譯文,1538年有了英語《圣經》的實際發行版①,方言版的圣經在英格蘭產生了獨一
無二的影響。首先識文斷字在16世紀英格蘭是一種宗教美德,方言版的《圣經》出現使人們不僅僅滿足于擁有《圣經》而是學會去閱讀它,從而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上帝的箴言。同時閱讀《圣經》的
活動也拉近了社會上層階級和平民之間的距離,有權勢、有學識之人也鼓勵平民通過閱讀《圣經》與上帝進行交流。托馬斯·霍布斯甚至認為英語圣經的出現要為清教徒的叛亂負責任“因為《圣經》被
譯為英語之后,所有能讀英語的男仆、女傭、都認為自己能夠與上帝進行交談,并理解上帝所說的話……對新教教會歸正宗及其主教、牧師們應有的崇敬和順從都煙消云散了。所有人都成為了教宗的裁
判,所有人都可以為自己解釋《圣經》”。《圣經》由個人解釋,個人理性破除了基督教的普世主義,也使得人們的民族意識團結到了作為英格蘭民族與其他民族的與眾不同之處。
約翰·福克斯的一部基督教編年史作品《殉道者書》中表示英格蘭與上帝訂立契約,在過去它一直信仰真正的宗教,現在在宗教改革中它也引領世界。身為英格蘭人即是真正的基督徒;英格蘭人是上帝
的選民,他們深受上帝的寵愛;新教的勝利就是民族的勝利。②此書絲毫不含糊的指出新教和英格蘭民族之間的共同利益,就這樣民族和宗教就這樣合二為一。宗教所帶來的英格蘭特選民族的優越論使
英格蘭民族與世界上其他民族所區別,民族認同極大的增長。
三、君主成為民族和宗教統一的象征
16世紀英格蘭的民族崇拜是牢牢的寄托在君主身上的,君主的形象是英格蘭獨特性和主權的重要標志。英國學者貝洛克指出“民族主義最初不是民族崇拜,而是君主崇拜”。而君主在此時,通過宗教改
革實際上成為了英國國教的領袖,也成為了英格蘭民族的代言人。這種情形在都鐸王朝女王伊麗莎白時期達到頂點,眾多知識分子在文學作品中極盡其能對女王高贊頌歌,甚至達到讓人難以忍受的程度
。埃德蒙·斯賓塞專為女王著述12卷長詩《仙后》盛贊伊麗莎白時期的英國以及女王的偉大、為民族所付出的的巨大犧牲,而勞倫斯·斯通則認為這些阿諛奉承之詞“是極端愛國主義的意識形態”。
在伊麗莎白女王統治的將近半個世紀中,她成為了民族情緒的焦點。女王對英格蘭民族認同給予了官方的支持,在新舊利益之間予以調和,此時的民族認同并非是通過族裔來進行界定,而是通過宗教來
界定。新教把個人從普世基督教中解救出來,賦予個人自身理解宗教的權利,從而極大的提高了個人自豪感和個體意識。都鐸王朝諸國王成為民族統一的象征、民族抱負的核心和民族尊嚴的目標,那么,
新君主制就成為英格蘭宗教改革成功的重要標志。如果說近代民族精神是宗教改革的一面旗幟的話,那么宗教改革的最高成就就是民族國家的形成。通過宗教改革,教皇在英國享有的特權被取消,英王成為
英國國教會的至尊管理者,英國實現了以民族主義為精神支柱和以新君主制為政治基礎的國家統一,這是英國民族國家發展的最初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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