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倩倩
摘要:王松的小說在后現代主義語境下扎根生長,它已然不同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現代主義寫作模式。他的作品幾乎褪盡了“理想主義”與“英雄主義”的博大情懷,以
解構的、荒誕的筆調更深層次地揭示了特殊年代的“無厘頭”,敘事風格增添了許多后現代主義的味道。
關鍵詞:后現代主義 解構 黑色幽默
中圖分類號:I206.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4)02-0000-01
利奧塔在《后現代狀況》中說:“后現代尋求新的表現方式,并非要從中尋覓享受,而是傳達我們對‘不可言說的認識,后現代藝術家和作家往往僭越到哲學家的身位;他寫出的文本,他創作的作品
原則上不受先在規則的限制,因而也不能用普通的文本或作品分類去予以歸類,更不能根據決定性的判斷來評價……正因為如此,藝術家與作家在創作中,以無規則的方式無中生有,以著眼于未來。”
在那難以言喻的政治企圖背后,后現代主義的文學構思顛覆了以往知青題材的“元敘事”寫作,以其峭拔獨立的“無序”的姿態出現在了新世紀的舞臺上。
一、刺穿知青的“元敘事”
利奧塔曾如此界定元敘事與后現代的關系,“用極簡單的話說,我將后現代定義為針對元敘事的懷疑態度。”新時期以來西方文藝思潮不斷涌入中國,使得傳統的諸多敘事學說失去了其主流地位的效力
,理想主義的解構、英雄圣賢的消失、偉大的探險以及洪災巨難的敘述早已不復存在?!罢?反常”,“合理/不合理”的二元對立原則以及傳統文化所確定的標準被打破,整個世界處于一種“無序
”的,毫無確定結構的形態當中。
王松的后知青小說便在后現代主義語境下應運而生。王松的小說巧妙地擺脫了老牌知青作家固有的知青情懷,以近乎局外人的身份審視著這場曾經與他命運攸關的知青運動。王松的后知青敘事不再歌頌
當年的凌云壯志與崇高理想,同時他也有意避免去沉重的反思歷史。他將心靈上的十字架拋棄,把轟轟烈烈的知青運動作為自己的寫作背景,只擇取知青生活一隅,將宏大敘事解構為“小敘事”模式。
王松注重的并不是歷史的回憶,而是通過特殊年代的特殊背景來表現人性的扭曲,以及利益驅使下人與人之間的傾軋?!逗笾嗟呢i》里的楊璐,她利用馬躍進和牛國慶對自己的感情,讓他們雙雙放棄
掉選調的打算,最后搭上自己的身體如愿回城。小說以中國式的幽默為我們上演了一出出荒誕可笑的滑稽戲,而笑聲背后卻是人情的寡淡與虛偽,真切的同情與無奈。正如作品里所說,后知青值得哭的
故事有很多。
王松呈現的是對人性的審視與揭露,通過人與人之間的控制與被控制,迫害與反迫害來控訴社會政治的異化所帶來的人生無常與人性的扭曲。王松慣用“小敘事”的創作模式,這無疑是一個偉大的文學
構想,對于那些難以觸碰的歷史過往,也許這是較好的一種表達方式。
二、動物視角的切入
王松始終在苦心經營著自己的小說,他的作品充滿了天馬行空的想象,他要求自己創作出來的小說要好看、耐看。動物視角的切入,將其小說帶進了更引人入勝的藝術追求中來。
王松的動物視角的切入點主要從人與動物之間的迫害與反迫害以及動物之間的溫情方面展開敘述。小說的主角不再圍繞著知青個人或群體,而是有意將鏡頭拉近,將動物形象放大至一定地位。王松的小
說著意描寫人性的扭曲,而異化的人性首先通過對動物的虐待來表現?!峨p驢記》中作者在介紹知青馬杰時首先從他火燒黃鼬開始,馬杰用火燒死黃鼬來醫治好了村婦彩鳳的病。接著是他在馴化黑六的
時候用鞭子抽打其身上的要害部位,以致使黑六喪失了生殖能力,最終迫于無奈他只好又親手殺死黑六。王松將馬杰殺黒六的血腥場面描寫的繪聲繪色:“那只沖上的眼睛還皺著一些魚尾紋,它睜得大
大的,像在瞪著馬杰,又像是瞪著馬杰身后的人們。那個失去了頭顱的身體并沒有立刻倒下去,似乎沉默了一下,突然就有一股粘稠的血水從脖腔里直噴出來。這血水一直噴濺出很遠,如同一團猩紅的
煙霧朝人群里落下去?!睔埲痰耐罋雒孀屓瞬缓?。同樣,面對黑七的報復,馬杰以相同的殘忍手段……如此殘忍成性的知青形象,在以往的知青小說中卻是罕見的。
當然,面對知青的殘忍迫害,王松有意設置動物的反迫害行為。如,《雙驢記》中黑七在黑六死后的接連報復;《豬頭琴》中豬頭的奇異現象給知青造成困擾;《哭麥》中被知青改造成會吃肉的披著狼
皮的食草羊對知青生活帶來的破害等。作者有意暗示在荒誕的世界面前人類的渺小與無能為力,荒謬的環境里不僅存在人與人之間的算計,人與動物之間也同樣存在壓迫。而動物間的溫情卻成了人情寡
淡的有力諷刺。如大黃鼬沖進火中用力掩護小黃鼬;以及黑七對黑六的留戀。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竟然抵不過動物之間的溫情,在那段備受壓抑的年代,動物之間反而更能體現出人道主義的精神,反諷的
效果可想而知。
三、魔幻現實主義的冒險
王松的小說極具魔幻色彩,他的作品彰顯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虛幻品質。王松的小說里充斥著奇異的構想:人與動物的明爭暗斗、豬頭琴的瘋狂變奏、青花瓷夜壺自鳴以及山羊變狼的奇異表現等。在作者
看來,如何講述故事非常重要,他曾經說:“編故事誰都會,我當年插隊的時候,連村里的老瞎子都會,但要把這個故事講出來,還要講得一波三折耐人玩味,那就不容易了。”因此可以反復玩味的故
事情節和荒誕離奇的敘述模式便成了王松小說的寫作追求。《豬頭琴》中蔡五雞被豬咬住肩膀的情節顯得荒誕而又絕妙,奇異因細節的描寫產生了難以名狀的說服力?!犊摞湣分兄鄬⒀蜃兝堑牟襟E寫
的逼真形象,仿佛是過去場景的再現,而看似現實的背后實質上并不能經得起“推敲”,作者早已將魔幻與現實合二為一了。
正如作者本人所說,“找一個好的表述方式比找一個好的故事更難,這就如同一個畫家,睜眼一看,滿世界的景象都可以畫,真正落到畫布上,他的顏料和畫筆才是體現才能和思想的關鍵。”由此可見
,當面對同一個故事,因表述方式不同,此故事也就非彼故事了。作者一直熱衷于尋找獨特的表達方式,小說的語言也越來越凝聚了感覺、感知、感受和感動的意味。對于魔幻主義的大膽嘗試,使其小
說更加具有了后現代主義的味道。魔幻主義寫作針對荒誕無厘頭的特殊年代,這的確是一種聰明的全新嘗試。
作者用魔幻現實主義的手法,暗含對后知青一代人的評價。在現實面前到底是人性本惡還是環境逼迫,作者似乎已給出了評判。《雙驢記》中的馬杰、《秋鳴山》中的劉成、《豬頭琴》中的蔡五雞,他
們自恃聰明,漠視罪惡,他們是善于用理想主義來掩飾內心功利的虛偽的一代人。王松剝奪了知青文學的最后一道面紗,揭示道貌岸然背后的虛偽,直指人性深處,讓人類的真實自我赤裸裸地展現在公
眾面前。
王松以全新的解構、虛幻的方式寫作,給予知青文學以啟蒙的意義。他不同于80年代的“純文學”寫作,他不致力于小說形式、語言的巧妙串接;他重現歷史更多傳遞于我們的是精神實質的探索,是溫
情主義、是人道情懷。他試圖打破傳統的真理與標準,更加注重弱者的內心世界,他努力將弱者的精神渴求與內心希冀公之于眾,他希望人性之美能遍地開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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