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翠蘭
摘要:《聊齋志異》堪稱中國古典文言短篇小說之巔峰。全書491篇故事中,涉及男女婚戀題材的有190多篇。其中,約有98篇是以人與狐仙的艷遇為題材的,這也充分說明艷遇故事在清代社會文化心理上的普適性。
關鍵詞:《聊齋志異》 艷遇故事 文化 基本內涵
中圖分類號:I207.41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4)02-0000-01
婚戀小說堪稱是《聊齋志異》中最精彩的部分,鬼狐花妖,作家一方面賦予它們以人的社會性,另一方面又保持它們某種自然性,寫得狐有狐形,鬼有鬼態,從而顯得牛趣盎然,《聊齋志異》中的愛情故事繁花似錦,有人鬼相戀、人妖相愛、仙凡結合和人的愛情四種類型。每一個愛情故事都可以看作是一個艷遇的結果。
一、《聊齋志異》創作的社會背景
《聊齋志異》中蒲松齡描述兩性關系的觀念是進步的,是中國文學在這方面的一大突破。封建倫理觀念注重男女之大防,長期以來,女子都處在一個被動的、弱勢的地位,女子不得與丈夫以外的男子接觸,而男子卻不受此約束。在此基礎上要建立完美的愛情和純真的異性友情那都是空中閣樓。蒲松齡正是在這一問題上顯現出獨到的眼光。《霍女》寫女子與一人因一見鐘情而以身相許,一旦發現其本質的面目即拂袖而去;《阿霞》中的阿霞,因景星“祖德厚,名列桂籍”,便以身相托,當其暴露出薄情寡義時便不辭而別。封建婚姻的決定權操在父母之手。可是《聊齋志異》愛情描寫中這些作品的青年男女,他們自由地相愛,自由地結合,也自由地分開,和封建禮教的婚姻形成鮮明的對比。這些充滿幻想的故事,無疑是現實愛情生活中新生因素的集中和升華,真切地表達了廣大青年男女對自由愛情的憧憬和渴望。
在這里,我們需要了解一下蒲松齡的家世和個人經歷。蒲松齡是山東淄川人,他出身于一個沒落的書香門第,從小飽讀詩書。通過科舉考試實現人生理想是那個時代文人的普遍追求,蒲松齡當然也不例外,一直有著學而優則仕,修身齊國平濟天下的壯志雄心的他,無奈時運不濟命運多并,在科舉的大門前徘徊一生,終究未能實現鯉魚跳龍門的人生蛻變。政治人生的失意對蒲松齡的打擊很大。作者在《聊齋志異》的創作過程中帶有明顯的抒憤目的。
二、艷遇與《聊齋志異》
艷遇,重點在“艷”,不在“遇”,更確切地說應為“遇艷”。每個人每天都會遇到很多異性,但不是每個異性都能成為艷遇對象,只有遇見的是讓人驚艷的美麗之人,才會成為艷遇的前提。
《聊齋志異》中塑造了一系列幽婉動人聰慧可愛的女性形象,例如嬌娜、青鳳、嬰寧、聶小倩、胡四娘、蓮香、阿寶、巧娘、紅玉、林四娘等七十余個。在作者的筆下,出場的女主角都是傾國傾城的大美女,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而且主動熱情落落大方,如此佳麗,哪有男人不動心的。以此為基礎,艷遇也就成了自然而然之事。
三、《聊齋志異》中艷遇的敘事模式
法蘭克福學派思想家馬爾庫塞有句名言:“人類的文明史,就是人類的情欲被壓抑的歷史,也就是說,情欲之被壓抑有其生物學上的必然性:它本身就具有反社會的性質。因此不是壓抑情欲,便是毀滅文明,非壓抑性的文明是不可能建立的。”①
《聊齋志異》卷五《狐夢》寫蒲松齡的好友畢怡庵就陷入了對艷遇的不加節制的迷戀中,“每讀青鳳傳,心輒向往,恨不一遇。”②
《聊齋志異》還有很多膾炙人口的艷遇故事,如《嬰寧》、《蓮香》、《紅玉》、《香玉》等等,不勝枚舉。清代文言小說中的艷遇故事基本上是遵循著一青年男子遇到美貌的女子,與女子產生情愛關系,從這段關系中,男子獲得了生理上的滿足甚或是精神上的滿足這一敘事模式套路來創作的。其基本結構模式大致可以歸納為:
1.男子外出或是在趕考的路途中,巧遇年輕貌美的女子,并主動與男子歡好。
2.一般情況下,不需要附加任何的物質方面的條件,男子與女子相愛昵甚或結成婚姻。
3.對于男子來說屬于大團圓的結局。男子獲得人生的滿足,功成名就甚至二美人共事一夫,妻妾和睦,如:《聊齋志異》中《蓮香》。女子即便離去也會設法為丈夫娶得美妻佳婦。弗洛伊德認為藝術是原欲的泄導﹑升華;日本廚川白村認為藝術是“白日夢”。通過艷遇故事這一結構模式,這些整日做著“功名夢”和“溫柔夢”的封建落魄文人表達和寄予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在一百余篇寫愛情的故事中,男主人公大都家境貧寒,“他們或者有妻子卻孤身在外坐館兼苦讀;或父母早亡孤獨漂泊;或喪妻家有幼子”,在他們情感最空虛,最需要慰籍的時候就會遇到一個美麗的女性,一見鐘情,然后兩情相悅、誓相生死,“愛情引導一對男女來建立牢固的共同生活,去建立婚姻和家庭形式的關系”。③ 最終男子找到了情感的歸宿從而獲得幸福。
《嬰寧》篇中嬰寧是狐精所生,鬼母所養,從小遠離塵世,沒有被人間污濁熏染。王子服一見清麗的嬰寧,就死盯著看。嬰寧遺落的梅花他一直保存并珍愛有加,睹物思人。后王子服回家后因思念嬰寧,因相思而成病。聽到有了嬰寧的消息后“舊就平復”。最后于西南山中找到嬰寧,帶回家與其成親,營構了一個男女愛情的美滿結局。
四、《聊齋志異》折射的文化內涵
男性話語一般指男性的話語霸權,它確立的是一種男性統治的邏輯,布迪厄在《男性統治》中將性別差異納入到宇宙學或者人類學意義的對立系統的認知框架,布迪厄實質上確立的是菲勒斯中心主義(男性中心主義),在貶抑女性提高男性地位中體現了男性的話語霸權。
情可以超越一切,戰勝一切,沖破人世間的一切束縛,男女主人公只看重“情”字。巴爾扎克說過“愛情是男人的一小部分,卻是女人的全部”④,也就是說女人把情感看得很重,甚至過于生命,為了情感可以拋棄一切,她們追求的是情感的永恒,這就必然導致了女性對男性身心上的依附——情感依附。更何況在古代封建社會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沒有自己擇偶的權利,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更不敢奢想因婚姻不幸而舍男人。《聊齋》中的女性敢愛、敢恨、敢為,她們珍視愛情卻不沉溺于愛情,封建的“男尊女卑”、“門當戶對”的倫理道德在她們身上不起任何作用。
參考文獻:
[1]基·瓦西列夫.情愛論[M].趙永穆,范國恩譯,三聯書店,1984.P99.
[2]亢世勇,劉海潤 主編.現代漢語新詞語詞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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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袁世碩.蒲松齡事跡著述新考[M].齊魯書社,1988年.
[5]吳九成.聊齋美學[M].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
[6]巴爾扎克.巴爾扎克論文集[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6.7版.P21
注解
①馬爾庫塞.情欲與文明[M].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1997.6—6.
②(清)蒲松齡《聊齋志異》(會校會評會注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618頁。
③基·瓦西列夫.情愛論[M].趙永穆,范國恩譯,三聯書店,1984.P99.
④巴爾扎克.巴爾扎克論文集[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6.7版.P21